迎头撞上那颗散发着浓郁己土灵气的枣核状晶体, 柳轻言把一口淤血生生咽了进去, 顺手将那颗疑似己土之核的土黄色晶体, 装进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继续顶着重重阻碍，冒着身形极度扭曲的风险, 将己土灵气从全身皮肤灌入体内筋脉。
体内的筋脉中，早已有辛金和乙木两种，金、绿二色的灵气循环，此时, 一种新的黄色灵气循环正在全身流通, 己土灵气循环正在形成。
身形在己土的压迫下, 时紧时松, 血液的压力一阵一阵紧绷，皮肤仿佛充了血, 一个不好就要炸裂, 又在五行炼体术功法下, 恢复原样。
随着遁速逐渐加快，柳轻言的身体, 已经能够适应在目前修为下, 最快的遁术。
一年以后, 破土而出的柳轻言，虽然衣衫破碎, 发丝凌乱, 整个人灰头土脸, 好不狼狈，修为却已经连晋两层，跳过练气九层，直接成为一名练气十层的修士！
所谓厚积薄发，正是如此。
柳轻言依言将储物袋中的己土之核，交给释尘大师。
这东西虽然珍贵，与他却已无用，经过一轮己土炼体，如今他筋脉中已经有了己土之力。再者说，在大师眼皮子底下，他根本没有将之昧下来的胆子。
从大坑中出来后，柳轻言看看站在坑边，两袖清风的大师，十分自觉地取出铁锹，将之前挖出来的泥土归回原位，填平大坑。
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普通的蓝色道袍换上，在散乱的乌发上，施了好几个除尘术，挽起一个惯常所用的道髻，在怀里揣上几块备用灵石，以防尚未离开大阵，便出现灵力不继的状况。
至于释尘大师，身上依旧是那身简朴的白色僧袍，上面的泥渍，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沾满污泥的僧鞋，也已重新恢复洁净。
柳轻言将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出口询问，是否往月霄国边界大山而去，冷不防被拎住后衣领，身形拔地而起，飞在空中，眼前景物飞速变换，脸颊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刮的生疼，刚挽好的发髻再度被吹散。
十几息之后，两人已站在九霄转灵大阵最边缘的山脚下。
化神修士的飞行速度真不是盖的，转眼便能飞跃大半个月霄国，连飞行灵器都不用，直接就能凭空飞行，如果是他自己，从玉京来到此处，纵使贴上神行符赶路，也得花十天半月才能到。
看着眼前并无异常的连绵群山，柳轻言问道：“大师，咱们是用己土之核，来补充大阵运行所需的灵气？”
大师并没有回答，右手一翻，两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灵石，便出现在手中。
这一刻，柳轻言眼睛都直了，这么充裕的灵气，这么耀目的光彩，定是极品灵石无疑了！
天知道，他至今连上品灵石都无缘得见，更不用说出现一块，就要被疯抢的极品灵石了，这东西完全是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柳轻言眼睛都舍不得眨，直愣愣地看着大师手中，那两块极品灵石中的灵气，汇入笼罩整个月霄国的九霄转灵大阵中。
等到两块散发着七彩耀目之光的极品灵石灵气耗尽，寸寸龟裂，化为沙尘，从大师手中滑落时，只见大阵凭空一闪，便是灵气充盈的征兆。
紧接着，柳轻言又感觉自己后衣领一紧，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大阵之外了。
回头看看毫无特别之处的群山，连绵起伏，一览无余，柳轻言心头一时感慨万千，复杂难言。
九年了，终于脱离了这个磨死人的大阵！
月霄往事历历在目，整个国度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转，而他终是过客，身前仙途才是吾辈追求！
心神放松之下，柳轻言又想起一个问题：“大师，九霄转灵大阵就在这里，上万年来，除了你我，就没有其他修士误入？”
释尘淡淡解释道：“若无特殊方法，踏入群山也只是进入一个普通迷阵而已！”
柳轻言点头，难怪这个地方的习俗能传承上万年。
两块极品灵石的灵气，加上灵气尚未消散的大片己土中的灵气，足够整个大阵再运行千年，千年之后，大阵消散，这一个十分特殊的世俗国度，将慢慢汇入普通世俗之中，女尊男卑的“奇观”，恐怕也将逐渐解体。
历史进程终是向前推进，凡俗的女子为尊难以真正长久，修真界却不同，修为与战力才是根本，一旦踏上仙路，便彻底游离于凡俗之外，又是另一种规则。
一路跟着大师，朝太阳运行的方向走，柳轻言尚未摸清，这里距离玄羽门，究竟有多远。
