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张尹二妃的美好幻想, 李世民在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当一回事。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他桌前的一大摊信件上。
粗粗一眼扫过足足有上百封。
李世民随意拿起一封拆开来看了看,果不其然是唐军内部有人同王世充勾结往来的文书。
李世民的指尖一点一点,毫无规律地敲着桌面, 眼眸半阖沉吟了半晌才对杜如晦道:“克明, 这些文书信件你看着办吧。”
杜如晦与房玄龄对视一眼。
二人来多年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便可以读懂对方所想。
杜如晦眉心微蹙:小主公这是何意, 莫不是要学光武帝行事?
房玄龄笑意浅浅:二郎这不是寻你解决吗, 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
果真是交友不慎。
他只觉得此刻房玄龄怡然自得的模样特别碍眼。
见下头半晌没有动静,李世民点着桌面的指尖一顿,好笑地看向此刻满脸纠结的杜如晦:“洛阳城外不是有条河吗?”
只消李世民这么短短一句话,杜如晦当即领悟过来顺着李世民的话接口道:“臣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李世民点点头:“那便去寻个重石, 再寻些布袋子来。”
说着李世民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信件:“由我亲自将它们装入袋中, 再由克明寻个使者,将这些玩意通通沉湖。”
“不过这桩事得让全军上下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话落李世民轻哼一声:“寡人不计较此事, 不代表这些人不需要清醒清醒脑子。”
房玄龄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轻笑。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当初与王世充对峙将近八个月,后又有窦建德携兵来援, 难免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但人数一多,便很难一道责罚。
更何况如今他们赢了, 这些文书也都通通不作数了。
如今战事方休,不好再起什么大的动荡了。
解决完一桩事, 李世民心头松快了不少, 刚想继续办公, 谁料门外突然传来了杜怀信有些迟疑的声音。
“二郎,前隋纳言苏威请求拜见二郎。”
李世民手中动作一顿:“既如此何不让人进来?”
话落,就见杜怀信进了屋子里头,他同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见过礼后才有些不满道:“只是这苏威称自己年老不便向二郎下拜行礼。”
李世民嗤笑一声, 将笔一搁,好整以暇地吐出了几个字:“既如此, 便让他不用来了。”
房玄龄在一旁摇摇头。
这苏威他也是知晓的,历经隋廷两任帝王,自然是有傲气的。
只是可惜自从杨广跑到江都醉生梦死后,苏威无可奈何之下先后依附了宇文化及、李密与王世充。
在这几个不好说话的人手下,稍稍打听便能知晓苏威那是一个毕恭毕敬。
可如今到了李世民这,因着李世民向来谦恭求贤的名声,倒是让这苏威做起了姿态,也难怪李世民不满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见李世民出言讥讽:“苏威身为隋室宰相,一不能在国家危难时匡扶,二在君逝国亡时对李密与王世充皆拜伏舞蹈。”
“怎么到寡人这便病了?”
“那寡人便让他好好歇息,省得日后身子出了状况还要赖在寡人头上。”
杜怀信憋笑。
要他说苏威这是看李世民年岁小好糊弄,便想着自抬身价,只可惜李世民压根不吃这一套。
毕竟如今可是有大把人才削尖了脑袋都想往秦王府中钻,也不缺苏威这一个。
思及此杜怀信领命刚想下出去将这话原原本本讲给苏威听,就听得李世民叫住了他。
想着初十那日在洛水斩杀的几个郑军高层与核心的将领,李世民叹了口气。
这其中的人选都是按着战败方的常例上报了李渊,李世民又从中细细翻看了每个人的生平,就是为了确保没有丝毫错漏。
这其中有个刘师立,其人骁勇善战,侍奉王世充除却尽了自己的职责,并没有过多掺和唐夏之事。
李世民念着这个人的过往又怜惜他的能力,特意上表李渊力保此人并要将其引为自己的左亲卫。
李世民毕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就算是这般明晃晃招揽人才的这个请求,李渊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保一个人是可以的,若是想要再保第二个便不算容易了。
而这第二个人便是同李世勣关系不错的单雄信了。
更不用说对于此人,李世民实则是不太看得上的。
乱世之中转投多家是件相当稀疏平常的事,李世民也向来不在意这个。
只是在调查过后,单雄信此人的行事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最早他是跟随翟让的,却在李密杀翟让后立马向李密跪地求饶。
在李密与王世充对峙的时候,李密信任单雄信让其手握大军驻守后方。
谁料在王世充率军袭击单雄信营时,他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反抗得并不算积极,甚至隐隐有袖手旁观的意味,虽然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李密呈现颓势。
而在这之后,李密大败,单雄信也顺势投降王世充,成了王世充手下有名有姓的将领,为他尽心尽力。
便是这样一个人,李世民实在起不了心思保下,偏偏李世勣的情求到了他面前。
李世民不愿与他心有隔阂,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没有一丝掩藏的,尽数讲与了李世勣听。
李世勣听罢沉默良久。
不管单雄信为人如何,他与其多年的情谊总是做不得假的。
但李世勣也不愿李世民为难,他也看得出来此刻李世民正处于风口浪尖上,所以他选择向李渊上表以自己的官职做为交换,只为保下单雄信一命。
果不其然,李渊拒绝了。
李世勣已然尽己所能,但在单雄信死后还是有些沮丧。
思及此,李世民轻声道:“先前我微服外出看出了好些问题,这几日要忙着公务,恐怕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子诺,这些时日便由你替我多陪陪李世勣。”
杜怀信垂眸,有些感慨这三人之间的种种事情,到底还是点头应下了。
见人下去了,一旁的房玄龄终于找准了时机,将他今日刚收到的消息一一禀告给了李世民。
这次李渊的态度异常强硬。
不仅先是派了太子左庶子郑善果为山东道抚慰大使,没几日的功夫又派了与自己私交不错的任瑰为河南道安抚大使。
听着房玄龄这番话 ,李世民并没有太意外李渊的决定,只是在听到任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一动:“任瑰?”
