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活很多,吃过午饭还要去地里抽芋头花,这是专门大面积种植的紫芋,杆子长得比成年人都高,皮是紫红色,花苞是淡黄色,食用部分就是长在中心的芋头花,像抽蒜苔一样抽出来,一根有拇指大小,半米长是最嫩的,太长就老了,不好吃。

  陆首秋从高大的芋头苗缝隙偷瞄阮鲸落,这人从上午到现在就一直臭着个脸。

  “阿落……”

  不就是开了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又没怎样,干嘛一直生气到现在。

  天热,闷在地里一点都不好受,阮鲸落的小脸白得跟纸一样,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她瞥了瞥视线,不搭理伸手指揪她衣服的陆首秋。

  她没有为上午的事生气,她只是肚子不舒服,没力气跟陆首秋闹。

  干到一半阮鲸落就撑不住先回去了,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腰背微微佝偻,双腿像坠着千斤似的迈的特别拖沓沉重,走两步又停下歇歇,身上一直冒虚汗,唇色也越来越白,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有双手从后伸过来搀住了她。

  “身体不舒服吗?”

  经期低血糖带来的头晕目眩让阮鲸落十分难受,下腹像有东西在搅一样痛,她连直起身站好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只能虚弱的靠在陆首秋怀里,忍痛喘气,苍白的唇开合,嗯了一声。

  陆首秋低头看她,没再说什么,眨眼就将人带回鼓楼安置到卧房的床上。

  阮鲸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身体挨到柔软的床铺时才感觉舒服了点,还没等她喘匀一口气,腹部的绞痛又开始袭卷,她侧身屈起双腿,将身体弓成一只虾的形状,手握拳抵在痛得最厉害的中心点,咬紧牙了还是有痛吟从唇缝蹦出去。

  她痛经很严重,每个月都会经历这么一次,开始吃布洛芬还管用,后来免疫了就只能强忍着,忍不了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打滚。

  她试过很多种方法,热水泡脚、艾灸、贴暖宝宝、喝红糖水等等,都没有用。

  “嗯……嘶嗯……”她缩在床上嘶嘶抽气。

  陆首秋站在床边,难得拧起好看的秀眉,即使投胎为人时她也没有痛觉,并不能感同身受,可看着阮鲸落这么难受,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心脏的位置传来很陌生的微微触动。

  她招来狸花让其去后村找医圣,“就说我这里有个要紧的病人,让他马上过来。”

  “喵~”

  狸花眨眼消失,没到半分钟就带着医圣老头儿重回鼓楼。

  老头儿胡子花白,背着个小药箱,仅剩的几根头发很凌乱,可见来的匆匆忙忙。

  “首……”

  他才要问好,就被陆首秋抬手制止,“阿落肚子疼得厉害,你给看看。”

  别看医圣一大把年纪,是个受人尊敬的老者,但他在陆首秋这样的老古董面前都只能称晚辈,再者,如今农场谁不知道新来的守门人阮鲸落很得首秋大人的青睐,甚至传出来一个说法:讨好阮鲸落就能讨好首秋大人。

  医圣不敢怠慢,上前去给阮鲸落把脉,经期疼痛这一症状对妙手回春的医圣老头儿来说不棘手,他从随身带来的药箱拿出金针先给阮鲸落扎了两下,待疼痛减轻之后才开药方。

  “药汤是一天服两剂,熬好了我让药童送过来,先服七天,等停了经再换药方,痛经这病急不得,要慢慢调理,哦,还有,”他又掏出一瓶药丸,“这是养身暖宫的药丸,每天晚上睡前用温的益母草口服液化开吃一粒,用药期间忌生冷、辛辣、海鲜等发物,往后也要少吃冰的凉的,小姑娘身体虚得很,湿气又重,不注意着养生以后老了可有得罪受。”

  阮鲸落不知道这老中医什么路数,挺厉害的,扎了两针肚子就不怎么痛了,但她还是提不上力气,紧接着就犯困,连续几天满腹心事晚上睡不着的疲累在此刻淹没了她,她没听清后面老大夫跟陆首秋说了什么就沉入了梦乡。

  陆首秋没让医馆的药童帮煎药,是拿回鼓楼自己煎的。

  医圣嘱咐了是饭后喝,所以煎药的同时她又熬了点鸡肉烂饭,没放薄荷,怕冲了药性,只撕了点香菇条下去。

  “阿落不吃折耳根阿落不吃折耳根阿落不吃折耳根……”她反复念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别又本能的抓一大把折耳根丢进去煮。

