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鲸落闷的像个葫芦,回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对屋里多出来那只可疑的小熊猫也只是看了眼,什么都没问,还好做饭的手艺没丢。

  晚饭比中午吃的丰盛,是陆首秋像只烦人的蚊子那样在阮鲸落屁股后面逼逼叨叨换来的菜单,除烤鱼烤肉之外还有薄荷炸排骨、酸辣猪骨白菜汤,主食是普洱茶小汤圆,有鲜花馅儿和火腿馅儿,份量不多,因为阮鲸落这个北方娃打死不吃除芝麻馅以外的汤圆,所以只给陆首秋做了一碗。

  别看每次都准备这么多菜,但从来没有剩下,陆首秋很能吃,肚子像无底洞,多少都能装下,左手大骨头右手烤肉,碗里是她最爱的煳辣椒折耳根蘸水,本来心情很烦躁的阮鲸落看她跟饿死鬼托生似的,郁结在心的那股气倒是莫名其妙散了出去。

  陆首秋百忙之余抽了抽鼻子,顺走从阮鲸落头顶飘出的怨气。

  听情报六处——大门口的鸟雀报告说阿落打完电话之后就像木雕似的坐在那发呆,要哭不哭的看着很可怜,人参全卖了,一根没留下,得来的钱除现金之外全转给了她妈,原本她是有点钱的,现在又回到解放前。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她那个爸太不是东西了,她妈也好不到哪去、还有她那个没用的弟弟,想在女朋友面前装阔又没钱就怂恿她妈问她要钱,没拿到就跟她爸告状说她有路子挣钱都不帮衬家里,真是白眼狼……在阮鲸落回鼓楼之前,鸟雀在陆首秋耳边叽叽喳喳了许久,以上就是它们的义愤填膺,并且它们已经先一步知会了自己在北方的‘亲朋好友’,要给阮家人一点教训,敢欺负我们首秋大人的‘财产’,活得不耐烦啦!

  陆首秋把砂锅里最经典的那块大骨头捞到碗里推给心不在焉嚼草根(一种野菜)的阮鲸落,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首秋大人来说,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有那就吃两顿。

  阮鲸落的视线往下瞥,今天的酸辣猪骨白菜是按北边的做法,用的是辣白菜,又加了点新鲜的大白菜帮子,她老家那边冬天就常吃这道菜,容易做,天冷吃点酸酸辣辣的也挺好。

  “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错,她对陆首秋就这印象。

  看她心情确实不怎样的份上陆首秋决定今晚大度点,不跟她计较,“好心都让你当成驴肝肺了,多吃点肉啦,这大骨头可是猪大姐指名要给你的,说感谢你之前帮她找猪。”

  “……那都是多少天前的事了,感谢的有点晚吧。”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把装了骨头的碗挪到跟前。

  每一块骨头都是有肉有筋,已经炖到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骨肉分离的程度,因为放了辣白菜,外面会有一层辣红,不过这点辣度还在阮鲸落的接受范围,要像陆首秋那样全是辣椒折耳根的,她吃一口都要爆炸。

  陆首秋换个话题:“在农场也上了这么多天班,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怎么样?回市区转转,或者上哪来个一日游。”

  这个决定完全是出于对员工的心理健康考虑,虽然阿落已经病入膏肓,心理不健康、人格不健全,哪哪都有问题,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想救一救,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管用。

  阮鲸落一口拒绝:“没这种闲情雅致。”

  “那你不要假期啦?”

  “有没有差别不大,现在就挺好的。”一不小心就说了真话。

  “嗯?”陆首秋俩眼睛倏一下瞪大,不可置信,“嗯?!”

  阮鲸落手扶额头,暗骂自己是傻子,就算农场的生活很舒适没烦恼——就是有点吵,主要还是陆首秋的责任,谁让她一天到晚话那么多,像村民养的大鹅,嘎嘎的。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毛病,吃住都很好,没工资但有其他福利,赚的比她之前打工多多了,唯一的领导除了吵和贪吃之外也还行。

  现在的生活确实挺好的了,但她不想让陆首秋看出来。

  “我那是为了哄雇主开心随便说的,千万别当真。”

  雇主:“……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脾气比雇主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雇主的员工:“也没有很正常。”

  初印象就是蹲守在写字楼门口心怀不轨的神经病,能正常么。

  陆首秋挥拳头,看上去像是被气着了,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和颜悦色?”