“我记得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在东宫做典膳监?”
房玄龄点点头:“是,而且这兄弟二人自小关系亲近,他那弟弟听说很得太子喜欢。”
杜如晦“嘶”了声:“如此一来,任瑰便是既亲近陛下又亲近太子喽?”
“这样两个人,陛下为了给太子抬轿可谓是煞费苦心。”
李世民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晓这二人秉性具体如何。”
“陛下不愿我插手窦建德故地的各种事宜,只是若是一旦安抚不当怕是有麻烦。”
说起来这次能活捉窦建德确实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这场奇迹般的胜利来得太快,却也留下了个隐患。
那便是窦建德一方的有生力量还全都好好的,他手下的五万精锐并没有受到什么重创。
李世民当时在虎牢关的兵力至多不过两三万,哪里能压得住这五万人?
若是安抚不当让这些人哗变了,就是大麻烦。
且李世民本人对降将降卒向来宽容,对于这五万俘虏,权衡再三,李世民最终还是选择将他们全都放了。
房玄龄敛眸沉思。
说到底便是窦建德的故地与旧部并非是被彻底打服的,这其中必然有人不满朝廷的安抚,若是那两人逼得再紧一些,只怕窦建德旧部再度起兵的可能性极大。
李世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索性看在窦建德书信自己部下献地而降的份上,李渊勉强同意留他一命。
窦建德素来得民心,只消他不死,事情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
洛阳城外,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陆续走下马车,看着因着战事而有些破旧的城门,眸中忍不住露了些嫌弃。
万贵妃落后一步,等她下马车时,张婕妤与尹德妃二人已然等着守城门的士卒放行了。
万贵妃轻笑一声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同一旁的拿着金牌的内侍点了点头,而后她朝前方随意看了一眼。
果然,张尹二妃被拦了下来。
李世民治军向来严厉,守门的士卒见她们二人拿不出证据表明身份与来意,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懈怠,说什么都不放人进去。
“辛苦几位了,几位如此尽职尽责,实在是我大唐之幸事,待我回到长安,我必要好好在陛下面前为几位美言几句。”
听着万贵妃这话,本还想出言嘲讽的尹德妃瞬间住了嘴。
这万贵妃都往高了处说,她还怎么反驳?
张婕妤看出了尹德妃的不满,悄悄凑近她道:“也莫急,等进了城便好说了。”
见着万贵妃身边的内侍拿出金牌展示了下,几个士卒点点头就要放行,尹德妃冷哼一声:“难怪太子说秦王居功自傲,行事向来嚣张。”
“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连几个守门的士卒都敢对着我们这般,若是让秦王坐上了那个位置,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我们呢。”
张婕妤一惊,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关注她们,也没有人听到尹德妃方才的话,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尹德妃小声快速道:“好姐姐,可别什么话都往外头讲。”
“万贵妃说得也有道理,便是想要讨便宜也得低调些。”
尹德妃眉心微蹙,狐疑地看向张婕妤:“你这话是何意?”
张婕妤轻笑:“这不是前些日子姐姐的阿耶才差点惹了陛下不悦吗?”
“若是这次秦王向陛下说上那么一两嘴,只怕姐姐又要被陛下责罚了。”
尹德妃怒极反笑,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张婕妤手中抽出,不料张婕妤的力道极大,一时片刻她居然动弹不得。
尹德妃冷冷一笑:“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张婕妤连声道歉羞愧道:“岂会,妹妹只是替姐姐着想,这段日子姐姐确实该低调些。”
“这姐姐先前所说要替自家阿耶讨良田,是与不是?”
