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这一出手, 可以说是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裴寂彻底失去了斗志,不论李渊是用利益诱惑,还是以皇帝的身份压人, 裴寂都坚决拒绝李渊想要把他升为尚书令的旨意。
李渊折腾了这几个月, 本是想慢慢夺去李世民尚书令这个职位的, 但是到头来他不仅没成功, 反倒是让萧瑀更加坚定了倒向李世民的决心。
眼见着李世民在尚书省当中的人心地位越来越稳,李渊终于还是将目光放到了其他地方。
李渊琢磨着李世民身上的官职,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领十二卫大将军。
天策府要帮着他打包塞进些秦王手底下的有功之臣,这个不能动。
陕东道大行台, 不仅仅是全国那么多行台中唯一一个大行台, 其根据地洛阳更是李世民经营的最好的地方,他来不及插手, 这个也暂时动不了。
雍州牧向来是皇子遥领,与李渊而言威胁并不是很大。
领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这个是他在武德五年十月的时候,因为李世民讨伐刘黑闼有功而设置的官职, 这不过小半年的功夫便要去掉,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那么剩下的就是益州道行台尚书令和凉州总管了。
这两个不仅仅都是地方职务, 而且对于李世民而言, 这两个职务算不得核心。
凉州总管, 是当初李建成接手李轨旧部搞砸了,所以李渊不得不封给李世民的一个职位。
李世民并没有实际梳理过凉州的具体事宜,想要拿掉倒也不是件难事。
至于益州道行台……
想要拆掉是有些麻烦,不过却是可以先把李世民身上的益州道行台尚书令这个职务给拿掉。
在武德六年二月至七月的这段时间当中, 随着天下一统,李渊一步一步开始了他的削权之路。
行台这种一看就很容易滋生地方势力的玩意自然是不能留的。
所以自武德五年撤销了李神通坐镇的河北道行台后, 在这五个月的时间里,李渊又撤销了名义上由李元吉遥领,但实际上是李孝恭出镇的襄州道行台。
如此在全国也只剩下陕东道大行台、益州道行台和南方的东南道行台了。
削权的步子也不能迈得太大,前一个他暂时动不了,后两个也得缓一缓才能动。
尤其是东南道行台,最初是因着李孝恭和李靖平了江淮叛乱后设立的行台,由李孝恭实际坐镇。
他已经削了一个李孝恭的襄州道行台,若是太着急,只怕李孝恭会心有不满。
最好还是要寻个合适的由头。
益州道行台尚书左仆射窦轨生性严厉,对待下人士卒稍有不如意便是非打即骂,这倒是很容易做文章的地方,不论是将人召回长安还是下狱都可以。
至于李孝恭,李渊有些头疼。
此人在李渊看来甚是圆滑,好享受,不贪慕权势,只爱美人歌舞,这样的人往往很难抓住把柄,但是……
若是在好享受这一点上深挖一下呢?
比如因为好享受,而在衣食住行上逾制了呢?
这样便可以谋反的罪名将人召回长安,届时这个东南道行台能不能留还不是他说了算?
等李渊将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好后,时间也来到了七月底,正是突厥入侵的好时节,李渊只能暂时停下他收权的动作。
这一次不出意外的,李渊派太子李建成率军队驻扎北部边境防备突厥偏师,派秦王李世民驻扎并州防备突厥正军。
照理来讲,这本该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出兵了,但李建成却在出征前夕,自张婕妤口中意外得知了个消息。
夜,东宫。
李元吉眯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缓缓摘下兜帽的女子。
这不是张婕妤吗?
怎么大晚上的还跑来东宫了?
而且瞧他大兄那熟路的模样,这样的相见想来私底下两人是没有少做。
也就是今日,他想着按照往常一样,在大兄出征前夕来东宫送一送他,这才意外发现了此事。
如果说要交换消息,大可以让宫女内侍来,何苦自己亲自前来,还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兄也还真是不怕万一被人瞧见了该如何。
李元吉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张婕妤:“婕妤深夜来访,想来应是有重要的事吧?”
“只是婕妤难道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张婕妤冲二人行完礼后娇媚一笑道:“妾自然是不敢托大的,今夜是尹姐姐侍寝,有着尹姐姐帮忙,陛下自然是不会发现妾不在宫中的。”
李元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他看向李建成道:“大兄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倒是做弟弟的白白担心了一遭。”
这话听得有些怪异,李建成眉心微蹙,李元吉的意思是他同张婕妤有染吗?
压下心头升起的微微不悦,李建成看向张婕妤冷声道:“这几日秦王府也没什么大动作,而且陛下那儿也没听说要做些什么,你今日来是想同我说什么?”
张婕妤轻笑一声:“没见着这几个月裴公都被秦王打得灰头土脸的吗?”
