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

  荻安斯不管跟在他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向他跑来,胸前的伤口打湿了布巾,浸出一大团暗红的痕迹。

  他的脸很白,带着将死的青灰,但眼睛很亮,荻安斯跪坐在赫兰的榻前细细地看着他。

  赫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全是冷汗。

  “你的伤……”

  “没事。”荻安斯顺势握住他的手,用力地贴着自己的脸,眷恋地摩挲着。

  曾经被荻安斯强加在赫兰身上的黄金珠玉全都取下,他干干净净地坐在那里,看向荻安斯的眼神也干干净净的。

  荻安斯没由来地心慌,自从他把赫兰锁起来后,赫兰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复杂的,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带着凡人的红尘味,不像现在,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他逃避般移开眼,放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医师怎么说。”

  “荻安斯,过来。”

  赫兰叫住他,看他不动,重复道:“过来,到我的面前来。”

  荻安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希望赫兰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不可能,禁制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最清楚不过,他默许阿法落这样做不过是自我欺骗。

  欺骗自己赫兰没有神力,就算他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的契约还在,他们就不可能分离。

  可是当赫兰叫出他的名字时,那些遮掩的借口被轻易的击碎,袒露出赤裸裸的真相和现实,他发现自己不敢面对。

  “你爱我什么?爱我的神力?那你倒不必把我关起来和你做那些事,荻安斯,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睛澄澈透明,是世间最美的宝石,现在在荻安斯看来,却是他最厌恶的。

  赫兰的眼睛可以映照万物,唯独不会映照他,他就是投入赫兰心湖里的一颗石子,掀不起什么波澜。

  “我想要得到你,你的心,你的爱,但你的眼神从来不会在我身上停留,不管昨夜我们多么温存疯狂,你也不会。”

  “神为什么不能爱我呢?如果我是,我会爱你,我们会在一起。”

  他简直要失控了,他不能容忍赫兰对他无情,在他走进圣殿把自己献祭给赫兰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交由神来处置,他会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作为交换的,他也要神的爱,当神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也要从神那里拿走什么。

  “你在挑战神的权威吗?”赫兰皱着眉问他。

  荻安斯咄咄逼人:“那神的权威给你带来了什么快乐吗?你存在这么久可曾有过半点欢愉,神爱众生,那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爱人。”

  这是赫兰永远避而不谈的话题,关于自己是怎么成为神明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如同荻安斯所说的,他存在了那么久。

  他依稀记得自己也曾是凡人,可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关于凡人的情感,他已经全然忘记。

  “你在害怕什么?是旧神的告诫,他们告诉你情爱是世上的毒药,会让所有人陨落。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挑选神侍,如果他们真的不去沾染,你也不去沾染,哪里会来神侍。”

  “依靠力量存在下去,这才是你们最大的贪欲,比起这个,情爱又能算什么罪孽……”

  “荻安斯!”

  赫兰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打断他的话。

  荻安斯心灰意冷,他的胸口还在流血:“祭祀会给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