尹德妃迟疑地点头。
张婕妤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恰好,我阿耶也想着讨要点田地,你阿耶同我阿耶关系向来要好,不若这次便都由我出面也替姐姐讨你的那一份田地如何?”
“你当我蠢吗?”尹德妃轻哼一声,“这田到了你家嘴里,还能吐出来不成?”
张婕妤异常委屈:“我的位分不及姐姐,宠爱也不及姐姐,往后还要仰仗姐姐提携,怎么敢欺瞒姐姐?”
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的。
尹德妃一顿,想起了先前她苦苦哀求李渊的模样,不愿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尹德妃到底多了些顾忌,她迟疑着点头:“好,那你可不许私吞。”
张婕妤粲然一笑:“自然。”
可她心中却得意想着,反正要求多少都是她一张嘴的事,尹德妃又如何知晓确切呢?
只是张婕妤的得意劲在连府库都进不去的时候彻底消散了。
她看着门前左一个冷着张脸的萧瑀,右一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窦轨,这心情一瞬便跌至谷底。
看着摆在府库外地面上的一些瞧着便不甚值钱的瓷器宝物,张婕妤差点没气红了脸。
这是打发乞儿吗?!
这秦王怎么能如此敷衍?!
可还尚有理智的张婕妤并没有立刻开口,她只是看向尹德妃,果然就听她憋不住了率先出声:“就这么些穷酸的玩意,秦王怎么敢?”
“我们是奉陛下的旨意而来,秦王便是这般对待陛下的旨意吗?”
想拿皇帝压人,抱歉,萧瑀可是连杨广都敢劝谏的人,他又哪里会怕区区几个后妃。
就见萧瑀上前几步吩咐人将地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通通收起来:“臣瞧着德妃似是不喜这些。”
“正好,这次东征有功将士还有些没分到足够财物的,德妃如此心善,臣便在这替大家谢过德妃。”
这是明晃晃地颠倒黑白啊。
在一旁看戏的万贵妃笑弯了眉眼。
尹德妃一愣,怎么几句话下来便连这些东西都捞不着了?
她不敢置信脱口而出:“可……”
窦轨摆摆手,心中想着李世民先前教他的话不耐烦地反驳:“秦王说了,财簿先已封奏,官爵皆酬有功,二位自己不要这些东西,便回吧。”
张婕妤咬牙,看着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尹德妃心中十分恼怒。
就晓得尹德妃靠不住,若非此次出行前特地向李渊讨要了个手敕,只怕这一趟洛阳之行真的要空手而归了。
不愧是秦王,可真是铁面无私得很啊。
她倒要瞧瞧在陛下的手敕面前秦王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就见张婕妤上前几步,拿出一直藏得很好的手敕高声道:“陛下手敕在此,赏我阿耶洛阳良田数十顷,诸位难道还要反驳陛下的意思吗?!”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万贵妃眼眸一眯,没想到张婕妤藏得这般好,事先便是连她也不知晓这桩事。
尹德妃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此刻神情倨傲的张婕妤,脑子中却是想起了方才她们二人的对话,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莫不是被她给骗了吧?
萧瑀与窦轨均是一顿,面色严肃了起来,认真看着手敕,确实是李渊的笔迹。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遣人去寻秦王来了。
——————————
午后,洛阳城府衙。
李世民替坐在他对面的李神通倒了杯水,将杯盏推到他面前。
李神通拿起喝了一口,这才有些愧疚道:“先前想劝着你班师再议,还将这消息捅回去告诉了陛下,让二郎担了不该有的压力,确是我这个做叔父的错。”
李世民笑着摇摇头,等着接下来李神通的真正来意。
李神通轻轻咳嗽了几声,但并不如李世民所想而是微微前倾身子赞叹道:“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可真是没想到二郎居然真的能一战灭两国,大唐有二郎,是大唐的幸事啊!”
李世民耐着性子等他把话讲完,但这絮絮叨叨的还没进入正题,他忍不住出声道:“叔父是想问向世民两日前讨要的那数十顷闲置的良田如何了?”
