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古代言情>过关山【完结】>第157章 布局

  翌日一早, 赵或率先从榻上起身,拖着脚步迷迷糊糊把窗户打开,将屋内浑浊的气息全部散去, 被扑面而来的秋风吹醒自己的宿醉。

  活动筋骨之际, 他明显感觉到后背和手臂全是轻微刺痛, 不必细看,都知道那是沈凭昨夜抓挠的痕迹。

  待他回到床榻时,发现沈凭翻身转了过来, 埋在被窝里的脑袋探出些许,满脸的浮肿。

  赵或帮他盖被, 隔着被褥和他躺着。

  他并非不想钻进去, 而是怕这一钻, 昨夜的翻云覆雨又要重现, 沈凭恐怕还要躺床上修养数日了。

  “哥哥。”赵或呢喃。

  他粗砺的指腹捏着那白皙的耳朵,捻着那颗发红的耳珠, 最后将手掌覆在沈凭的脸颊上, 揉过那咬破的薄唇,就差没伸进去嘴里翻搅了。

  赵或感觉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直到拇指一痛, 他发现沈凭把自己的手指咬住, 恶狠狠的, 不带一丝温柔。

  赵或知道他气自己昨夜太过分,压下身子靠近他说道:“昨夜是谁勾着我不放。”

  沈凭松开牙齿, 阖眼歇息,撇嘴说道:“下回不许喝酒了。”

  每每喝醉, 遭殃的都是自己。

  赵或得寸进尺说:“都怪哥哥味道好得很, 叫本王不得不全力以赴, 在哥哥身上长途跋涉。”

  沈凭埋脸回了被窝里, 嘀咕说道:“小流氓,迟早要被你撞死。”

  赵或裹着被子把他抱紧在怀里,将道歉的话说尽,但怀里人就是不搭理自己。

  他只能又是蹭又是撒泼,黏着不放,荤话落了满屋,羞得沈凭都听不下去了。

  直到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

  沈凭微睁着眼朝他看去,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去看看可有要事,若没有,你回来抱我去沐浴。”

  听见沐浴,赵或心花怒放地点头,亲了一口后,随意披上衣袍朝外走出。

  打开门的瞬间,瞧见李冠面色凝重,赵或下意识知晓有事发生,随后偏头看了眼内间,抬脚朝外走出,将门虚虚掩起。

  李冠压低声禀道:“殿下,宫里来消息,今早户部尚书被传进御书房,出来后派人前去江州了。”

  “是运河之事?”赵或问道。

  李冠点头说:“方才谢家得到风声,是曹光见贪走的那些赃银,并不足以维持运河明年的支出了,眼下户部拨不出钱给运河开采。”

  赵或皱眉道:“但后年运河就能完工,若此时停工,只怕父皇必将大怒。”

  李冠道:“当初江州户房和曹光见沆瀣一气,每逢审账之时,曹光见动用官州税收,为江州避开钱观仲的调查。江州的窟窿暴露出来,又逢秋收时节,国库难免要钱,孔伐便抓着不放,户部有破罐子破摔之势。”

  赵或问道:“舅舅如何说?”

  提到谢文邺,李冠面露难色,说道:“丞相大人给户部争取了时日解决。只是秋收将到,江州因运河一事,收支连年逐降,户部恐怕是拿不出钱了,哪怕其余州县上缴的钱粮分给江州,也挺不到明年的秋收。”

  赵或沉默不语,运河将成,若是因此停工,恐怕有数不清的百姓要遭殃,而皇帝显然也不会同意。

  魏都这些朝臣,当初赞同运河开凿之人,想要指望他们出一份力,和伸手摘星无异。

  他沉吟半晌后道:“京城不太平了,还是早日让老师离京吧。你和莫笑继续打听户部和清流派的消息,其余的事情本王处理便是。”

  李冠行礼告退之后,赵或打算收拾一番前去见方重德。

  回到床榻时,他发现沈凭竟沉睡过去,不过并未叫醒对方,而是独自去了洗漱,只身前去苏府。

  如若方才沈凭听见的话,他也许会带上一同前去。

  可他宁愿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也不愿沈凭插手进来。

  那日的指鹿为马,他看到赵抑对沈凭的欲望,那种眼神,如同沙场上敌人对领地的征讨,仿佛得不到便要亲手毁掉。

  他不能让魏都的纷争把牵扯沈凭进去,沈家的仇他会报,他亦能替沈凭去报。

  哪怕是这天下,他也要和沈凭共享。

  沈凭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忍着全身的酸痛起了身,隔着屏风看见外间有身影来回走动。

  “惊临?”他睡眼朦胧喊了声,发现那身影停下动作,随后走了进来。

  赵或拜访完方重德便回了府,见沈凭还睡着,干脆命人备好热水,自己又去下了厨,方才正打算把人叫醒,眼下倒也不必了。

  他走到沈凭面前,解下衣袍遮住满身的春光,随后打横将人抱起,朝着浴间走去。

  沈凭嗅到他身上有秋风的气息,哑着嗓子问道:“可是出门了?”

