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85章 结盟

  次日一早, 天边还未翻起鱼肚白时,营地众人却已起身训练。

  赵或未将具体出发的时辰告知众人,离开时, 邱成归早早赶来主营, 和冯奇两人为他们送行。

  沈凭披着大氅站在不远处, 待赵或和他们交谈完后,冯奇和邱成归皆朝着沈凭作揖表示辞别。

  攀越被李冠牵来,赵或上前刚要扶沈凭上马,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高亢的声响。

  “沈幸仁——”

  所有人闻言循声看去,唯有赵或听见这声音时脸色一黑。

  他侧身挡住沈凭的视线, 皮笑肉不笑道:“哥哥, 我们得走了。”

  沈凭失笑一声, 知晓来者何人, 便也由着赵或安排自己。

  谁知他才被举上了马背,策马而来的祝赞, 如烈风般倏然出现在一侧。

  赵或忍无可忍, 对着拦路人道:“祝赞,能不能别死缠烂打!”

  寒风将祝赞的头发吹乱, 他的面部略带僵硬, 眼角遗留的阴郁都埋在了风中。

  他不似从前那般无视赵或, 率先客气回了赵或的话,“赵惊临, 幸仁可是说过,我若当了可汗就得一块喝酒, 那日你也在, 别装耳聋。”

  赵或不耐烦地赶人, “有屁快放!”

  说话间, 他想将攀越朝身后牵远点,不料祝赞今日精挑细选了一匹好马前来,两马相见,分外眼熟,正缠绵着不放。

  沈凭因攀越走出数步,身子不慎朝后仰了下,好在赵或伸手护着,索性并无大碍。

  赵或见状,朝着攀越结实的身上甩了一掌,“见色忘义的家伙。”

  沈凭无奈笑了两声,随后对祝赞道:“越州有急事不便抽身,待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时,再约魏都畅饮。你看如何,大可汗?”

  闻言,祝赞一扫眼底的失落,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全神贯注凝视着沈凭的脸颊,似乎想要将这一颦一笑都刻在心上。

  赵或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非常不满说:“看够了没,说够了没?”

  他真的想撕碎祝赞,若非要顾及大全,还要免于沈凭操心,但凡是几年前的他,祝赞现在早就被揍扁了。

  祝赞当然是没看够的,他清楚自己和沈凭有缘无份,今日他匆匆赶来,绝不仅想见沈凭一面这么简单。

  他还想争取一下。

  此时此刻,他不顾赵或生气与否,得寸进尺朝沈凭追问道:“幸仁,你真的......不打算留下吗?”

  沈凭静静看着他,听见时很坚定地摇头道:“蒙承可汗厚爱,能与可汗结盟,实乃我与惊临之幸。”

  言罢,委婉的拒绝中也表明了立场。

  预料之中的回答,祝赞听闻后难免再生失落,他叹了口气,在从怀中取出一物,朝着马背上的沈凭抛去。

  待沈凭接住时,摊开掌心一看,发现那是一枚刻着太阳记号的腰牌。

  他心中有些诧异,未等他开口询问之际,祝赞率先向他阐明此物的重要性。

  祝赞和赵或对视一眼,目光移向沈凭略带疑惑的脸上,眼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占有。

  他笑着说道:“这是送给你的践行礼,将来若是遇难了,带着他出现在边陲,部族的百姓将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沈凭垂眼打量手里这块腰牌,忽感沉甸,此物何其贵重不言而喻。

  他朝着祝赞抱拳行礼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话已至此,祝赞不再拖延他们启程,送别时还不忘朝赵或示威,挑衅道:“赵惊临,倘若幸仁在你那有一丝不快,我会先收拾了北越山营地,然后杀去魏都收拾你。”

  赵或对此冷笑一声,不慌不忙道:“下辈子你都没机会,赶紧滚。”

