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正逢诸仙门清谈盛会,白玉楼内一大早便热闹起来,连素来雷打不动睡懒觉的吕宁都起了个大早将自个拾掇一番。校场内聚集好些人,吵吵闹闹,俱都在等待队伍出发。
越涟迈着小短腿躲过吕云川,后者拿了件披风追着她跑:“天冷,穿上!”
“我不冷,不穿!”越涟浑身写着拒绝,奈何腿太短跑不过他。
吕云川逮到人,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披风,还系了个死结:“你必须得穿上,我觉得你冷。”
越涟:
吕宁到校场后,见到越涟第一句便是:“披风挺可爱。”
越涟:“可爱送你要不要?”
吕云川闻声转首,但见成日里白衣素面,披头散发的吕宁,今日一袭红衣灼人眼眸,纤纤素腰被腰封束得极细,长发高束,整个人瞧上去精神又惹眼。
自他的角度望去,吕宁高高扎起的马尾后,露出修长脖颈,红衣衬得他肤色莹白,像是能洇出微光,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吕宁回眸,付以一笑,只此一瞬,天光失色。
不多时,待人到齐,队伍浩势而发,至于临江阁,已有不少门派聚集于此。众人散开,与诸派友人饮酒清谈,吕云川本想寻吕宁一道,可徐烨一直跟在他身旁,吕云川颇为不爽,猛瞪徐烨,徐烨撞上他视线,回以一记眼刀:瞪什么瞪,没见过社恐啊!
徐烨不喜与生人交谈,一见着熟稔的一众医师,顿时不再局促,加入其中交流医术,吕宁对此造诣不深,插不上什么话,蓦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一转首,是苏锦。
“听这些晦涩玩意儿做甚,吃酒不?”
“可以陪你喝一点。”吕宁挥别徐烨,起身跟着他走入下一层,恰巧纳青阁抵达,封萧阡抱了只花猫经过吕宁,毫无感情地觑了他一眼。
吕宁突然感到手臂一阵疼痛传来,他倒抽一口凉气:“嘶——”
原是苏锦在掐他:“你疼么?我不是在做梦罢?”
吕宁抽回手臂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拳:“我哪晓得,你倒是掐你自个啊,掐我做甚!”
苏锦两眼发直,盯着缓步走来的封萧陌。吕宁顺着他目光望去,方知难怪要掐他,封萧陌素来不修边幅,可今日却打扮精致,一身翠色罗裙,一点绛唇,鬓发高挽,碧玉环佩,竟显几分娇柔美人之色。
苏锦看呆了,就差眼冒红心。
封萧陌注意到二人,至于跟前,一开口便是拽里拽气的女汉子声儿:“盯着我干啥呀?”
娇柔美人灰飞烟灭。
苏锦回过几分神:“你先别说话,别说话。”
封萧陌一挑眉梢:“啊?”
苏锦花痴脸:“你怪好看的。”
封萧陌乐了,伸手拍了拍苏锦肩膀:“你这话我爱听,会说你多说点。”
于是苏锦发挥他平生所有文学积累,对着封萧陌一顿彩虹屁输出,封萧陌对此照单全收,乐呵呵地笑出八颗大牙。
“吕望舒?”
听闻有人唤他,吕宁回过头,来人唤名晏明德,衣衫襜然,面含浅笑,温文尔雅,朝他行了一礼。
吕宁回以一礼,晏明德自来熟地上前同人寒暄,言辞仪态彬彬有礼,没聊几句就十分自然地拉近了二人关系,与之交谈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封萧陌被封萧阡拉走后,苏锦一回头发现吕宁跟人聊上了,晏明德见苏锦上前,结束话题以免叨扰二人,拱手别去。
“谁呀?友人吗?”苏锦问。
“友人算不上,算是幼时的一位……”吕宁思忖该如何形容,顿了片刻,找了个模棱两可的词,“熟人。”
苏锦没再多问,拉着他一道吃酒,吕宁觉得吃酒其次,他主要欲意是想看封萧陌。
见色忘友的家伙。
苏锦眼神不住地往封萧陌那边瞟,脑子里全然被美人占据,手上不自知地举起酒盏一杯一杯往嘴里送。吕宁忍不住劝他:“你少喝点,醉了我可不管你。”
苏锦不以为意:“我哪有那么容易醉,醉了我也能自个飞回去。”
吕宁不怀好意地帮他回忆过往尴尬时刻:“先前你吃醉了,还嚷嚷着要来一场清凉的夜跑,三个人都摁不住你。”
苏锦默默放下杯盏:“我就嘴上说说,又没真做么这不是。”
另一边,封萧阡被人叫走,只余封萧陌一人坐在位置上嗑瓜子。
吕宁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往封萧陌方向一扬下巴:“去吧,大好时机。”
苏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到封萧陌跟前对她伸出手,刚想邀她一同散步,封萧陌在他伸出的手掌上放了一把瓜子。
给苏锦整不会了。
“怎么回来了?”吕宁问道。
苏锦展开手掌,欲哭无泪:“你磕吗?”
吕宁扶额:“你多大点出息。别拐弯抹角,直白点,主动出击,懂么?”
苏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
他第二次来到封萧陌跟前,主动出击,潇洒地一撩鬓发,朝她抛了个自以为帅得一批的眼神,压着嗓音道:“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封萧陌:“滚犊子。”
苏锦:“好嘞。”
于是他屁颠屁颠又跑回去了。吕宁很想剖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他叹了口气:“你可坐这儿吧,我去说。”
他走到封萧陌身边:“吃酒么?”
封萧陌欣然答应:“好啊。”
他招呼苏锦过来,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为何他两次都搞不定。作为一个合格的友人,他自是要予以助攻,于是在苏锦坐下后,悄悄伸出脚,一脚踹飞了他的凳子,苏锦哎呦一声,整个人摔在封萧陌大腿上。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吕宁端起酒杯及时离开,独留他二人交流感情。
他走至楼梯口,手腕被人撰住。
“过会儿有烟火秀演,”吕云川不知自哪儿冒出来,“要一道瞧瞧么?”
吕云川握着他手腕不松,吕宁试探性地抽了抽,发觉这小子抓得挺紧,他心道你给我拒绝的机会了吗?
“好。”吕宁只好答应。
吕云川带着他至于江边,临江阁内灯火葳蕤,热闹喧嚣,阁外,明潭照月,水波不兴,夜色下的湖面像一块银色绢纱。一对对男男女女相伴而行,趁着这良辰美景,许些风花雪月。
吕云川带着他越走越偏,最终将喧嚣声儿远远甩在后头。
几束流光直入长空,月色下轰然开出数朵银花,噼里啪啦,光华璀璨,一如二人重逢的上元之夜。
吕云川念及袁满,他不想再等,不想再胆怯,他坚定而郑重地道:“我心悦你。”
平似明镜的水面泛起波纹,晚风拂过,揉皱一潭银色光影。
吕宁一言不发,吕云川以为他没听清,提高了嗓音:“望舒,我心悦你!”
吕宁转过头,眸中波澜不惊:“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