李神通一愣,毕竟是被小辈这么直接戳破了心思,这多少有些令他感到不好意思。
可李世民仿若没有察觉李神通此刻的尴尬,只是继续道:“这次东征洛阳,叔父在后续接手窦建德与王世充故地降州上也是有功劳的,世民早早便写了教命下去。”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田再有几日便能安置在叔父名下了。”
听闻李世民这话,李神通喜得眉开眼笑:“叔父有自知之明,知晓这功并没有很大,叔父便在这多谢二郎了。”
“不必,叔父应该是知晓世民此举更深的用意的,此事无非双赢罢了。”
李神通啧啧称奇,看着此刻面容沉静的李世民不住感叹,他这侄子的手段与行事成熟得简直叫人觉得可怕。
他其实也知晓自己是成为了李世民特意立的一个牌子。
当初因着关东在王世充手里,李渊对这些地方不是实际控制,而彼时的朝堂上早就填满了前隋高官与各家勋贵。
但是源源不断的前来投奔的人才,跟着秦王立了大功的人才,这些后来的人朝堂上又哪里腾得出位置?
所以李渊便将关东的地盘给虚封了出去,只有个爵位的虚名,实际的食实封哪里发的出去,都是用绢帛代替罢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李世民攻下了洛阳,这空口大饼终于可以兑现了。
李世民此次特意封赏李神通这个宗室便也是做个表率,以示朝廷不忘有功之人。
思及此,李神通乐呵呵的。
虽说李世民此刻并不是太子,但是就冲他的本事,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准,能向李世民卖个好还是很值得的。
然而就在二人其乐融融之际,杜怀信的一个禀告让他们二人都有一瞬的怔愣。
“陛下手敕,特赏张婕妤之父洛阳一处闲置的数十顷良田。”
李神通懵了片刻率先反应过来,见着杜怀信走近他赶忙上前询问这田的位置。
居然正好是李世民赏给他的那处田地。
这怎么眼见到嘴的鸭子还能飞呢?
这他刚还说什么虎父无犬子,如今李渊这手敕便仿佛是个巴掌般狠狠一掌扇到了方才乐呵呵的他的脸上!
李神通顿时急了:“这怎么可以?”
手足无措之下李神通赶忙回身看向李世民:“二郎,这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这陕东道大行台可是二郎管着的。”
“这你们向来是令、教、诏敕并行,我才管不了这许多,如今是二郎的教命先到了,我哪里有把田送出去的道理?”
情急之下,李神通一不留神说出了唐朝上下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因着开国初期行政混乱且有李渊的默许,皇帝与皇子的命令都是并行且混乱的,这其中若有矛盾,便是按照先后的顺序来行事的。
但一般情况下,还是皇帝最大。
当然也有例外,那便是秦王。
除了李世民的教命能与李渊的敕并提,其余碰上李渊的情况,一律便是以李渊的命令为先。
但这私底下的规矩却是万万不可被说出来摆到明面上的。
李神通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他懊恼地住嘴,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必定要给李世民惹上麻烦。
李世民垂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是冷淡道:“让叔父带着我的教命去,便看看州县如何选择。”
说着李世民哼笑一声:“叔父莫怕,便是陛下不满也是冲着我来的。”
“如今突厥虎视眈眈,而陛下,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如何。”
毕竟除了他,李渊还能信任谁,又还能用谁?
便是为了国家,李渊也只能忍着吃了这个哑巴亏。
李神通心神一震。
他听不明白此刻李世民的语气,但就是这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李神通瞬间安下了心。
不知为何,一个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
若是皇帝是李世民该如何好?
杜怀信见着眼前这一幕居然有些莫名感慨。
因着李世民的这番举动,只怕他们父子二人的争锋相对便要首次摆到明面上了。
李渊分明是知晓赏罚的重要性的,他在李世民围攻洛阳城之前也是同意将财物都赏给有功之人的。
只是李渊反悔了。
李世民虽然不过二十出头,可他的眼界与政治手段却都比李渊强上不少。
至于李建成,一个只能靠着李渊依附而活的太子,不过是李世民与李渊之间争斗的挡箭牌罢了,不值一提。
看来,这权利野心与情感欲望相互交织纠缠的夺权大戏,终于要在武德年间拉开帷幕了。
只是如今这父子俩的首次公开博弈,却是李渊落了下乘。
李渊一味想要压一压李世民,想要急切地收拢权利,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人心向来是自下而上的。
这还要多亏了张婕妤的卖力吆喝,她这番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百姓也好官员也罢都看着呢。
估计要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遍整个关东。
到那时原先只空有一个爵位的人该如何想?
李渊是不是不想要兑现承诺了?
李渊便是连宗室的地都能说夺便夺,与手下争功只为搏自己的妃子一笑,那他们这些位卑的人又哪里还能反驳。
这是何等荒唐!
要知晓当初罗士信便正是因为王世充放任侄子抢他的马才投奔的唐朝啊。
这是活生生把宗室和百官往李世民怀里推。
棋局已然开启,李渊李世民双双入座。
但李渊在虎牢关大捷后下的第一步棋,实在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