  说罢,他拽着攀越朝越州城的方向而去,身后的祝赞还在高声喊话。

  “我们魏都皇宫见!”祝赞把双手放在嘴边,朝他们离去的背影大喊。

  赵或朝身后扬了扬鞭绳,头也不回向他示意告别。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凭偏头身侧牵马的赵或,攀越慢慢停下脚步。

  赵或抬头看他,正好对视上沈凭含笑的凤眸。

  沈凭微微侧身弯腰,朝他伸出了手。

  见状,赵或笑了声,搭上他的掌心,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座在他的身后。

  “驾——”

  长鞭凌空破开,响亮的一声号令,耳边的风声在下一个瞬间渐渐变大。

  祝赞给的令牌,是象征着可汗身份地位之物。

  这是他对结盟的最高诚意,绝非是单纯想要护着沈凭。

  更深的含意,是代表着他日赵或等人若遇难,可随时调动外族的兵力,祝赞将为他们的大业助一臂之力。

  令牌在,结盟在,和平亦在。

  当初在黑蛇部一战中,赵或于城楼里议和时所言的每一个字,商量的对象并非普洛。

  而是祝赞。

  他们联手演了一出戏,既除掉普洛,也让祝赞报仇雪恨。

  赵或让出边线去换结盟,这一点令祝赞十分意外。

  战可打,国土不可让,这本就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但赵或为谋天下,用国土划出训练场,实际是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祝赞从心里佩服他,所以在面对议和所提,他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赵或。

  他愿意结盟。

  当时的他有另一个选择,便是联手普洛,泄露城外的军情给黑蛇部,让他们先擒下赵或,最后外族再进行内战。

  然而,他并未选择普洛,不仅是出于杀父之仇,他更希望永无止境的杀戮能停止,还部族子民所追求的安稳。

  他和赵或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他们想要天下太平。

  北越关山在呼啸的风声中渐渐消失,繁华的越州城逐渐出现在眼前。

  三日后,他们快马加鞭抵达了越州城。

  攀越率先朝着官署而去,谢长清估摸到他们抵达的时辰,命人速速备了晚膳,当办差房门被推开时,众人对视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欣然的笑。

  北越山营地发生了不少事,因封锁消息的缘故,越州城众人所知甚少。

  粮仓一战后,他们得知赵或要入黑蛇部腹地议和,不免令他们提心吊胆。

  眼下看到他们平安无恙凯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地图铺展在书案上,上方有几个新圈的位置,那是他们即将占据启州的要点。

  很显然,此次战事后,众人的默契和本领都有所提升,配合起来也不似先前,需要赵或从中周旋着。

  他们把心中的想法阐明,最终敲定以启州为突破点,占领的同时,传信江州给贺宽,届时联手魏辞盈在中州里应外合,控制裴姬在手以免泄露中州的动静。

  而许骄阳则作为后路,派人镇守鸦川口以及三州交界一带,绝不能让兵部踏进鸦川口一步。

  待战术敲定下来,沈凭悄无声息走到了书案旁,提醒道:“云嫔如今还在启州城,在占领启州前,务必派人护着他们母子平安。”

  赵或将雪云的状况相告,最后众人接纳了沈凭的建议,立即派人捎信给蔡羽泉。

  不料,莫笑将信札送出门时,迎面撞上来自启州的驿使。

  莫笑有些意外,手中还捏着要给驿使送去的书信。

  他还没来得及寒暄,就听见驿使急道:“蔡大人的急报!”