  “我没凶你。”

  “可态度总是不好。”

  “……我就这德行,受不了拉倒。”

  陆首秋啧一声,“你总这样破罐子破摔么,对谁都这样。”

  阮鲸落有点吃不下去了,抬头,眼神有点冷,也不耐烦,那些压抑的烦闷隐隐要炸的节奏。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金主。”语气极其讽刺。

  再说下去这人肯定甩手就走,陆首秋决定不继续触碰逆鳞,脸上表情一换,笑嘻嘻道:“哎呀,只要你能好好给我守着大门就行啦,我哪敢要你怎样啊,现在这社会想找一个不用付工钱不用交社保的员工可太难了,你就是块宝,被我给捡到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提要求!”

  就这,她和阮鲸落到底谁是金主,还真就不好说。

  阮鲸落藏在桌下的手放开抓着的衣摆,紧着的那口气也松了松,她没想用这种态度怼陆首秋,毕竟还要靠人家给条活路,打工人的自觉她还是有的,就是嘴比脑子快,话出口了也收不回来。

  她看了看又开心大吃起来的陆首秋,张了张嘴,眼底的颓然很明显,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抱歉……”

  她并非不知道好歹,陆首秋能容忍她耍脾气,嘴贱,真的……从没有人这样忍让过她,连她自己都没有,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都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嗯?”陆首秋嗦着骨头,“好端端干嘛道歉,你做错什么啦。”

  “我……”

  “就因为跟我互怼?害!多大点事啊,用不着道歉,其实这样更好玩,要是来个闷葫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才叫没趣,你这样的我喜欢,当初就是看上你这张见人就怼的嘴所以才……”再说就露馅了,她及时刹车,“嘿嘿,总之我很喜欢你就对啦,不管你做什么都不用跟我道歉。”

  缺爱的脑子又开始不听使唤,阮鲸落低头捻指腹,她没多少识人的本事,所以即使相处这么多天她也看不透陆首秋这个人,但总会因为陆首秋的某句话心弦被拨动。

  “喜欢我?”语气中带着对自己嫌恶的自嘲,“我这样的人,不配任何人喜欢,你也别张嘴说瞎话骗我了,没意思。”

  陆首秋嗦骨头的动作都没有停一下,“嗯哼,哦?你是什么样的人?说说看。”

  “不讨喜的人。”阮鲸落偏头,神色落寞。

  烧烤架上裹着香茅草的罗非鱼被陆首秋翻了个面,她将最嫩的鱼肚拨下来丢到阮鲸落碗里,“谁说你不讨喜,我就很喜欢你啊。”

  觉得她在撒谎,又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一个人撒谎,阮鲸落沉默不语,看着碗里那块鱼肚,眼圈有些烧。

  看她还钻牛角尖,脸上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力,陆首秋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看着她,难得认真一回说:“什么是讨喜,什么又是不讨喜?没有讨得你厌恶之人的欢心,你就说自己不讨喜,你都讨厌他们,为什么又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不是自相矛盾了么。我是不爱说教人、讲大道理的,觉得没意思,这个世界就是千人千面,什么样的都该存在,千篇一律那就太单调了,你存在,即合理,我说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喜欢,不然为什么要选你来农场工作,你长得漂亮,做饭好吃,说话有趣,性格鲜活,比很多被社会规则约束住的人要更讨喜,难道不是吗?那些左右逢源的人,藏起自己的真实面目,每天带着面具游走在利益之间,你觉得他们混得如鱼得水,觉得他们讨人喜欢,这也没错,不过我不喜欢就是了,我喜欢你这样的。”

  农场守门人的认定也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来个人就可以,以前有过那么多个,有她满意的,也有不是很满意的,目前为止,阮鲸落是她觉得最合适的,也是给予优待最多的那一个。

  她说这些并不是想让阮鲸落为此改变什么,只是单纯不想对方不开心而已,生人无论开心、不开心都有怨气产生,但前者和后者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不开心时的怨气很苦,已经是老古董的首秋大人不爱吃苦。

  阮鲸落扯了两下嘴角,“看不出来你也会熬心灵鸡汤。”

  陆首秋耸肩,“我都说咯,不爱讲大道理,”她身体往前倾,“这是第一次讲,还可以吧?”

