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自然是。
早已经得了上峰严令的官吏们丁点不恼，个个笑得如春风化雨。
甚至还拿出了朝廷邸报，逐字逐句耐心解释着：“说来也是皇爷仁厚，为了天下安稳、臣民安康。宁可掏干了自家私库，养了一群好大夫。前头河南省三府闹疟疾，就多亏了大夫们的青蒿截疟丸、金鸡纳霜。这回那个牛痘啊，又是那些大夫们的功劳。”
有报纸在，还有那些讴歌今上的戏剧。
如今的消息可以说灵通。
能拿报纸上衙门询问的，自然也不是目不识丁的寻常百姓。对于夏日那场洪灾，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闻言少不得要感叹两句，感谢皇爷仁德。
然后瞧着官爷心情不错，奓着胆子问两句那土豆、玉米的可真有那么高产量？朝廷还真按着一斤一文的高价回收？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问话之人不免啊呀出声：“官员说得对，咱们可不就是运道好，才摊上如此不世出的千古仁君么？”
当今年纪虽不大，却比那圣人还知民为重的理儿呢。
这有胆大上衙门问信儿的，自然就也有守着听动静的。问信儿的人前脚才出衙门口，后脚就被街坊邻居拉去吃酒。
席间少不得问问这事儿是真是假，是不是以后都不用烦心天花之苦了？
七嘴八舌一顿说。
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可不就迅速传扬开来了么？
全民种牛痘还没开始，朱祁钰的仁名就上涨了一大截儿。一并广受好评的，还有二皇子朱见淏。
吴太后喜欢嫡孙，有意帮他造势。
当日小家伙在清宁宫中的一番侃侃而谈自然而然传到百官耳中，让一众感情充沛的老臣感动到热泪盈眶。直呼列祖列宗保佑，吾皇后继有人矣。
才虚六岁的小人儿啊！
竟有如此担当、胆识与见识。那般理解皇父，支持皇父。五条理由，条条都那般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可不正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么？
万千赞叹之中，这送上门来的师傅可就越来越多。
甚至王骥跟杨洪还打起来了。
“什么？”朱祁钰震惊，连折子都顾不上批了：“快快快，摆驾武学堂。大力啊，你去把见淏也接上。到底这事儿因他而起，哪能少得了他这个主人公呢？”
“哎，好嘞！”
牛大力兴冲冲答，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小主子出息啊！
竟然让武学堂两根擎天柱为了争他这个学生而大打出手，啧啧！耄耋之年俩老头能动真火，还不是因为学生过于优秀？
优秀的二殿下根本不走寻常路，到了武学堂，看着虽然已经被父皇勒令分开，但依旧剑拔弩张。
一个坚持自己征战沙场四十余年，久镇边关。
自百户到封侯，威名闻岭北。这么些年也教出不少优秀学生，自然更有能力教导二殿下。不像有的人虽三征麓川，但可说的上一句劳而无功。
这简直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气得王骥三尸神暴跳，也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呵呵，只匹夫之勇罢了，连自家儿子都教不好，还教二殿下？”
当年父子两个争一女，杨洪就被不孝子满京城扬名。后来更是罪行累累，差点连累着九族一起玩完。
杨俊二字，绝对是杨洪心中禁忌。
就像麓川之于王骥一样。
当即气得他红了眼珠子：“老匹夫欺人太甚！”
“皇爷为证，分明是你先撩者贱。”
说话间，两个须发皆白，加起来快有一百六十岁的老人家又要打上手。
还是刚驮了朱见淏回来的牛大力上场，肉山一样隔在两人中间：“再不听皇爷的好好说话，我老牛下场与二位暖暖身子？”
“莽夫！”
“有辱斯文。”
得！
第三人介入，这俩又迅速统一战线了。只将矛头对准当事人：“咱们两把老骨头再怎么争也无济于事，还得看二殿下怎么说。”
“对，就是这么个理！”
然后就是各自讲述自身优点，经历过多少战役，能教朱见淏些什么、教多少。并表示强烈的，愿意教导小殿下的意愿。
朱见淏可可爱爱歪头对手指：“父皇说靖远侯刚毅有胆，畅晓戎略。原本登进士第，却以军功封侯。诚乃大明第一人，真正的文武双全。威震滇西，保民安境。又在京城保卫战中立下大功，如今耄耋之年却还忙碌在为国培养武将的第一线上，可敬又可佩……”
假皇父之名的专属彩虹屁，吹得王骥心花怒放。
也让杨洪的目光越发热切，像是在说：臣呢，臣呢，皇爷如何评价臣？
咱们二殿下自然也不让他失望。
什么历经数朝，屡立战功。镇守边疆，使瓦剌不敢轻犯。如今李琏等人在日本这般出众表现，都离不开老将军的辛苦栽培。
老将军亦功在社稷。
最难得您那般疼爱庶子杨俊，便自己被忤逆都不记仇。毅然决然把人带在身边仔细教养，试图将他带回正途。
慈父之心，可见一斑。
但一发现杨俊罪犯欺君，成了朝廷败类。却也能大义灭亲，还与父皇合演苦肉计，赚了瓦剌小二十万兵马。以小博大，生生为大明添了一个省。此等功劳，前无古人，后也不好寻来者。
几句话把杨洪感动得老泪纵横，连说得皇爷如此评价，即便立死也再无遗憾。
朱祁钰心说别谢别谢，这都与朕无关。朕也震惊着，琢磨回头该如何审这臭小子呢。
面上却风雨不透，笑着与老将军递帕子：“实话实说而已，爱卿不必如此。也千万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朕还盼着你与靖远侯各展所长，为朝廷培养更多可用武将呢。”
“皇爷所愿，臣哪能不尽心竭力？但您允许，臣就会不遗余力地仔细教导二殿下。”
王骥急了：“老匹夫竟然插队？皇爷万万不可纵着他这臭毛病啊！”
眼看着‘战事’又要起，朱祁钰不免问儿子意见。
小殿下道自己有个比较贪心的想法：“既然两位都是我朝名将，各有可取之处。那不如一起做我的老师，给我个博采众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