“陛下啊,这是根本奈何不了秦王。”
“可纵使如此,陛下毕竟也是秦王的阿耶,身份孝道摆在那儿,秦王也不至于对陛下如何,但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只是秦王的兄长罢了。”
说着张婕妤偷偷瞧了眼此刻李建成的神色,果然很难看,但她也只是自顾自继续道:“太子若是将来有一日登基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殿下便有信心将来能压制住秦王吗?”
“而且说得不好听一些,我们的这个陛下是个什么脾性,殿下不会不知晓吧?”
李建成冷笑一声,背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攥着。
李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只顾着让自己快活坐稳这个皇帝的位置,又哪里还能管得上他的死活呢?
李建成从来都是清楚明白的,自己只是李渊推出来的一颗棋子,一颗牵制秦王府的棋子。
想要翻身做主人,他除了要对付李世民外,还要对付李渊。
只是……
李建成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他看一眼此刻正笑得灿烂的张婕妤:“婕妤是想让我先下手为强除掉秦王,亦或者是……陛下?”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落到李元吉和张婕妤耳中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分明是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李元吉是早就从一处处的细节当中察觉到了李建成想要逼父的心思,而张婕妤却是无所谓那个新皇是谁,只要不是秦王就好。
但张婕妤的面上还是适当地表露出了些许惊慌:“妾可不是这样的意思,殿下莫要误会妾了。”
李建成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你今日来到底是有何事,我没时间同你浪费。”
张婕妤这才严肃起来:“因着长安湿热不宜避暑,这几日妾从陛下的口中得知了,陛下想要在玉华山附近修建一座宫殿,连名字陛下都想好了,就叫做仁智宫。”
还未等李建成说什么,李元吉听着听着却是插起了嘴,他嗤笑一声:“又是修宫殿呐,这次秦王倒是不反对了?”
张婕妤摇摇头:“秦王怎么可能不反对?”
“只不过这次陛下是搬出了自己身体不适修建仁智宫用来养病的理由,而且根据陛下话里的意思,这仁智宫陛下是只打算修一个月的,便是如此,秦王才不好说些什么了。”
闻言李元吉微微挑眉:“一个月,这能修出些什么东西来?”
“我们向来喜欢享受的陛下,在面对秦王时居然也会做如此妥协吗?”
听着李元吉似真似假的感叹,李建成却是莫名被勾出了些火气。
连李渊都要如此退避李世民的锋芒,那将来若是他登基,岂非成了个傀儡皇帝?
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建成此刻的情绪,张婕妤赶忙道:“陛下在同妾相处时曾对妾说过,等明年修好了宫殿,便要带着秦王和齐王到仁智宫避暑,留太子一人在长安监管国事。”
此话一出,李元吉和李建成皆是一愣,但不过几息的功夫,李元吉却是快速反应了过来,他恍然大悟一般笑着看向李建成:“看来陛下是不信任秦王留守长安,不过陛下倒是挺信任大兄你的。”
信任吗……
李建成的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砰砰跳了起来,此刻的他异常兴奋。
庆州总管杨文干同他甚是亲厚,是李建成认为一定不会背叛他的人。
且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从庆州到玉华山若是行军快些的话,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便是到长安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而若只是外出避暑,仁智宫决计是不会有那么多守卫的,更何况又有李元吉在李渊和李世民身边盯着。
出其不意之下让杨文干自北面发兵,而他则自长安发兵两路夹击,一座小小的仁智宫还不是手到擒来?
趁其不防攻其不备,这个计划是有很大可能性成功的。
李建成感受着自己此刻浑身躁动的血液,他闭了闭眸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冲张婕妤道:“多谢婕妤今日相告此事,天色已晚,我便送一送婕妤吧。”
张婕妤抿唇一笑:“妾不求其他,只要能帮上殿下的忙就好。”
说着张婕妤垂下了眸子,遮掩了其中一闪而过的讥笑。
自从李世民牢牢掌控了尚书省后,她的阿耶就不止一次向她抱怨过近来的日子难过了。
她如今的这个告密可不仅仅是为了李建成,更是为了她自己。
只盼着李建成能争气些。
张婕妤一面勾着唇一面带上了兜帽跟在李建成的身后走出了屋内。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李元吉陷入了沉思。
这个张婕妤这番话很是厉害啊,听着普普通通的,可潜藏的意思不就是撺掇着李建成想法子赶紧自己上位吗?
不过若是事情当真同张婕妤讲得那样发生,这倒确实是一个好时机,或许他也有机会在这个浑水中捞取一番利益呢?