  阮鲸落睡得很沉,圆月高挂夜空了才醒,只觉胸口压着坨重物,险些让她背过去。

  她艰难起身,掀开被子一看,全是肥肚腩的狸花滚落到边上,毛发睡得乱七八糟,仰躺着摊开四肢露出肚皮抻懒腰,冲她喵了一声。

  “狸花?”就说呢,怎么梦里有团火在烤自己,浑身都暖洋洋。

  陆首秋一手端饭一手端药,用屁股撞开房门进来,“我估摸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她把东西放到桌上。

  “好多了,”阮鲸落犹豫了下,“谢谢。”

  陆首秋把桌子挪过来,又倒了杯温水,“先用水漱漱口再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喝了,你也是的,身体不舒服也不早说,还去地里干活,早上你晕倒我还以为只是低血糖。”

  阮鲸落靠在床头,狸花借机挤到她怀里,在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噜噜声。

  “谢谢……”除此之外她都不知道该跟陆首秋说什么。

  从小到大没人如此照顾过生病的她,工作时不管多不舒服她都请不到假,在那个家时就算痛死也换不来一句关心,更别说有人准备吃的,她以前疼的晕在地上都没人发现,醒了又自己爬起来,肚子饿得抽筋,又把吃下去的止痛药吐出来,这些她都一个人默默扛下来了,而且一抗就是很多年。

  她有点想哭,又不想让陆首秋看见自己的软弱,便低下头撸猫。

  阮鲸落疼到蜷缩在床上呻/吟的画面至今还在陆首秋的脑海里很鲜明,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此前从未有过,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自己不想看阮鲸落再受这样的痛苦,便把药碗往前推了推,难得以强势的口吻让阮鲸落遵医嘱。

  “喝光,不许剩下。”

  阮鲸落没有喝过中药,只是听人说苦得很,她以为自己能忍受,还有什么比生活更苦,但她还是低估了中药的魔性,那不是单纯的苦,还带着酸、涩,各种难言的滋味混合在一起,直冲天灵感,才喝了一口就逼得她捂嘴干呕。

  我擦……

  陆首秋哎哟一声,手忙脚乱扯纸巾,“没事吧没事吧?”

  肠胃因为这口要命的中药已经在翻江倒海了,硬生生忍下,阮鲸落撑着床沿,发丝凌乱,“你说呢,苦死了,怎么会这么苦!”

  她要是个富婆,都怀疑陆首秋这是借着中药谋财害命,这是给人喝的吗!

  “良药苦口啊,”陆首秋帮她捋掉下来的发丝,露出她漂亮但现在真的挺惨兮兮的小脸蛋,哄道,“屏住呼吸,一口闷,很快就过去了。”

  想到要连喝七天,一天两次,阮鲸落就想死,老大夫还说后面会换药方,就更想死了。

  她捏住鼻子,憋着气一口喝光,哐当放下碗,呕——

  陆首秋在旁鼓掌以示鼓励,“哦豁!阿落厉害!好棒棒!”

  满嘴都是中药的苦酸味,阮鲸落感觉灵魂从自己的天灵盖飘出,她伸手一把握住陆首秋他么在鼓掌的手,咬牙道:“你够了啊,幸灾乐祸,别让我抓到你生病,要不然……”

  威胁之意明显。

  陆首秋无所畏惧,“哈,我不可能生病的,你没有这种机会。”

  “话别说太早。”又不是金刚铁打的,谁还能不生病。

  “就是这么自信,”陆首秋把碗收了,将桌子挪回原处,“这两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出去吹风。”

  阮鲸落嘴上逞强,“我只是来例假,又不是坐月子,没这么娇贵。”

  “那也差不多了。”

  陆首秋拿着碗下楼,她就熬了烂饭,还没有炒菜,她带阮鲸落回鼓楼之后村民送来了一大筐芋头花,还有海菜花,可以做个蚕豆海菜花汤,再炒个芋头花茄子。

  她在厨房噼里啪啦忙活,没注意到阮鲸落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又在门口看了多久,等回头发现人——

  “干嘛呀,都让你休息咯,怎么不听话啊,你是不是肚子还饿?喏……那个锅里还有,给你盛点?”她还以为阮鲸落没什么胃口吃饭咧。

  兴许是快入秋了,晚上有些凉,阮鲸落披了件薄的旧外套,袜子也套上了,她脚冷,天生的,以前大夏天来例假她还会拿炉子烤脚,只为能舒服一点。

  与她相比陆首秋就穿得很凉快,靛青色的长裤,裤脚挽的乱七八糟,上身一件象牙白的棉麻对襟衬衣,中袖的,袖口和衣领都有图腾刺绣,头上和身上的银饰拿掉了,只留下耳环和手镯。

  她坐在小马扎上撕芋头花的外皮,再折成一指长的段丢进盆里用水先泡着。

  眼看着阮鲸落拎过另外一把小马扎坐下,挽袖子想帮忙,被她给挡回去,崩溃状,“我不是真的周扒皮啊,员工生病还要干活!”