  莫笑一听,倏地接过书信送到办差房中。

  等沈凭接过拆开看完后,神情凝重看向书案前的众人道:“不好,云嫔和孩子不见了。”

  雪云逃跑一事甚为蹊跷,他们无法理解雪云为何会离开启州。

  直到数日后,听见风声的虞娘登门拜访,才让他们明白雪云此举缘故。

  办差房的暖炉烧得噼啪作响,众人落座在圈椅中,侍从进来为他们伺候茶水,离开时房门一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回到虞娘身上。

  将近两月不见,虞娘的气血恢复了不少,更不似初来时那般萎靡不振,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忧郁。

  如今她能主动出现,便证明她愿为赵或所用,也不枉沈凭当初费尽口舌劝救。

  虞娘率先了解雪云当初在宫中的境况,得知雪云手握燕王府信物,但从未去寻过皇后,却在一见裴姬之后,不惜远离沈凭等人的庇护,直至察觉宫变前才找上安圆相助。

  虞娘手握锦帕端放身前,思索少顷才道:“我猜她可能回京了。”

  “回京?”谢长清很是意外,“她带着先帝之子,难道不知会招来杀生之祸吗?”

  虞娘说道:“雪云并不知太子的身世,其次她是见过裴姬之人。”

  沈凭听出这句话的异样,问道:“何出此言?”

  虞娘垂下眼眸,道:“裴姬擅长攻心,诸位有所不知,她能以言语操控旁人为她卖命,这点在太子和曹晋身上尤为显著。太子身世未明时,他对裴姬如何你们有目共睹,若非公主与驸马一事,裴姬不会轻易和太子决裂。其次是曹晋之子曹光见,当年他们得知孟连峰对先太子失势耿耿于怀后,裴姬用三言两语让曹晋派其子前去,将孟家牢牢操控在手,其余像尔等自不必多说。”

  她用手绞着锦帕,似在回忆中挣扎了一番才接着说道:“若是雪云见过裴姬,恐怕是受了裴姬的蛊惑,至于雪云为何想要逃离启州,我猜这一点大公子应该明白。”

  沈凭回想对雪云的印象,缓缓道:“她本就为了更好的活着,躲躲藏藏并非她所求,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努力留在宫中,后来宫变牵扯两派,她得知沈家毁于璟王之手生了嫌隙,且无论如何,作为先帝的妃子都难逃一死。她带着孩子离京,是怕死,而今带着孩子回去,是为了求一条活路。”

  雪云很清楚留在启州是一时之需,在裴姬的蛊惑下,她将孩子当作保命符护着,知晓赵或和赵抑迟早要正面交锋。

  她身在蔡家,身份特殊,自然不会错过任何朝廷的风声。

  当得知鸦川口要起战事后,她出于害怕早产,结果启州兵败,她受惊带着孩子逃跑,只为得到朝堂位高权重者的庇护。

  可她并不清楚赵抑的身世,即便朝廷百官要力保他们,以赵抑对皇帝的痛恨,身边还有心狠手辣的姜挽所在,想要他们母子二人合理身亡,简直易如反掌。

  虞娘说道:“如果能将此事告知雪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屋内沉默片刻,赵或突然说道:“若照你所言,雪云要见的人也许不是赵抑。”

  沈凭几乎在转眼间和他对视,瞬间明白他话中之意,接上说道:“她要见的,或许是裴姬。”

  一侧的谢长清闻言,顿时直起身道:“但是裴姬被秘密送去了中州啊!”

  众人面面相觑,屋内寂然无声。

  粮仓一战,启州大败,马继祥离开时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启州城后,他下令封锁城门。

  当时潘淋漓无家可归,因家中人身在鸦川口,他随马继祥战败,为了不连累族人,只能和败军一起逃跑。

  来到启州城后,潘淋漓初入蔡家用膳,等待大军安顿期间,他发现了蔡夫人和雪云。

  潘淋漓心思缜密,在察觉两位女子的异样,为了博得马继祥的好感,争取他在日后能在圣前保住自己,遂将蔡家的事情告知。

  马继祥当即命人暗中调查了一番。

  此刻御书房中,吃了败仗回到的马继祥,正跪倒在御前,受着来自储君和重臣的威压。

  赵抑端坐在龙椅中,支着下颚,望着殿内的众人,眼底毫无波澜。

  直到马继祥禀报完,过了良久,他才缓缓从龙椅中起身,走到太监的面前,接过太监双手递呈上来的奏疏。

  “遭到静州埋伏,谢长清领兵偷袭,暴风雪,山谷埋伏。”他语气淡定,一一复述出马继祥战败的理由,行至跪着之人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收获?”

