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姚昕醒的很早,可以说自昨晚从梦中惊醒后,她就一直未能安然入睡,索性起了个早。
瞧着太阳还未出来,天际边只出现了几丝红色的霞光,姚昕深吸了几口清晨凉爽的空气,推开了院子的门,沿着记忆中的小路走了出去。
她并非是对这个大王子府感兴趣或者有多好奇,她可能只是想不归山了。
在不归山里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想下山去镇上走一走,所以她一直盯着那些青石板的路线,时刻准备着下山玩。
然而在不归山里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今日趁早,心情也好,出去散散心更好。她不会迷路,只需要在水月泽起床前回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姚昕已经欢快地走出了水月泽给她的院子。
这里的路主干道是青石板铺就的,旁支细节是小巧剔透的石子镶嵌的,中间种着不知名的花草树木,看似树与花错综复杂,实则暗藏的玄机大着呢。
姚昕不禁在心里暗叹自己熟背路线。
只是不知,这路线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来处,竟是这般饶人,因为她也差一点就迷失了自己的位置。
下一刻,她还来不及感叹这路线的精妙,目光就已然被一处院子剥夺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也是一间种了花的院子,只是花不再是五颜六色的花,而是一院子的西域镜,以西域蓝镜居多,少有西域紫镜红镜黄镜绿镜。
除此之外,院中还有两棵青木神树,神树的中间有一个开着紫色花朵的藤曼架子。
不。
那不是藤曼架子,是一个秋千。秋千还不小,至少能坐下两人。
距离秋千两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水池,水池里绿色的睡莲,还有红色的小鱼儿从圆嘟嘟的睡莲里冒出头来,又沉下去,然后咕噜咕噜的吐泡泡。
这有点熟啊。
好像她来过。
院子的房门被吱呀一声从里推开,一身浅蓝色衣裳的水月泽赫然出现在姚昕眼前。
他好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头发还只是散乱地披在肩后。
他似乎更美了,少了几分往日里的冷硬,多了些温软,比满院的西域镜还要美轮美奂,却也恍如隔世。
可能是太阳要升起来了,这几缕冒出来的阳光有些晃眼,以致于姚昕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水月溪。
水月溪和水月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长得相似也情有可原。
可姚昕一直望着屋檐下的水月泽,却始终觉得他们一点也不相似。若非事实摆在眼前,她绝不会想到他们是亲兄妹。
“昕,昕儿,你怎么在这儿?”水月泽有些诧异,也有点紧张。
姚昕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我只是来转转,看到这里有点熟,就过来看看了。”
“啊。”水月泽愣了愣,却见姚昕并没有惊讶的神情,他一时之间也摸不准姚昕到底在想什么了。
其实姚昕真的什么也没想,她就是来走走而已,恰好看到了水月溪曾经带她住过的院子。
水月溪是水月泽的胞妹,带一个人来他的府邸住一段时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水月溪骗了她而已,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我要走了。”
姚昕突然开口道。
“嗯?”水月泽一惊:“去哪里?”
姚昕淡淡道:“回我的院子。”
她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却见水月泽没有跟上来,她便又回头看向他,目光有些呆滞,她问他:“你要送我吗?”
水月泽一怔,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走在弯弯绕绕的小道上,水月泽突然出声问她:“姚昕,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姚昕不解,“问你什么?”
“为什么你和岑溪住过的院子会出现在我的王府上。”水月泽也没打算要一直瞒着姚昕。
姚昕回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这重要吗?”
水月泽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不重要。现在的昕儿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姚昕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总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不太灵光。
水月泽刚把姚昕送回院子,姚昕就说要给花浇水,他便去提了一桶水来,还未来得及告诉姚昕浇水时需要注意的事情,那边蓝甄就已经站在院子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水月泽知道,这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非常大的事情。
那些疯狂的被人教唆或是被威胁了的水月国愚民竟然围堵上了大王子府,他们不敢朝大王子府砸鸡蛋扔蔬菜,他们就把那些写着污言秽语的纸张裹着石头扔进大王子府的院子。
若是这些东西被姚昕捡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水月泽眸子猛然缩小,他丢下手里的石头往回跑,只留下一抹残影。
所幸他没有来迟。
他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原本该在浇花的姚昕正蹲着要去捡地上的一支箭矢,箭矢上正裹着一张黄澄澄的纸球。
水月泽连忙过去抢过地上的纸球,凭空幻出一簇火苗来将其烧了个干净,连带着那支箭矢也被火焰吞噬,连个灰烬都没留下。
姚昕的眸子里蕴起了好奇和崇拜,她呆萌地望着水月泽,就在水月泽松了一口气的空挡,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支箭矢!
手掌上正躺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水月泽:!!!