  换以前阮鲸落肯定送她一个白眼,然后嘴贱的怼一句回去,但她今天格外安静,不让干就不干,乖乖坐在旁边看她弄。

  这么老实?陆首秋一脸不信邪。

  阮鲸落被她盯的不自在,那碗中药很管用,才这么一小会儿就让她的身体暖起来,脸都烫了,透出一层薄红,粉粉的,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我脸上又没有花,别看了。”

  陆首秋脸皮厚,向来都是只有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将小马扎往阮鲸落那边搬。

  “花也没你好看啊。”发自肺腑的真话,虽然有调戏的嫌疑。

  阮鲸落一直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以前谁这样夸都会被她认为是臭流氓的骚扰,很不爽,遇上她心情不好还会当场翻脸。

  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在过去非但没有为她赢得任何优待,反而招来很多不怀好意,她不会忘记高一的时候差点被……

  “然后呢,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能啊,就是觉得你好看我才招的。”陆首秋又开始瞎说八道。

  “呵。”

  “真的。”

  “要不要给你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哈哈哈哈哈……”陆首秋趴着膝头差点笑死,“不要不要,不想听。”

  阮鲸落拎起一根芋头花作势要打,嘴角却忍不住被她的笑声给引得向上扬,笑骂:“你这人,比我还能气人。”

  “哈?”陆首秋惊恐,“我一直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噗嗤——

  阮鲸落偏头。

  她不常笑,经常都是绷着一张脸,遇到任何事都喜欢将眼珠子往上一翻,不耐烦和冷漠很明显,来农场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笑出来。

  陆首秋见过很多很美的笑容,已经很难被打动,但她却喜欢阮鲸落的笑,像初春从化开的雪地骤然绽放的花,不需要知道花名,只要足够惊艳世人就行。

  她从阮鲸落手里拿回芋头花,将顶端花苞的黄色花蕊摘掉,“芋头花吃过没?很好吃的,跟紫茄子一起炒简直绝配。”

  对云黔这些奇奇怪怪的菜,阮鲸落有时候挺懵的,要上网看教程才知道怎么做,很多她也没有吃过,今天的海菜花和芋头花都是头次接触,遂摇了摇头。

  “我老家北方的,一般菜市场有的菜我们那有,但云黔这边的大多数没见过。”

  陆首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过云黔了,对北方的冰雪世界印象很模糊,狸花倒是常常溜出去行走江湖,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据它自己吹牛说好几年前在临东潍山的巷道救过一个险些被坏胚子欺负了的少女,不过狸花那会正患老花眼,没能看清被救人的脸,只记得对方穿了xx附中的校服,是个女学生。

  后来那坏胚子被狸花装神弄鬼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精神失常。

  “今晚的菜都没放辣椒,也没有折耳根,满意否?”没忘了医圣叮嘱过病号不能吃辛辣,炒菜的时候陆首秋留意了,控制住自己的爪子没伸进辣椒罐。

  阮鲸落用小勺子兜起蚕豆,含糊嗯了声。

  蚕豆煮久了放嘴里一抿就能化开,是那种绵密的软糯,很好吃,海菜花爽滑、脆嫩,口感像海带,却没有海带的腥味。

  陆首秋见她爱吃,就把汤锅往她那边挪了挪,“后村有很多淡水湖,水质好的都会长海菜花。”

  “嗯……”今天过去见着了,一眼望不到头,都不知道这座农场到底多大,边界又在哪,“这个农场是你一个人的吗?”

  来这么久才想起来打听这个事,主要是今晚氛围好,适合聊一聊这种话题增进感情,啊不对,呸,什么感情,缺爱的脑子又在乱想。

  “对啊,我家没人了,就剩下我。”

  陆首秋夹了一大筷子芋头花跟鸡肉烂饭拌匀,浅尝一口,没有灵魂折耳根也还是好吃的,厨艺没有退步。

  她说的也是实话,建农场的这块地是她上一世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有段时间放着一直没动,后来人间的‘走近科学栏目组’联系到她,问她想怎么处理,空着长草可惜了,她就建了这座农场,以大门为分界线,门前是人间,门后是没有尽头的平行世界。

  阮鲸落没想到陆首秋的身世是这样的,“你的那两个表哥?”