  又是一记响头,马继祥磕首后,哆嗦着身子,口齿不清回道:“还有、还有地形险峻,然后就是蔡家......”

  “哦?”赵抑眉梢微挑,“这又和蔡家有何干系呢?”

  马继祥颤抖着说道:“蔡家、蔡家是燕王之人,是他里应外合,给越州通风报信......”

  “原来如此啊。”赵抑将尾音拉长,令人听出了些许原谅的意味,也让马继祥壮胆继续说下去。

  马继祥道:“微臣在蔡家发现云嫔和先帝之子!”

  赵抑抿在嘴角的冷笑一敛,神色发生了变化,却未曾言语。

  “啪”的一声,马继祥的视线中出现递呈的奏折,吓得他再次朝地上磕头认罪求饶。

  他以为赵抑生怒,磕磕巴巴续道:“太子殿下,此事、此事绝无虚言,臣为此快马加鞭回京,就是为了禀报殿下,此战、此战的确是启州有叛徒所在,微臣、微臣回京后,为、为证实此事,特意前去吏部调查蔡羽泉,发现他乃沈凭任职时所提拔之人!”

  提及沈凭,赵抑的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他转头扫了眼垂头的朝臣,将视线落在张子航的身上。

  他凝视着张子航道:“吏部尚书,此事可属实?”

  张子航连忙走出行礼道:“回禀殿下,马大人所言确凿。”

  话落,隐约听见赵抑深吸了口气,随后转身走去,停脚在书案前。

  他带着些许愠怒问道:“云嫔与其子身在何处?”

  马继祥斗胆抬首瞥了眼,瞧见赵抑不动声色,思索间如实回答道:“云嫔、云嫔如今应该离开了启州......”

  赵抑又问:“押回魏都了?”

  马继祥咽了咽喉咙,声若蚊蝇道:“她人、人不见了......”

  话音落下,书案上的奏疏顿时被挥落在地,赵抑克制的怒火爆发,背对着他们斥道:“废物!”

  此动静一出,殿内众人全部跪倒一片,不敢吱声,这是赵抑成为储君以来,初次在人前动怒。

  朝臣们同时喊道:“太子殿下息怒——”

  赵抑双手紧握书案一角,脸色阴沉盯着杂乱的案面,眼底盛满恨意。

  正当此时,殿外竟有人冒死进来通传,“禀太子殿下,中州庆平山庄传来快报。”

  “滚!”赵抑挥袖转身,朝着来人怒吼。

  那太监吓得腿软,瞬间跌倒在地上趴着,快报洒落在孔伐的脚边。

  孔伐斜眼看去,扫见其中的几个字,马上伸手捡起,直起身朝赵抑看去。

  “殿下!”他拔高声喊道,迎着赵抑危险的目光,把信中之事告知,“云嫔前去了中州拜见太后!”

  马继祥一听,忙不迭朝身后看去,想和孔伐对视一眼确认此事。

  谁料孔伐看都不看他,而是踉跄地站起,将快报送到赵抑跟前。

  片刻后,赵抑看完其中的内容,紧绷的脸色稍显缓和。

  他沉吟半晌,转眼看向地上的马继祥,下令道:“孤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马继祥闻声一颤,手脚并用爬上前听命。

  赵抑道:“利用云嫔与其子,设套引赵或前去中州,若拿不回越州和静州的兵权,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此番若再败。”

  他睨着脚边匍匐之人,冷冷续道:“提头来见。”

  马继祥狠狠磕头说:“谢主隆恩!”

