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周与别只听见了这一个字,并且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了画面。

  若是往常,其实苏桉拿毛巾的动作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要做什么,但架不住他现在发烧,脑子短路。

  “小苏老师......”周与别目光有些迷离,“不太好吧...?”

  苏桉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周与别,眼见他本就因发烧而泛起潮红的脸,越发颜色深了起来。

  苏桉瞬间接上了他的脑回路,“噗嗤”一声笑出来,“周总,想什么呢?给你擦擦身体降温。”

  周与别:“啊?哦...好...”

  周与别这么应着,却还是没松开那只攥住衣服的手。

  苏桉:?

  “你是保守还是不放心我?”苏桉打趣对方,“要不我扶你坐起来,拎着衣服你自己擦?”

  “不、不用。”周与别松开手,那只扎着针的动不了,另一只放在身侧,不自然地蜷缩着。

  苏桉要给周与别解扣子。

  周与别不敢看苏桉,赶忙偏过头闭上眼睛,因为紧张他眼睛闭的很紧,睫毛一直在颤。

  苏桉搭上周与别扣子的手指突然顿住,为什么此时的画面有一种娇/软小媳妇无法抵抗蛮/横丈夫、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怜弱感?

  夭寿啦!

  苏桉摇摇头,快速解开外套扣子扒开,可下一件就让他犯了难,是套头毛衣。

  苏桉想了想,轻声跟周与别道:“毛衣脱不下来,我直接用毛巾伸进去了?”

  “恩。”周与别唇缝里挤出来一个字,然后又瓮声瓮气说,“你想怎么做都行。”

  苏桉:Σ(⊙▽⊙"a

  救命!!!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他真的会忍不住想歪喂——

  苏桉深呼吸,明明是很正常且正经的一件事,怎么就歪!成!了!这!样!

  苏桉欲哭无泪,一只手掀起周与别毛衣下摆,另一只拿着毛巾的右手探进去。

  周与别发热出了汗,皮肤上有些黏腻,苏桉从上往下擦,免不得就要弓腰压低身体,贴近周与别。

  周与别只稍一低头,下巴就轻轻贴上了苏桉的头发,神奇的是,他明明鼻子不通气,却能闻到苏桉头发上的同款洗发水味道。

  好香,好喜——嘶——

  “弄疼你了?”苏桉连忙抬头,他看不见里面,完全是凭感觉来动作,刚才毛巾不小心脱手,指甲不小心在胸肌上划了一下,可能划到那里了。

  咳,苏桉有点耳热,“抱歉。”

  周与别呼吸沉了两分,“没事,不疼。”

  就是——有点窜火罢了。

  苏桉草草擦过腰腹后,把毛衣拽下来遮住腰腹,“我去洗一下毛巾。”

  “恩。”

  苏桉撩起围帘走出去,不自觉轻吐口气,下意识看了眼四周,两个坐在不远处挂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苏桉稍稍放心,后知后觉刚才那话实在是能解读出太多不同的含义了。

  等等——

  苏桉愣住,在医院输液室里能有什么不正经的事?他为什么脑子里全是不正经的想法?

  “小苏,宁宁体温好像降了。”吴姨从围帘里走出来,“睡的也没那么重了。”

  “是吗?”苏桉惊喜,“药效上来的还挺快。”

  “是啊。”吴姨把苏桉手里的毛巾接过来浸在盆里,“我去换水,顺便借个体温计试试。”

  苏桉点头,“借两个吧,给周与别也试试。”

  “好。”

  等吴姨走了,苏桉把宁宁和周与别的围栏各拉开一半,只挡着外面,他坐在宁宁病床边,伸手碰着宁宁颈侧。

  周与别转过头,看到了额头上贴着退热贴的宁宁,他能感觉得到自己额头上也贴着东西,“小苏老师,我跟宁宁贴的一样吗?”