  赵或将他放在圈椅中,之后卸下衣物,抱着他走进了浴池里。

  “见过老师,他们正好问起镖队的事情,想知道我们处理得如何了。”他将沈凭放在身前坐着,慢慢清洗着怀里的身子。

  沈凭阖眼靠着他,热水卷走他满身的疲倦,“镖队近日就能抵达魏都,届时也能随时出发。”

  说着他往赵或的脖颈埋去,低声说道:“惊临,我想捎些沈府的东西走。”

  赵或明白他要做什么,垂头吻了下他的发顶,道:“我会让人安排好的,魏都一日不太平,沈家的遗物都跟着沈复杰母子二人,哥哥放心。”

  沈凭轻应了声,由着他给自己按摩,安静躺在他的怀里泡澡。

  听雨楼中,廊下见两人围炉煮茶,不远处一身影端着漆盘前来,直到来至跟前将甜品放下后,欲转身离开之际被唤住脚步。

  “阿挽。”赵抑朝着姜挽喊道。

  姜挽拿着漆盘转头看来,视线扫过赵抑面前坐着的孔伐,“王爷请吩咐。”

  赵抑拍了拍身侧的蒲团说道:“坐下来,孔相有事寻你。”

  只见姜挽招手让侍女取走漆盘,随后落座在赵抑的身旁,甫一坐下,就看来面前推来甜品。

  他惊喜地朝赵抑看去,在人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赵抑温声笑道:“吃吧。”

  闻言,姜挽带着些许羞怯点头,之后勺起梨子吃进嘴里。

  孔伐快速打量两人,将目光落在姜挽身上,徐徐问道:“姜大人可否说一说,先前在百花街发现贺宽和苏尝玉一事?”

  姜挽一听,手中的动作刹时顿住,垂下的眼中带着许狐疑。

  照理说,孔伐和柳信走得近,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重新问一遍?

  他端坐好身子,把当初百花街的事情一一告知,且说当初要调查虞娘等人的是沈凭,怀疑沈凭和苏尝玉暗中联手,行官商勾结之事。

  孔伐听闻后陷入沉思片刻,待他回过神来,转而看向赵抑说道:“王爷,照臣来看,此举未必不可行,若此事能成,陛下将会重用王爷。”

  赵抑眼中没有什么波澜,如今他想要皇位,强取虽可行,但谢文邺仍在,便不能轻举妄动。

  且孔伐三番四次提醒,先太子遗孤这个身份太可疑,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恐会被天下学子借题发挥,让世家有机可乘。

  “燕王回京已久,陛下一直不曾见到他,听曹晋说,近日总把人挂在嘴边,若是诸位的行动再不加快些,燕王见到陛下后,提及越州之事,帝王恐生怀疑,届时曹晋便难保了。”赵抑提醒说道。

  孔伐为此也有所担心,脸上颇为沉重说:“王爷放心,臣回去后,必将把此事尽快办妥。”

  赵抑道:“今年科考快放榜了,诸位若有相中之人,可要竭尽全力去争取。”

  孔伐看了姜挽一眼说:“此事臣已有所安排,如今吏部有姜大人相助,必无大碍。”

  赵抑笑道:“那便好,毕竟秋收一过,很快各州官吏要上京述职了。”

  孔伐一听,立刻坐不住了,遂从蒲团上起身,沉着脸告辞离开,连桌上的甜品都不曾动过。

  直到目送孔伐离开后,姜挽才从吃干净的碗里抬头,疑惑看着孔伐消失的方向。

  一侧的赵抑察觉他的不解,撂起茶壶放在炉上,缓缓问道:“可是好奇孔伐为何问起此事?”

  赵抑洞若观火,对姜挽而言早已习惯,他搁下碗转身说道:“此事柳信应当和孔相有所提及,阿挽实在想不懂,为何孔相还会再次确认此事。”

  赵抑道:“那你,为何又瞧不上柳信?”

  姜挽瞬间愣住,恍然间明白了这一切。

  他因不相信柳信而对曹光见下手,以此证明了曹晋是同党,如今孔伐会前来询问,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前朝余孽。

  或者说,孔伐等人不能和这群人有所交心。

  因为他们对前朝人不屑,哪怕知晓赵抑是先太子遗孤,但赵抑终究养在赵渊民身边多年,朝臣接受的是赵渊民的血脉。

  而这些前朝余孽,只是他们的工具而已。

  姜挽问道:“孔相打算对苏家动手吗?”

  赵抑看向屋外,将秋日的萧瑟收入眼中,淡淡说道:“他想要用行动向方重德证明自己,所以无论如何,户部此次必将取下,只是单纯取下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还要本王善后。”

  与其这般,不如除掉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人。

  姜挽靠近些许,仰头看着他的脸颊说:“王爷,阿挽有一计你可想听听?”

  赵抑转头朝他看去,望着他眼底盛满的仰慕,不由一笑,抬手勾着他的下颚,擦掉他嘴角沾到的梨肉,“说说看。”

  姜挽顺着他的手贴得更近,轻声道:“阿挽想起当年官州发生的事,是沈凭和曹光见联手害了孟家,此事南诏王能为此佐证。”

  虽然南诏未必会指认,但也足够煽动事态发展。

  提到沈凭,赵抑的眼中蹙闪了下,“你很着急除掉沈幸仁吗?”

  姜挽看到他那一闪而过的变化,忍着心中的不适,摇头说:“此事阿挽全凭王爷做主,不过想要燕王身败名裂,断然需要利用他,毕竟当年孟家的倒下,也有燕王的一份功劳。”

  赵抑把手收回,问道:“然后呢?”

  见他松手,姜挽有些慌张,明白是自己越线了,连忙说道:“王爷,阿挽是想着,要斩断燕王的势力,除了沈凭以外,还有那贺宽和苏尝玉一事,也许还能同时铲除贺苏两家的势力。”

  言语间,他发现赵抑没有继续问下去,再次坐近续道:“或许能借贺宽对苏尝玉下手,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话落,他瞧见赵抑眼帘抬了抬,沉默须臾偏头看向自己。

  显而易见,赵抑对他这个主意感兴趣,抬手捏着他的下颚拉向自己,俯身靠在他的耳边低语道:“确实,是个能击垮人心的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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