运作得当的话,那个他最厌恶的李世民还有这个早就在心底戒备他的大兄便都能一举铲除。
李元吉眼眸越想越亮,而然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李建成已经送张婕妤回来了。
他大踏步来到李元吉身前将,尽管知晓整个屋内的人早就被他遣退了,但他还是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我们要早做准备啊。”
李元吉“嗯”了声,装作颇为好奇的模样看向李建成:“大兄有何打算?”
李建成顿了顿,其实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年幼的四弟的野心。
他也知晓四弟帮他并非是真心实意的,更多还是因为李世民为他们兄弟三人中势力最强的一个,李元吉若是也觊觎帝位便不得不同他联手。
但他难道也不是同样在利用四弟吗?
富贵险中求,除掉李世民这个烫手山芋后,他便不信了自己还斗不过一个李元吉。
想到这李建成紧张的情绪微微松了松:“我比不得秦王在战场上的根基,如今东宫守卫我要换一批行事无所顾忌只听命于我的。”
为了将来的兵变做准备吗?
李元吉点点头:“人选呢?若是从府兵中抽调可不成。”
“那是自然,我打算私召四方骁勇,并募长安恶少两千余人,分屯左、右长林门,号长林兵。”
“这样的人虽然性子野了些,可也是最为胆大的。”
李元吉瞧着李建成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这计划他恐怕早就不知想了多少遍了吧?
但李元吉没有理会李建成话语的兴奋反而冷静道:“可秦王府中的守卫都是上过战场磨砺过的,大兄纵使人数多,却……”
李建成不悦地打断李元吉的话:“我怎会不知道这一点,你当我先前结交李艺是为了什么?”
李元吉一愣随后似讽非讽道:“大兄早有准备,原是我低估大兄了。”
“大兄想要向那李艺借多少幽州突骑?”
李建成自得一笑:“三百便够了。”
李元吉摇摇头故作担忧道:“这可不似长林兵,是明面上的,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被陛下发现了……”
李建成自嘲一笑:“四弟觉得在如今这等紧张的局势下,陛下会轻易动我吗?”
那可不一定,李元吉在心中反驳。
他们这个陛下最爱的可是自己,若是触及底线,陛下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废了李建成这个太子之位的。
但尽管心中如此想,李元吉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长安这的兵力是解决了,那么庆州那呢?”
“有兵无甲这可也成不了事啊。”
李建成好笑地瞥了眼李元吉:“四弟难不成忘了我即将要率兵前往北部边境吗?”
“倒是方便了我私藏一些甲胄了,等突厥退兵后我再慢慢将甲胄送往庆州。”
李元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看着很完美的计划。
唯有一点,这其中有任何一处走漏消息那么整个计划便会崩盘。
然而李元吉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对他大兄的能力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或者说他对大兄御下的手段没有什么信心。
李建成想要送盔甲,可东宫的人未免愿意跟着李建成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他们效忠的是太子又不是李建成,秦王府可以说是同这点截然相反。
所以瞧着李建成兴奋的模样,李元吉心中却是已经在想着等陛下发觉李建成私运盔甲一事后他该如何做,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了。
“好了,不提这些了,按着婕妤说得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留给我们准备。”
“今日也晚了,四弟便先回自己的府邸吧。”
李元吉好似不好意思般笑笑:“倒是我忘了时间,这送行酒还未敬大兄呢。”
话落,李元吉走到桌前拿起摆了不知晓多久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了李建成手中。
李元吉勾唇:“祝大兄此行顺利,也祝大兄得偿所愿。”
大兄你可千万不能顺利啊,不若的话四弟还怎么渔翁得利呢?
李建成同样与其碰了碰笑道:“事成之后,我不会忘了四弟的功劳的。”
事成之后,若是四弟你识趣的话大兄便可保你一命,若是你不识趣的话,那么就别怪大兄心狠了。
二人目光对上,皆是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最为真挚的祝福。
他们二人同时笑了笑,而后便举杯一饮而尽。
——————————
武德六年十月,并州。
李世民看着眼前一片空荡的土地,心中却在不停比对着。
地方足够大,若是在此处增设屯田,不仅能大大减轻前线抗突的压力,也能节省调运粮草的时间,一举两得。
想着李世民半蹲下了身子伸手触及地面,而后他用指尖捻了捻,又抬手就这日光眯着眼细细打量了起来。
李世民身后的马周见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有些感叹:“秦王毕竟出生富贵,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秦王居然还懂得这些。”
杜怀信得意颔首与有荣焉道:“那是自然,二郎可是专门同人请教过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借着他不懂的名头来诓骗他。”
“屯田乃是大事,怎能不认真对待?”
马周叹了口气:“我虽然出生布衣,但在这方面居然还是没有秦王懂得多,实在是惭愧。”
“行了,你们两个想要吹捧我就当着我的面来,这私底下说话多没有意思。”
李世民打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一面掸了掸衣摆一面起身回头对马周道:“我让你同窦静表兄要来的文书你可都看过了?”