  “一样的。”苏桉握着宁宁小手,“但是你头大,贴了两张。”

  周与别抬手碰了下,他第一次贴,感觉还挺新奇。

  苏桉轻笑,仰头看了眼挂着的输液袋,然后按了床头铃。

  护士过来,后面跟着吴姨。

  护士给周与别换了第二袋,见周与别醒了,顺口问了几句他现在的感觉,然后才离开。

  吴姨把一支体温计递给苏桉。

  苏桉接过来,绕到周与别没扎针那侧,看了眼体温计上的水银在刻度以下后,这才掀起周与别毛衣将体温计塞到腋下。

  苏桉计时,“五分钟。”

  “这么久?”周与别两条手臂都一动不敢动,“我会僵硬的。”

  “僵着吧。”苏桉半坐在床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周与别,“打针之前问过敏史,我用你的手机给阿姨打了电话,阿姨说马上就过来。”

  周与别低笑,“那我妈还挺在乎我的。”

  “阿姨当然在意你。”苏桉给他学了一下阿姨当时的语气,最后总结,“你可是她的儿子。”

  瞧着苏桉活灵活现的演示,周与别眼中满是欣慰,保持这样吧苏桉,你要过的越来越好,哪怕将来跟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也要一直这样鲜活热烈的过下去。

  苏桉跟周与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体温计抽出来,俩人都降温了。

  许是药物作用,周与别感觉眼皮很沉,苏桉见状轻声说:“睡一觉吧,你应该累了。”

  “有事叫我。”周与别喉头滚了滚,迷迷糊糊握住苏桉的手,呢喃着,“只要你叫我,我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周与别的动作很轻,苏桉垂眸,视线在俩人交叠的手上看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忍心拂开。

  输液室安静下来,苏桉要看着点滴所以没睡,他偏头望向窗外,天色越来越亮,来时稍显空荡的街也慢慢被忙碌的人气儿填满。

  “是在这儿吧?输液室?应该是。”

  “问问护士站?”

  “先进去看看,没有咱们再去。”

  “诶?小苏?在这儿呢,快来快来。”

  听到自己名字的苏桉不自觉就抬头朝门口看去。

  只见周妈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周爸爸、怀里各抱一个睡着孩子的媛姐和姐夫,最后是拎着保温桶的三个保姆。

  苏桉震惊,倒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阿姨,叔叔。”苏桉轻轻抽出手,拉过被子盖在周与别手上后,朝几人迎过去,“大家怎么都来了?”

  周妈妈一把拉过苏桉,悄声说:“宁宁病了,我们当然得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了早餐,你快吃。”

  苏桉想着别让周妈妈担心,就先跟她说说周与别的情况。

  没想到周妈妈摆手,“你都带他来看病了,马上就能好。”

  苏桉莞尔。

  “宁宁呢?”周妈妈明显着急多了。

  苏桉指着病床,“已经降温了,睡着呢。”

  “哎呦,奶奶的心肝小宝贝啊~”周妈妈连忙过去病床边,半蹲下来摸着宁宁小脸,心疼的无以复加,“这小可怜~”

  吴姨把位置让给周妈妈,跟周妈妈说着宁宁的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苏桉觉得自己才是来探病的。

  “媛姐,怎么连墨墨和砚砚都过来了?”苏桉跟周与媛夫妻二人打招呼,又顺手把周与媛怀里的墨墨接过来抱在怀里,减轻周与媛的负担。

  “谢谢。”周与媛揉揉手臂,“臭小子是真沉啊。”

  袁栩闷笑,“我这砚砚比墨墨还沉。”

  周与媛道:“昨天我们都没走,这不早上听妈说宁宁病了,大家都担心索性就一起过来,但其实没打算带墨墨和砚砚的,俩人被我们吵醒了也闹着要来就带着,谁知道半路又睡,你瞧瞧,这喊都喊不醒。”

  苏桉把墨墨安排在另一张病床上,袁栩顺势放下弟弟,兄弟俩一翻身,面对面抱住对方,咂吧咂吧嘴又睡了过去。

  护士刚才就注意到这家人太多,过来看了一眼嘱咐他们安静,不要吵闹。

  苏桉应下后,周妈妈催着他去吃东西。

  大家都围在宁宁那边,对比的周与别这边特别惨烈。

  苏桉端着一碗粥坐在椅子上喝,香味钻进周与别鼻子,他无意识嗅嗅,然后睁开了眼睛。

  “小苏老师。”周与别虚弱的很,一双眼睛盯着碗,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苏桉舀起一匙粥,递到周与别嘴边,“你吃吗?”

