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历元年六月初一。

熊完正在考虑,要不要搞个六一儿童节。

嗯,然后放假,陪孩子。

陪孩子的愿望没有实现,却要陪一个糟老头子——秦国丞相应侯范雎。

范雎这个老熟人来楚国找熊完,熊完不好不招待。

偏政堂。

熊完坐在王位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糟老头。

遥想当年咸阳,熊完在范雎面前必敬必恭,如今物是人非,刚才范雎还要拜敬熊完,叫唤一声楚王在上。

熊完感慨:“应侯多日不见,你白头发越发增多了。看来,秦国和赵国的上党之争,让应侯焦头烂额喽。”

范雎遥想当年咸阳,这个可恶的楚太子对自己毕恭毕敬,如今物是人非,现在自己来到他面前,还要俯首称臣,叫唤一声楚王在上。

实在憋屈!

范雎自嘲一笑:“放走楚王回楚国,如今已经不再是应侯了,降为伯。”

熊完装作恍然大悟:“应伯别来无恙。”

“哼!”范雎气恼,“楚王何必阴阳怪气?难道咸阳之时,范雎对楚王不好吗?”

熊完:“应伯对熊完自然是照顾有加,只是你并不答应本王娶你孙女啊!”

卵蛋!

范雎想提刀杀人!

气煞老夫!

范雎控制好情绪:“今日范雎前来,只为国事。当初楚王在咸阳之时,曾经许诺他日为楚王,割让二十城于秦王,再割让五城于安国君,总二十五城楚地。如今楚王既然已经登基宝座,我奉秦王之命,前来讨要。”

“给不了。”熊完耸耸肩膀,毫无王相。

范雎差点又被这无赖模样气死:“楚王,人无信而不立!何况堂堂一国之君?你岂能像市井泼妇般耍赖蛮横?”

熊完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给不了,就是给不了。”

范雎冷然一哼:“邦交诚信,楚王既然无信,难道楚王想引起两国纷争不成?”

熊完佯装害怕道:“哎哟,本王真是胆颤。那个老秦王不是举秦国之力,攻打上党郡吗?难道已经胜利归来?有兵力来攻打我楚国?”

范雎:“原来楚王是在此等候秦国!恐怕楚王不知,武安君亲临,小小上党郡,指日可攻下。岂能任由楚国欺骗我秦国?若是楚王一意孤行,秦王恼羞成怒,必然举国攻楚。到时候,强秦之下,只怕不是仅仅取二十五城而已了。希望楚王三思而行,切莫把楚国拉入深渊!”

熊完非常认同,点了点头:“武安君白起确实是秦国战神,上党郡之战中,无论赵国还是韩国,都没有能抵挡武安君者。秦国拿下上党郡指日可待,无可争议。只是……”

范雎:“只是如何?”

熊完无奈道:“只是应伯以何借口,向我楚国讨要二十五城?人无信不立,本王知晓,人不应该无理取闹,应伯也应该知晓。”

“我无理取闹??!!”范雎快被气炸了。

这竖子!

左一声应伯,右一声应伯,让范雎实在愤恨。

这小竖子难道不知道,是他的原因,自己才会降侯为伯的吗?

还说范雎无理取闹?

范雎当下掏出两份国书,冷声:“楚王无赖,范雎今日领教了。只是国书在此,楚王如何能抵赖?”

熊元点了点头:“应伯,读国书让本王听听。”

范雎气恨:这是把他当随从一般使唤了。

卵蛋的!

范雎却不得不展开国书,大声朗读:“……秦王送楚太子熊完归楚,待日后熊完正式继位为楚王后,送秦国二十城……”

范雎又展开安国君与熊完书写的国书:“……安国君送楚太子熊完归楚,待日后熊完正式继位为楚王后,送秦国五城……”

范雎抖着两份国书,冷笑:“楚王可听清?要不要范雎再读一遍?”

熊完掏了掏耳朵:“那就劳烦应伯再读一遍。”

卵蛋!

范雎入秦为相,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范雎自然不会再读一遍,只是大声喝叱:“熊完!难道你不认你国书?”

熊完终于坐正,郑重道:“本王为楚王,岂能不认国书?国之根本,在于国体诚信。国书本王认!”

范雎大喜:“那楚王何时交付二十五城?”

熊完疑惑:“我认国书,与交付二十五城有何关系?”

范雎喜色凝固:“你在戏弄范雎?”

熊完:“尊老爱幼,楚国美德。熊完岂敢戏弄老人家?只是范雎还是细细看看国书。”

范雎怒了:“国书内容,范雎了如指掌!不容再看。”

熊完:“那本王是如何回归楚国,继承王位的?”

范雎猛然一醒,快速翻开两份国书。

两份国书中,都无比重视强调了“送熊完归楚”。

范雎身子摇了摇,震惊失态。

熊完叹气道:“本王当初,是逃离咸阳,并非由秦王或者安国君送回楚国。当初本王逃离咸阳,你们若真能捉了本王回到咸阳,再把本王送回楚国,国书前提自然生效。只是你们没捉到本王啊!你说气不气?”

范雎后退一步:“你当初立国书之时,早已经打算逃离咸阳?”

熊完笑道:“对啊!本王聪明不?”

范雎惨笑:“如此楚王!如此楚王!”

熊完担忧:“应伯无事吧?国书已然废了,所以交付秦国二十五城,恕难从命。”

范雎叹气:“只怪老夫大意。”

熊完冷笑:“应伯,你贵为一国丞相,恐怕这次只是来诈本王一诈的吧?国书在你手上,你近攻远交之策,让秦国立于不败之地。如此国书漏洞,在本王逃离咸阳之时,你岂能不知?今日你讨要二十五城试探,讨得便欢喜,讨不得,也无可奈何。本王猜测,你今日来找本王,恐怕是上党郡出现了变故。”

范雎愣神,重新站直,上下看了熊完一眼,感叹:“你非当初那个孬种淫熊也。不错,范雎在你逃离咸阳之时,就已经后知后觉,知道国书作废。今日确实诈你一诈,你果真不上当。”

熊完微笑道:“本王这不是也陪你演了一场吗?”

范雎一愣,与熊完相视,然后二人哈哈大笑。

笑够而止。

范雎终于正常说话了:“当初让你逃回楚国,国书作废,我便成了替罪羊,降侯爵为伯爵……如今你又以此取乐老夫,真是不尊重老人哟。”

熊完:“范叔,在这我给你陪不是了。”

范雎:“那赔我二十五城如何?”

熊完:“我敢赔,你们秦国现在敢要吗?”

范雎苦笑:“若是以前的孬种淫熊,我们秦国岂有不要之理?现在如今的楚王,恐怕秦国确实不敢要。”

熊完恼道:“范叔,我敬你,但是你也不能左一句孬种淫熊,右一句孬种淫熊讥笑我吧?”

“我只是小小应伯,哪敢讥笑一国之君?言归正传,老夫确实以秦国邦使而来。”

这个睚眦必报的老家伙,终于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