  “很有教育意义啊。”语气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陆首在也不在意,继续嗦骨头,“人生在世,活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干嘛,还是吃饭最实在。”

  话题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再无人提及,饭后陆首秋主动承包洗碗工作,在厨房边哼山歌边洗洗刷刷,调子很熟悉,是阮鲸落每天晚上隐隐约约听到过的。

  吃饱喝足的狸花窝在椅子上舔毛,角落那只将自己团成球的小熊猫还是吸引了阮鲸落的注意力,她挺没见识的,还不知道这小东西叫什么,只知道长得挺可爱,毛茸茸的,手感肯定很好,想摸。

  “陆首秋!”她冲厨房的方向喊了声。

  里头歌声停了,传来,“干嘛?”

  “这毛毛熊从哪来的,你是不是上山偷猎了,小心我举报你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是它自己跑进来的,关我什么事啊。”

  阮鲸落拍照百度出小熊猫的资料,二级保护,好家伙,吓得她手机都差点丢出去,惊恐道:“陆首秋!你想找死也别拉上我!”

  大呼小叫,大惊小怪,陆首秋洗好碗出来,“我又怎么了嘛。”

  “还怎么,”阮鲸落恨不得把手机怼进她眼睛,“看看这是什么,你吃饱撑的啊,什么都敢留家里,等哪天警察上门拷你吧!”

  陆首秋随意瞥两眼,无辜道:“都说是它自己跑进来的咯,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

  “呵……”

  “你这什么表情,不信啊?那你问它是不是自己跑进来的。”

  “我倒是想问,那也得它听得懂,会说人话才行啊。”

  “听得懂啊。”何止听得懂,要不是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考雅思托福都行了。

  “……”

  “你不信?”她忽然狡黠一笑,身体靠近将阮鲸落逼到桌边。

  她老喜欢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阮鲸落小心脏砰砰跳。

  近在咫尺,呼吸都绕在一块,陆首秋皮肤很好,瓷白,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脸部轮廓流畅,山根的痣也是锦上添花,挑不出任何毛病,她这张脸放在娱乐圈是黑粉看了都黑不出来的程度。

  “喂!”心跳没来由漏掉一拍,阮鲸落推开她,站好,说了句:“反正会吃牢饭的又不是我。”

  就上楼去了。

  “明天允许你睡到自然醒,今晚就别这么早睡啦,我煮了茶叶蛋,一起吃夜宵啊。”

  .

  阮云飞发了很多张薛彩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图片过来,还有视频,“你要是早点转钱,妈也不至于挨打,这都是你的错。”

  阮鲸落都不敢点开这些图片细看,线上跟阮云飞对骂:“你闭嘴吧,傻逼,你跟阮明楼那个畜生一路货色,看着自己亲妈挨打,你牛逼啊阮云飞,拿着我的钱跟那女的吃香喝辣游山玩水,高兴吧?操你大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你们。”

  她知道阮明楼是什么东西,也知道阮云飞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她还是转钱了,要是不转,薛彩云就会一直挨打,报警没用,那群人只会说这是家庭纠纷,管不了,最多口头教育两句,拘留都不会有,回过头阮明楼就会把薛彩云往死里打。

  她做不到无视,因为她的命是薛彩云给的,同样的,她也痛恨被这份血缘捆住的自己。

  骂完她就把手机狠狠砸到床上,胸膛的剧烈起伏是她对这种困境无可奈何的愤怒,她想过死,想过不理会,可她就是无法割裂,这种煎熬无人能懂,除了她自己。

  过了会儿,阮鲸落靠在窗边,望向夜空璀璨的星河。

  歌声、鼓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焦躁的心终于归为平静,腿也站的僵硬了,正要转身回床上睡觉——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鼓楼就只有她和陆首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这还是第一次陆首秋在半夜敲她的门。

  “没锁,进来吧。”

  陆首秋抓着门把拧开,探进来一个脑袋,见阮鲸落站在打开的窗户边,嘴角一勾,就说:“干嘛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听呀。”

  下楼前她就换回了日常穿的衣服,头上的银饰也少了,只留下一根银簪,耳朵上是一对银铃铛,脖子上的银项圈底下坠了把小银锁。

  阮鲸落挪着发僵的腿,“不躲着点怕看见你们杀人越货,会灭我口。”

  “这话说的,我干的正经买卖。”

  “谁家好人半夜不睡觉在楼上跳大神啊,你那俩表哥又走了?”从开始的狐疑到现在的看开,阮鲸落都佩服自己的接受能力,反正不关她的事。

  陆首秋推门进来,“走了啊。”

  她是来找阮鲸落下楼吃夜宵的,阿玫姨送的秋月梨还在锅里蒸着,个头都挺大,把皮削干净,挖掉中间不能吃的部分,再放几粒枸杞和去了核的大红枣,往里加一小半的水,小火慢蒸,梨自带水分,出来的汁很清甜,不用另外放糖也很好喝,又能润肺止咳。