  苏桉本意只是想逗一下周与别的,所以在他点头的时候,他同步撤回勺子时又很惋惜的说了一句“你不能吃。”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周与别洞察了他的想法,猛地一个抬头咬住了他的勺子。

  苏桉当即就慌张了,瞪他一眼用力往出拽勺子,“我用过的!!!”

  周与别松了口,把抢来的这口粥咽下去,笑的特别开心,“我不嫌弃。”

  “发烧了也不老实。”苏桉气笑,咬着后槽牙给了他一杵子,只是临到要打上时,还是顾虑对方是病号,卸了九成力道。

  苏桉转过身,背对着周与别快速将碗里的粥喝完。

  周与别勾了勾唇,转头看向热热闹闹的旁边床,“妈,给我带什么了?”

  “没给你带。”周妈妈诧异,“你以前生病的时候不是什么都不吃吗?”

  周与别失笑,“您说的应该是四五年前了。”

  “差不多吧。”周妈妈摆摆手,“你快点好起来,宁宁病了你也跟着凑热闹,连帮小苏搭把手都做不到。”

  周与别摸摸鼻子,失算了。

  苏桉把手里的碗交回给周家保姆。

  “咳,小苏老师。”周与别唤了他一声。

  “嗯?”

  周与别目光游移,朝苏桉勾勾手指,“我跟你说点事。”

  “正经事吗?”苏桉警惕起来。

  经过刚刚的咬勺子事件,苏桉总觉周与别没安好心。

  “正经事。”

  苏桉弯腰,偏头附耳过去。

  周与别盯着苏桉白净的脸,忍不住吞咽了下,是因为发烧吗?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不对劲儿?想对小苏老师酱酱酿酿的心火烧的很旺。

  “周与别?”苏桉贴过来也没听见周与别的声音,就偏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对视的瞬间,苏桉真恨自己这双慧眼,怎么就秒懂他那根本藏不住的欲/望的眼神。

  周与别张张嘴,“我——想去洗手间。”

  “好。”苏桉应了,手臂从周与别颈后插/进去,掌心托住他的背,手腕和手臂用力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躺的久了,周与别刚坐起来还有点晃,一把环住苏桉的腰才稳住自己。

  苏桉双手扶在他肩膀上,“还好吗?”

  周与别闷声:“恩,还好。”

  周与媛默默看了全程‘我那一米九的壮实弟弟是如何撒娇’的戏码,只能别过头掐着老公的手忍笑。

  紧接着,苏桉带着周与别走出输液室,去洗手间。

  还在输液室的周家人相互对视一眼,努力压抑着才没爆笑出声,他生病大家确实心疼,可这与嘲笑他趁机撒娇并不发生冲突。

  “小苏老师,他们肯定在笑我。”周与别声音幽幽,“我好几年没病成这样了,就算有点征兆,只要吃了药第二天就会好。”

  周与别想告诉苏桉,他身体没那么脆。

  苏桉稍显敷衍,“嗯嗯嗯,我知道。”

  “小苏老师,你——”

  “嘘。”苏桉食指抵在周与别唇上,“乖,先闭嘴好吗?”

  周与别点头。

  洗手间里,有医院的保洁正在打扫,苏桉举着点滴带着周与别往隔间走。

  不巧的是,隔间里竟然没有挂点滴的钩子,苏桉额角突突的跳。

  操!

  就在苏桉在脑子里勾勒该怎么让周与别上这次洗手间时,周与别接过他手上的点滴举起,然后哑着嗓子道:“帮我解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