想着距离下一次宗门大比，还有四年时间，柳轻言觉得自己并不急于返回宗门，便厚着脸皮跟在大师身后了，一直听说大师常年在外游历，有这个机会，他也跟着看看大师是如何游历的，反正也没人赶他走。
白日赶路，夜间打坐，餐风露宿，大师的日常作息十分简单。
柳轻言有时会与大师说话，有了问题也会直接问出来，大师有时会回答，有时会直接忽略，柳轻言也不以为意，自得其乐得很，他刚刚进阶，正是需要游历的时候，跟着大师再安全不过了。
时日久了，修为愈加巩固，一张脸皮也越磨越厚。
阿毛早被柳轻言从灵兽袋中拎出来了，还记得它刚清醒的时候，就好一通抱怨，怨他怎么突然没了声响，它进阶之后，出不了灵兽袋，传音给他也不回，担心了几天发现全是无用功，又不知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多久，索性就让自己陷入沉眠，总好过长时间没有吃食饿死的好。
末了，才别别扭扭问他发生了何事，有没有受伤，不待他回答，又掩饰般啧啧嘴道，看他身体倍儿棒，浑身灵气充盈，又进阶练气十层，肯定遇上了好机缘！
阿毛是个别扭的性子，柳轻言尚未来得及感动，就险些被它气出个好歹来，终还是把在月霄国那些事一一告诉阿毛，路上无聊，大师又是个冷淡无法捉摸的性子，有阿毛陪着说说话，总比自己憋的难受，一遍遍用热脸贴大师的冷屁股好些。
阿毛听了柳轻言的讲述，想想他被迫在琢玉阁接客的场景，很不厚道地笑到抽搐，随即又十分气闷地瞅瞅他的黑脸，深恨自己没有见到那个“艳冠玉京”的“红衣美人”。
一出九霄转灵大阵，柳轻言便取出早前捣好的灵草汁液，将自己全身涂了个遍，咧嘴一笑，唯牙齿白的晃眼。
至于他死皮赖脸跟着释尘大师的事，阿毛自然气到炸毛，一再要求离开臭和尚独自行动，被柳轻言强力镇压了，为此，还答应它日后有机会，就抹去灵草汁液，穿红衣给它看，好说歹说才把这家伙安抚下来。
所以说，阿毛虽则机灵，到底还是涉世未深，没有把人类的弯弯绕绕摸清楚，这个“日后”是什么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
对于释尘大师的游历方式，柳轻言不是很能理解，每每看他对待事件的态度，总是一头雾水。
比如此时，到了一个凡俗小城——汾阳城外时，正遇见两队人马械斗，大师目不斜视，神态自若，施施然从他们身边经过，进了东城门。
柳轻言怀里抱着阿毛，亦步亦趋跟在大师身后，对阿毛传音感慨道：“大师真是镇定稳重得很！”
阿毛一双金色/猫眼显露不耐，十分不爽地传音回来：“他活了五百多年，多数时间都是在外行走，什么场面没见过！”
柳轻言摸摸鼻子，讪讪而笑。
他们这种修为，在大师眼中，传不传音没什么差别，柳轻言自然知道这一点，可他这不是在暗戳戳讨好大师嘛，阿毛这没眼色的东西，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进了汾阳城，沿街就是集市，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些卖食物的摊子上炊烟缭绕，好不热闹。
不远处包子摊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拿着好容易乞讨来的铜板，换了一个包子，满心激动地捧着，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便被地痞流氓坏笑着夺走了。
大师走上前去，不容分说便从流氓手中，夺过那个包子，又向卖包子的小哥买了两笼刚出炉的包子，把二十来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个一个塞进流氓的肚子里。
柳轻言看着流氓一把鼻涕一把泪，便吃边呕，偏偏手和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死活把包子塞进去，心里狠狠一抖，这流氓恐怕这辈子都要对包子产生阴影了，说不得做梦都要梦到巨型包子生着手脚捉他呢！
大师真是太损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中想想，断不敢传音说给阿毛听。
阿毛却第一回说了大师的好话：“言言你看，解气得很，这种人就该这么治！想不到臭和尚还挺有想法！”
它恐怕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大师关进灵兽袋，和华琳的四阶灵犬小黑一起待了五日五夜，最后变成一只肉猫了吧！
没错，大师一直都是这么有想法，柳轻言心中点头。
等那流氓吃完二十几个热腾腾的包子，连滚带爬跑去呕吐的时候，大师又把原先那个被流氓夺走的包子还给小乞丐，在小乞丐呆滞的目光中，十分淡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