  削皮之后都是单独放进圆形的瓷忠蒸的,盖子一掀开,梨汁夹着枸杞红枣的香甜扑鼻而来,糖色的汤汁轻轻晃动,用勺子挖下一大块梨肉,有别于没蒸之前的清脆,蒸熟后的梨肉绵软,一抿就能化开,热乎乎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这奇异的口感阮鲸落还是第一次体会,她没吃过炖梨。

  陆首秋又把下午煮好浸泡到现在的茶叶蛋夹出来几个,色上的很好,茶香四溢,晚上吃的那碗普洱茶汤圆也是用的这个茶叶,她骗阮鲸落说那是普洱,其实不是,这个茶原没有名字,因长在章尾山顶,比翼鸟又在茶树上做窝,才有了一个名——章尾凫。

  “谁大晚上吃茶叶蛋啊。”阮鲸落又管不住嘴,意见很大。

  陆首秋浑不在意,“好不容易泡入味,当然要尝尝,不吃我睡不着。”

  剥蛋壳时乌黑的汁从手指缝往下流,都快到手腕了,陆首秋怎么都不肯先放下剥了一半的蛋,左扭又扭换各种姿势想把袖子蹭到手肘,别弄脏了。

  阮鲸落在边上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见她弄半天都没弄上去,就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抢过那个茶叶蛋,又抽了张纸巾塞她手里,说:“笨手笨脚的,先擦擦吧,我给你弄。”

  “嘿嘿,谢谢阿落!”陆首秋冲她biu~biu发射爱心。

  “……够了。”阮鲸落咬紧后槽牙。

  茶叶蛋陆首秋自己吃了三个,阮鲸落吃了一个,剩下的放在厨房留到明天吃早餐。

  上楼前阮鲸落又看了眼那只小熊猫,它不缩在角落了,正跟狸花玩你挠我抓的游戏,难以想象让它俩在这玩一晚上,明天会看到怎样惨不忍睹的堂屋,屋里这些零零散散的摆件还能有剩?

  “你不放它出去?”她也不问这是打哪来的了,反正问了陆首秋也不会说实话,农场周边是丘陵,又有果园,延绵出去就是树林,有野生动物也正常,可能是肚子饿了来农场找吃的,误打误撞被陆首秋碰上。

  陆首秋看那边玩得正好的两个货,摊手,耸肩,“我刚才就没关大门,你看它走么?”

  已经是死皮赖脸赖在这了。

  阮鲸落皱眉,不想管也得管,这是国家二级,要是被人看见会误以为是她们私养的,那问题可就大了,陆首秋可以坐牢,她不可以。

  想起第一次来看到的那只猫头鹰,陆首秋说报备过了,“那你打电话跟有关部门报备没有?”

  “报过了报过了。”

  阮鲸落松了口气,不再继续问。

  已经很晚了,她也困,便回房间准备睡觉,本来都要睡了的,被陆首秋拉下来吃炖梨,现在肚子饱的有点难受。

  她在房门前停了几秒,像是下了重大决定般回头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总不能只吃茶叶蛋。

  鼓楼内部是层层旋转上去、中间镂空的结构,两个房间虽是对门,但中间隔着栏杆,陆首秋正趴在上头,辫子垂到胸前,很认真的想了半天。

  “嗯……想吃……想吃酸汤汆肉米线。”

  “知道了。”

  咔嗒——

  房门开了,又关上。

  陆首秋手撑着下巴,盯着对面那扇门若有所思。

  阿落是把她吃晚饭时说的那堆大道理般的安慰听进去了吧,唉,这人怎么会说自己不讨喜呢,再没有比阿落更能讨她喜欢的生人了。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明天会吃到的汆肉米线,这种家里有个靠谱的大厨随时都能点菜的感觉可太好了,雇佣时限肯定是会延长,就是不知道延长多久为好,生生世世?她没问题,就不知道阿落乐不乐意,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谈谈?

  en……

  万一吓跑了怎么办,跑路这种事阿落肯定干得出来。

  她回了自己房间,路过桌子看到上面摆放的一排排全家福,都是她投胎为人时留下的,有些年代特别久远的是请画师画的,后来为了方便保存才拍下来做成相片,镶在相框里,每一张的家庭成员都不同,唯独她没有变。

  她去地府看过家人的亡魂,有的已经转世为人,有的选择留在那,见到她时也抱头痛哭,但她已经没有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