“你看过了?”水月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着颤。
那纸上的内容已经不至于文字的侮辱了,是图画。图画配上文字的侮辱。
姚昕点了点头。
水月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姚昕的变化,她并没有过多的悲伤,似乎只剩下了木讷和茫然。
水月泽一把将姚昕拥进怀里,“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跟我去山外山吧。”
水月泽说着,姚昕被他抱在怀里有些闷,想钻出来透个气都钻不动,他抱得太紧了。
山外山是水月泽在水月湖边的青木林里的一座行宫,也是一座庄园。
里面会聚了水月湖和青木林里所有的精怪。
看着产生自我保护状态的姚昕,水月泽犹豫了片刻,将蓝甄送来的药放在了一边。
他牵起姚昕的手,带她走出了院子,再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说变了也没变,因为花圃还是花圃,树还是树,院子还是院子,只是周围来来去去多了许多人,还有许多小动物。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似乎姚昕一点也没惊讶。而对于那些嬉戏打闹的人和动物来说,姚昕的出现简直要吓死狐狸\\鱼鱼\\松鼠\\芍药\\狗尾巴草啦!
姚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那位大人。
大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突然出现的大人!
换种说法,你正玩游戏玩得正开心,你娘突然开门回来,你惊不惊?喜不喜?
只一瞬,那些个看过来的所有人和小动物全部跑得毫无踪影!
水月泽嘴角抽了两下,只觉得很有必要叫蓝甄教教他们什么叫规矩了!
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从草地上蹦到了姚昕面前,怀里还抱着一根萝卜。
姚昕顿时眼前一亮,当即松开了水月泽拉着她的手去抱脚边的兔子。
小兔子睁着大大的红红的眼睛,看了看姚昕身后的人,随即可怜兮兮地望着姚昕,看得她好不喜爱!
“昕儿。”水月泽温润的声音从姚昕背后传来,她回头看去,只见水月泽对自己说:“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自己随便走走,随便玩儿。”
“好。”姚昕冲她甜甜一笑,可见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开心了。
水月泽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随即转身离开了——他要亲自去教那群崽子什么是规矩了!
竟然看到他就跑!!!
见到水月泽离开,方才那些跑开的人都逐个从柱子后面、房檐上面、水池里面……冒出了头来。
他们见到姚昕傻傻的,无害得很,一看就很好欺负,而她怀里被抱着的兔子精正悠闲地啃着萝卜,一脸的享受。
有一个胆子大的,从树上跳下来,直接落在了姚昕跟前,把姚昕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安慰姚昕别怕,“我叫夏鸣,你可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姚昕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瞧见他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能就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而不摔残呢?
所幸夏鸣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然就愧对那一脸的无害了。
夏鸣仔细瞅着姚昕,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倒是夏鸣率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姚昕望着他,“我叫姚昕,是光明的意思。”
“哦~~”夏鸣的尾音拖得老长,他忽地说道:“我见过你!在王府上,你来的那天,大人抓着我们打扫卫生,可把我们给累瘫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纤细的双臂突然像是骨折了般晃荡起来,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姚昕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当即后退一大步,竟直接撞上了浇花的水桶,当即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众人:!!!完犊子了!!!
犊子还没完,水月泽告诉他们的。
因为水月泽突然出现接住了姚昕,但她的裙摆还是被水桶打湿。
水月泽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四周胆战心惊的精怪们,直接打横抱起姚昕,却见姚昕怀里还抱着那只兔子,顿时眼眸一暗,吓得那只兔子什么也不管了地挣脱姚昕的怀抱,一溜烟儿地跑了去。
兔子跑了,但它的胡萝卜还留下着,被姚昕拿起来随意地把玩着。
本来欢喜的目光却在落到水月泽脸上的那一瞬猛然定格,她呆愣愣地盯着面上这人看着,突然问了句:“你是谁啊?”
水月泽一怔,好笑地反问她:“你看我是谁?”
“水月泽?”姚昕迟疑道,“好像有点不像了。”
水月泽挑眉,“哪里不像了?”
姚昕看着他,不说话。水月泽又问:“是更漂亮了,还是更更漂亮了?”
姚昕一听,当即被他逗笑了,她笑呵呵地去抱水月泽的脖子,嘴里说着:“是更更更更更~~漂亮了!”
水月泽忍俊不禁,夸赞道:“小嘴儿这么甜,是吃蜜饯了吗。”
“亲亲漂亮姐姐。”
水月泽:!!!
姚昕的话音刚落,水月泽脖子处就传来一股温热软糯的触感。
她还不是亲一下就算了,抱着他的脖子亲了好几次,甚至还嘬了两口,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张着嘴就要咬下去。
水月泽还没来得及阻止,怀里的人就已经一口咬了下去,所幸她牙口的劲儿不大,牙印没留下几颗,倒是口水流了不少。
水月泽难以忍受,腾出一只手来掰开她的脑袋,却见她还张着口,还要再咬一次,水月泽实在想不通,这就是亲亲漂亮姐姐??
无可奈何,水月泽就着她的衣裳把自己脖子上湿濡濡的口水痕迹给擦了。
“姚昕,我也是几辈子遇到你了!”
这本来是水月泽的一句随口抱怨的话,却不料姚昕突然给她接了句:“八辈子!”
水月泽乐了,“你还知道是八辈子啊!”
姚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傻笑。
但见到怀里人笑,水月泽也跟着心情愉悦。
水月泽把姚昕抱去了一个种满西域镜的院子,就是那个她极为熟悉的院子。
进了屋,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裳换上,是间浅橘和浅绿相间的衣裙,一条浅绿色的披帛从右肩垂下,又从手臂搭上来,甚美!
水月泽瞧着姚昕,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赞美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
姚昕也没听懂什么意思,自己在院子里转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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