  数日之前,因战事应激的雪云抵达了魏都,她身上的盘缠历经兜兜转转,早已所剩无几。

  她入京后四处躲藏,打听到百花街如今并非虞娘所管,魏都又给她一种如履薄冰的错觉。

  情急之下,身无分文的她,只能往永安山的寺庙中去,只是这一去,让她意外见到一人。

  庆平公主赵说。

  自从赵说从官州回京后,发现母妃和皇兄两人关系紧张,她四处打听未能知其缘故,只能对皇兄的命令唯命是从,平日尽可能抽空去陪着母妃。

  但那日她前去花园,意外撞见母妃和姜挽的争执,后被姜挽发现遭到威胁,导致她不敢往宫中去。

  裴姬察觉赵说的不妥,暗中派人调查,得知此事与姜挽有关,遂以太后的身份召见姜挽。

  不料两人又起争执,此事闹到赵抑的跟前。

  最后赵抑找理由打发裴姬离京,赵说心中难安,整日前去寺庙求神拜佛,希望家中早日太平。

  怎料意外撞见雪云的出现。

  她对雪云了解甚少,但从母妃口中听闻过此人。

  寺庙相遇时,赵说并未一眼认出,而是见她孤儿寡母,心怀善念想要出手相助。

  雪云自报家门,赵说狐疑打听多两句,才笃定了眼前之人是宫中的云嫔。

  赵说屏退了仆人,向雪云表明身份,告知愿意相助她解决困境。

  雪云走投无路之下,将事情全盘告知,求得赵说带自己去见裴姬。

  当时赵说不解她为何执着见母妃,毕竟深宫中的女子本就自身难保,何况赵或作为裴姬之女,也从未见过母妃主动帮助过旁人。

  雪云回想裴姬当初所言,激动告诉她说:“我知裴姬娘娘从未看上过谁,当初她拉拢我,是知晓我足够出色,能在先帝身边长存,且娘娘答应过我,若是遇到棘手之事,可寻她出手相助,她曾以性命向我担保,只要璟王成了储君,必然会保我平安的。”

  赵说闻言感到十分震惊,当即察觉事态不妙。

  她犹豫再三,选择派人将雪云安顿妥当,暂时把人藏在寺庙中,之后匆匆回府,把此事转述给张子航,请张子航出谋划策。

  但张子航不仅回绝了她,还不允许她再去见雪云。

  赵说不能理解,面对张子航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请求,她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张子航并未和赵说解释太多,他不知赵抑的身世,但他清楚雪云是先帝的妃子。

