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童圣延看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舞台剧和艺术电影，对比着他人看他自己，一时觉得自己还行，下一刻又觉得保准要完，摇摆得要得精神分裂。一场舞台剧一共三幕，演一整天，从上午九点到傍晚六点。他自己来看，坐得腰酸背痛直打呵欠，幕间休息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啃冷三明治，抬眼看到岑琢龙在旁边买水。
他过去打招呼，没话找话说这地方水卖得太贵，对面便利店才三块钱一瓶，这里卖二十。
岑琢龙看一眼手里的瓶装水：“行，我之后跟他们说下。”
“……这你的场啊？”
“嗯。多提意见。”
童圣延跟着岑琢龙进VIP室，莫名其妙又被秀一记，他心里不痛快，想着要动用毕生所学的那点建筑学入门常识给他没事找点事。坐下后发现找茬竟然也是件难事，他应该打电话叫挑块地毯有本事挑两星期的徐翼宣过来帮忙，比如挑他这沙发的颜色在晚上就没有白天好看。
岑琢龙叫人送茶进来，问童圣延喝白茶还是红茶，说完还补充一句我觉得你不爱喝普洱。童圣延寻思这话像在骂人，说对啊，那你给我点杯奶茶。岑琢龙眉毛都不动一下：“好啊，你喝哪个？”
“你真点？”
“我本来也要点。”
岑琢龙点的那杯奶茶里小料加满成八宝粥，休息室里另一扇门打开，舞台剧主演像嗅到甜味的猫，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下，等着岑琢龙为他插吸管。在舞台上三个小时，体力消耗巨大，需要补充糖分。他认真咀嚼奶茶里的珍珠芋圆，岑琢龙在旁边对童圣延解释：他上台的时候什么都不吃，只喝奶茶。
童圣延认识这主演，这两年多他恶补舞台剧知识，这人是一定绕不开的一个。李语州，不知道是真名还是艺名，年龄不详，差一点连性别都不详。他不碰电影电视，广告更是看都不看一眼，没有社交账号，不接受任何采访，人好像长在舞台上——或者是像植物选择土壤那样只能长在舞台上。童圣延看他手中奶茶迅速见底，然后整个人的枝桠舒展开，岑琢龙这时候才为他介绍：“这是Elmer。”
“那我没有英文名。”李语州眼睛看着岑琢龙。
“童圣延。”童圣延连忙讲自己中文名。
“Hello,Elmer.”
“……”
岑琢龙轻车熟路地将奶茶的空杯扔进垃圾桶，回头说：“我就说了，他的名字难读。”
……
你妈的！童圣延死活想不到他当年嘲弄韦颂鑫名字的话到现在一个回旋镖打回到他自己身上，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又显得他像个傻子。但他在这里唯一看明白的是岑琢龙必然是看上了李语州，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看上一天两天那种，看他眼神就明白。看上，但还没得手。这才正确，这种高岭之花怎么能这么简单让人攀折到手。
下午场快要开始，李语州回到后台，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他自觉看穿岑琢龙心事，刚自欺欺人地感到一点痛快，岑琢龙却主动问他：“有没有戏？”
“啊？”
“我追他。”
童圣延心里想这看起来不就差临门一脚，敢情你是来显摆这个？但嘴上要云淡风轻：“不知道啊，这我哪能看得出来。你把我叫到这来是让我看他？”
“我没叫你，你自己来的。”
“鬼知道这地方是你的！”
“我以为你是来看他的。”岑琢龙走向一扇窗，按下按钮，窗帘缓缓拉开，下面竟然正对着剧场中央的舞台，最佳视角，一览无遗。“我特意设计的位置。下午就在这里看？”
“那不用。”童圣延对此嗤之以鼻。嘚瑟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谁要他好心施舍一个座位。又不是只有李语州一个人会跳舞，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演舞台剧。他也认识会跳舞会演戏的大明星，还能亲能抱，嫉妒死岑琢龙。
下午和晚上的两场干脆不看了，他回到公司，韦颂鑫终于顺利把自己的两条腿压平在地板上。这小孩的确够拼——童圣延面不改色但心里佩服，他自己十六岁那年别提压腿，弯腰手掌都碰不到地面。徐翼宣亲自指导，他还要乱叫着不配合，要么说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当年徐翼宣是用手按他的腰和肩，现在协助韦颂鑫练习的工具则是愈发缺乏礼貌：长尺、饮料瓶、可拆卸的扫把长柄……韦颂鑫有苦不敢说，但好在结果优秀。
这一天代照辰过来看他们，韦颂鑫被导演叫走一对一指导，练习室里剩下他们三个人，好像时间倒带回十年前。童圣延也想着一样的事，开口问要不要点个全家桶。他中午就吃了半个三明治，被岑琢龙气饱，现在又饿了。徐翼宣说可以，他中午还没吃饭。两个人一同看代照辰，代大哥很快要进组，正在减脂增肌，这一次舍命陪君子，和他们一起啃原味鸡。
徐翼宣回国后，代照辰还是第一次见他。事实上他对徐翼宣的印象已经很模糊，在他们从童钟月那个练习室离开后，他再见到徐翼宣，他每次就都包裹在一身的珠光宝气里，亮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现在他又像回到十四岁，被从一块琥珀里吐出来，重新坐在地板上吃炸鸡薯条，就着童圣延的手喝可乐。童圣延抱怨现在的可乐都不给吸管，脸上神情倒没有半点在抱怨的意思。
代照辰从童圣延这里听说徐翼宣打算退，童圣延签他下来不是让他再创造一次奇迹，而是要把他藏起来，让其他人都休想再多惦记他一点。这就和岑琢龙正相反，圈子里人尽皆知岑琢龙看上一个剧团主演，在他身上耗费五年时间想让他去演电影，带他走红毯，永远被拒绝。童圣延想所以他当时说好东西没理由不赚钱，原来是在和他自己较劲。“是叫什么名字来着……”代照辰想了半天，他混电影圈，舞台剧这边的人的名字记不清楚。“李语州。”童圣延说，“我刚见过他。”
作者有话说:
那什么我想问个问题……大家觉得toto知道小童小宣在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