  总还是有亲戚在世的吧,比如那个开火锅店的老板,还有这俩表哥。

  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去圆,“啊……他们啊,很远房的亲戚了,平时不怎么往来的。”

  阮鲸落垮下脸,“你确定?”

  明明每天晚上都有来鼓楼窜门好不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逻辑出现漏洞,陆首秋哑口无言,耍起无赖,“我都无父无母了你还往我伤口上撒盐,不对,是揭伤疤,不厚道啊,亏我今天还这么照顾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雇主。”

  阮鲸落:“真是时刻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首秋强词夺理:“那也要有金才能贴啊。”

  跟这样一个没底线脸皮还厚的人吵嘴是吵不赢的,最后气死的只有自己,阮鲸落已经实战出经验了,闭嘴不言,乖乖吃饭。

  早上起来就没看到昨晚那只小熊猫,吃完饭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阮鲸落奇怪,跑去问在厨房洗碗的陆首秋——做饭不洗碗这条规定因为家里有病号,暂时不作数了。

  “出去玩了呗,放心,走不远的,过几天就回来了。”只要她没下令送回深处,跑出来的这些就不可能自己回去,肯定躲谁家玩了。

  阮鲸落有点不放心,“安全么?外面常有人路过,万一见到起歹心怎么办。”

  “那不是二级保护嘛,谁会想不开动它啊,牢底都坐穿。”

  “你最好别对人性报太大希望,否则会很失望。”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噢。”

  “没办法,姐踩过的坑太多了,都是血的教训。”

  陆首秋甩甩手上的水珠,“第一次有人敢在我面前称姐的。”

  “我就是比你大啊。”

  按照生人的年纪算,这是事实,陆首秋无话可说,她上一世没到二十就死了,父母死的更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为此她还被迫看了一场很精彩的亲戚抢夺财产的大戏,都欺负她年纪小,不懂事,想霸占父母留给她的遗产,最后亲戚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跟她抢东西?想死么。

  但她现在又不是生人,“我喊你一声姐,你敢答应吗?”

  阮鲸落:“你喊我孙行者我都敢答应。”

  胆子不小,陆首秋心想,以后知道我不是人了不知道会不会吓哭。

  .

  引亡魂在来的路上,谢必安提前给陆首秋发了条消息——科技在进步,各界也都跟风,工作能微信发文字聊就发文字,千万别搞隔空传音那套,受不了的,谁都不想被迫加班到没有私人空间。

  “女,未成年,自杀,死前遭受侵害,申请特殊引渡。”

  陆首秋像个老妈子叮嘱完阮鲸落睡前要把药丸吃了,口服液都给她温好了,这可是医馆很抢手的专为女性量身定制的益母草口服液,能美容养颜、养血养气、活血调经,喝过的都说好。

  看到这条消息,她叹了口气,唉……

  “批准。”

  特殊引渡是针对某一类情况特殊的亡魂,方式方法也都不一样。

  咚——咚——咚——

  牛皮大鼓提前被敲响,还是连着三声,这是一种信号,凡是听到的仙民、鬼怪都盛装来到农场大门前的路旁,璀璨的银饰和夜空的星河交相辉映。

  一轮圆月高挂,银色铺满大地。

  生人们挤在外边看热闹,熟知情况的向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科普:“哦,这个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的,据说是农场的传统节目,等会还有辆车呢,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银色的,每次都有个女孩从车上下来,身边跟两个保镖,一黑一白,就跟黑白无常似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阮鲸落本来都要睡了,听到鼓声又爬起来站在窗边看。

  今晚这么热闹?

  正疑惑,陆首秋敲门探头进来问:“没睡呢吧?”

  阮鲸落指指窗外,“下面在干嘛?”

  2㈤9㈤⑧ ㈤2〇 叄 ㈤  “临时活动。”

  “?”什么玩意儿。

  陆首秋没有解释,邀请道:“跟我下去接个人呗?”

  特殊引渡的一个要求就是今晚农场所有物种都要到场。

  “谁?”

  “仙女。”

  “???”

  陆首秋想了想,说:“要是身体不舒服也可以不下去,肚子还疼吗?”

  “早不疼了。”阮鲸落穿上外套跟她下楼,今晚这个好奇心她非要满足了不可。

  陆首秋也换了盛装,跟以往的靛青色、黑色都不一样,这次是大红色为主,头上的银饰也是花冠,层层叠叠拥簇着,随着她下楼的步调,银饰小花也跟着晃动,那一串串叮叮当当的声音格外好听。

  阮鲸落一直好奇这样一套银饰到底有多重,是真银还是银铜,她以前就听人说这边的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家里就会为她们打银饰,一整套的,待出嫁时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