马周上前一步:“都瞧过了,先前窦长史请奏在太原设置屯田,这一年下来便有数千斛粮食的进账,成果很是可观。”
李世民沉吟片刻:“当初陛下觉得太过麻烦驳回了窦静表兄的奏请,还是窦静表兄坚持,就算被陛下征召入朝后一人同裴寂萧瑀封德彝等人争辩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也正是窦静表兄的坚持才换来了如今的成果,子诺,我先前上奏请求陛下在并州复增屯田的请求陛下是如何回的?”
杜怀信摇摇头:“当然是拒绝了。”
话落杜怀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了笑:“不仅如此,太子上月便回了长安,陛下还下了诏令催促二郎快快引兵回长安呢。”
李建成同李世民不同,他的大多数权利底气都是来自李渊的,目前状况下他根本不敢顶撞李渊。
李世民则恰恰相反,他的权利底气都是来自于自己的战功和自下而上的人心,顶撞李渊于他而言算不得大事。
李世民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后他用无所谓的语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陛下不答应我的请求,那陛下的诏令我也便当没瞧见吧。”
闻言马周忍不住笑出了声:“如今陛下本就忌惮大王,又如何肯眼睁睁瞧着大王拖拖拉拉不班师?”
“在陛下眼中大王此举便是在外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散播私财树恩,指不定陛下要如何睡不好觉。”
“可不是,”杜怀信拖长了语调,“二郎未尝也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思,私情大义又不冲突。”
“莫耍嘴皮子了,估摸至多一月,陛下便会忍不住了,届时等他同意了我那屯田的奏请我们便能回长安了。”
“我还有些当地豪杰未登门拜访过,剩下的时间里要多麻烦麻烦窦静表兄引荐了。”
“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一道,尤其是宾王,你的出身毕竟还是个问题。”
“这次带你出来也是想着让你立些功,等回了长安后我便可以把你安排入大理寺,不过若是你还想要留在秦王府也可以,端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李世民一面没好气地瞥了杜怀信一眼一面领着二人往回走着。
马周心中一跳,他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的动作如此迅速,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便可以入朝廷了,几乎是毫不犹豫他应声道:“自然是入朝廷。”
李世民不意外但他还是郑重提醒了马周一句:“以你的才学入大理寺是绰绰有余的,我将你安排入大理寺是想着能匡扶公理,但如今朝中风气如何你也是知晓的,你莫要后悔。”
马周淡笑道:“大王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究竟会做得如何又会不会让大王失望,不也要先做了才知晓吗?”
李世民闻言朗声一笑:“我就喜欢你这个脾性。”
一行人正说说笑笑间,一个眼熟的下人领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杜怀信定睛一看,这花花绿绿的衣服果不其然便是杜凤举。
杜凤举在先前过完年后便回了他的宁州,倒是有大半年未见了。
但只要一想到杜凤举同李世民做的交易,杜怀信便是脚步一顿,这是有什么消息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杜凤举兴奋地朝他们挥手一溜烟便跑了过来。
“见过大王,这许久未见大王的风姿还是如往前一般啊。”
“还有马兄,这多日未见马兄瞧着是愈发清贵了。”
“最后是杜兄,你我二人同姓杜,杜兄还是不同意与我结为兄弟吗?这可是大大的缘分,杜兄不愿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落后了一步的下人目瞪口呆地见了眼前仿佛换了一个人的杜凤举。
这人先前分明是沉默寡言的,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热情,甚至到了有些可怕的程度。
下人懊恼地冲众人行了个礼而后低声道:“这位郎君说是认识大王,手中又有大王的信物,奴这才将人带来给大王瞧瞧。”
李世民有些无语地瞧着杜凤举自然而然的亲昵举动:“做得不错,回去领赏吧。”
下人眼眸一亮喜滋滋地退下了。
李世民这才后退了半步站定,这一入目的就是杜凤举腰间那条金灿灿闪闪发光的玉带,这玉带周遭还大喇喇镶嵌着各种名贵的玉石。
漂亮是漂亮,就是有些……
或许是他停留的目光太过长了些,杜凤举得意地挺了挺身子:“大王瞧我这新寻来的玉带如何,好看吧?”
李世民表情复杂,这杜凤举的品味他实在是不敢苟同,但瞧着这人一脸兴奋的模样他倒也不好开口反驳。
李世民沉默了一瞬:“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消息?”
果然是略过了这个问题啊……
马周同杜怀信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然而杜凤举却恍若未觉,一提起正事他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他凑近李世民压低声音道:“幽州李艺在前段时间秘密往东宫运送了三百幽州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