  如今的后宫里,连高高在上的太后都能被送走,若是出现一位太妃,只怕不是好事。

  他秉承着小心行事的原则,决定静观其变几日再去寺庙。

  谁知他派人再去寺庙时,发现雪云不见了。

  原来赵说身边有裴姬安插的人,这些护卫发现雪云出现后,将事情一五一十传去中州给裴姬,是裴姬暗中将人接走了。

  后来,张子航再听闻雪云的下落,便是在今日的御书房中了。

  无人知晓此番裴姬之举意图何在,但赵抑的命令却是不容反抗。

  太监所呈裴姬的书信写了条件,她要以这个孩子去换回宫。

  可赵抑所作的决定,已将裴姬的结局铺好了。

  他不会让裴姬回宫,所以干脆把孩子留在中州,直接设伏引出赵或,让他们同归于尽。

  雪云将裴姬认作最后的救命稻草,自寺庙见了赵说一面再无下落,彼时已让她内心惶惶不安。

  当得知裴姬派人接走自己时,她在极度不安的处境之下,选择跟随护卫离开魏都,前去庆平山庄拜见裴姬,并在裴姬的循循善诱主动将孩子交出。

  江州,钱府。

  贺宽潜行入钱观仲的祖宅,收到有关雪云的消息,立即派人传信中州给魏辞盈,请她留意清河城的动静。

  他连夜带着苏尝玉从江州启程,借魏辞盈的相助重回中州。

  岂料抵达中州的当夜,他和苏尝玉起了口角。

  原因无他,贺宽故意将苏尝玉安顿在寨子,打算自己冒险去庆平山庄调查。

  结果被苏尝玉逮个正着,说他没有良心,总想着丢下自己。

  当时屋内犹如火葬场,屋外则爬满了各种人影,贴着耳朵的,戳窗洞偷看的,上房揭瓦的,偷听的方式层出不穷。

  皆为这场夫夫吵架而爬墙偷窥。

  贺宽当然知道有人偷看,憋着满肚子的软话,死活说不出口。

  导致屋里头就成了眼前之状。

  苏尝玉满脸委屈推他道:“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就喜欢把我丢在安排好的地方,让我一个人等着你的消息!你混蛋!”

  他推得有些用力,贺宽只是后撤半步稳住,由着他朝自己发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眼底满是喜悦。

  自方重德离世后,苏尝玉极少像这般打闹。

  虽然自己想方设法陪着他,可是每每出去调查事情回来后,苏尝玉的脸上会带着明显的不满,无论贺宽如何询问,他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过去的两个月里,贺宽几乎把哄人的话都说完了。

  甚至匮乏到需要求助左邻右舍,可是最后没有任何成效。

  今夜苏尝玉突然发起脾气,他当然是开心,想想那个无话不说的画秋,他都忍不住想庆祝。

  但是这屋子的四面八方,窥着的人也太多了吧。

  苏尝玉见贺宽又化作一桩木头,心底怅然若失,眼眶里的泪再也兜不住,随着骂声一起落下。

  “你若还是一言不发,马上卷铺盖走人,我不要看见你了,我讨厌你!”他忍无可忍说道。

  贺宽闻言怔愣了下,瞧见他哭时,想要抬手为他抹泪,结果被苏尝玉“啪”的一声打掉。

  他踌躇否认道:“我没有。”

  苏尝玉听见他说的话,眼泪收住,困惑看他,“......什么?”

  贺宽不知如何说起,胡乱道:“你别讨厌我。”

  苏尝玉错愕问:“为什么?”

  贺宽凝视着他,很认真说:“因为你爱我。”

  “嘭——”突然厢房门轰然倒地,吓得屋内两人转头看去,入眼瞧见倒在地上的众人。

  苏尝玉下意识抹掉眼泪,惊讶看着他们问道:“......魏姐,你们这是?”

  魏辞盈被人尴尬地扶起来,瞥见贺宽一脸冷静,明白他们这群人老早就露陷。

  难怪都没听见贺宽说话。

  她讪讪地打了声招呼,左右看了眼身侧的伙伴,忽然听见有人拍掌,然后接二连三整间屋子四周都听见鼓掌声。

  魏辞盈:“......”

  贺宽:“......”

  只有苏尝玉不明所以,重复问道:“魏姐,你们是在......偷听吗?”

  掌声戛然而止,众人鬼鬼祟祟看向四周,咳嗽声四起。

  魏辞盈抿了下唇,摸了摸鼻尖说:“我们只是觉得、觉得......”

  她愁眉苦脸看向贺宽,谁知贺宽对他们视而不见,眼中只有苏尝玉。

  无可奈何之下,只听见她话锋一转道:“我们觉得贺大人说得有道理。”

  苏尝玉清楚他们是在偷听,红着脸逞强地质问道:“哪里有道理了?”

  魏辞盈道:“好歹毒的问题。”

  她编不出来了,一群人带笑或是很沉默,苏尝玉的目光如拷问的刑具,叫他们无处躲藏。

  正当众人都在僵持之际,贺宽居然开口打破沉默。

  只见他把苏尝玉绯红的脸掰过,严肃地注视着满脸迷茫的人。

  他一脸正经问道:“画秋,你呢?”

  苏尝玉:“我?”

  贺宽:“你不向我示爱吗?”

  大伙:“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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