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使臣遇刺身亡之事和王宫内岑溪公主和周国首使遇刺之事似乎告了一段落,接连着数日都没有掀起波涛,连涟漪都没有!
暗中的各方势力都在等着别人出手,却不料恰好形成了这么一出一触就破的薄冰场面。
也不知道是谁最会坚持不住,毕竟这再不借题发挥,这件事可能就要被水月国王一类的有心人真的给打压下去了。
若真说压下去,那这两件事情确实很快就能被狠狠压下去的。
因为周国的圣旨迟迟不到,水月大王子的调查也毫无消息传出,没有惊起一丁点风浪。
所有人都在盯着周国官驿,都在盯着周国的首使大人,都在看她要如何维护周国的颜面和她自己的清白。
殊不知,官驿内的首使大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周国的颜面,更不在乎她自己的清白!
姚昕只关心她此行的目的,她的焦点永远只在水月国的那三大头身上。
她心力交瘁,她不信赫连林青不会管她!
但距离两件刺杀之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大周那边的圣旨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姚昕不禁怀疑是赫连林筠从中作梗!
毕竟兰姨提醒过她,要提防赫连林筠。
姚昕将手里的信纸放在烛台上引火烧毁,这是茶瓷宴传来的消息,却特意落款署名了“逍遥王”三个字。
无非是要叫她自行抉择,听还是不听,信亦或是不信。
赫连林青的旨意迟迟不达,换一种说法,赫连林筠这是在逼她站队。
其异心昭然若揭。
信上言:茶瓷宴查明了大奴国大王子呼延弦勒来到水月国,而且铁弗真正的主子正是呼延弦勒。
同时,大奴国的二王子呼延德勒同水月国的二王子水月淮早已暗中勾结。
周国使臣的两次遇刺多半就是这两位二王子谋划的。
另外,她一直关注的郝司郎,其实一直在暗中借着商贸的名义与异国勾结。
至于是哪国,信中并未言明。
姚昕的选择是——信。
至于她站队与否,随她心情了。
她只是笃定了她对赫连林筠来说是有用的,再说,若是她周国首使死了,对赫连林筠来说毫无益处,可能还会引发赫连林青对他的报复。
即使这般,将计就计罢了。
如今她已与水月溪决裂,姚昕决定换一个靠山——水月国大王子,水月泽。
至于他为什么这些日子一直这么安分,姚昕也派了人去打探,无果。
但鉴于王宫事发那日他对自己的袒护,姚昕觉得,她有必要亲自去探探虚实。
嘶!
这么想着,姚昕突然想起曾经水月溪说过的一句话——
【“他或许很后悔用了水月国大王子这个身份去认识你,这个身份给他制造了太多的隔阂和麻烦。”
“或许…他一开始只需要坚持一个身份就好了。”】
这句话在当时姚昕只以为是水月溪用以糊弄自己,帮水月泽说的好话罢了,现在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水月泽用了很多个身份来认识她?
这么想想就不可能。
她身边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虽然多多少少都与大王子有关,但无一例外都被她赶跑了。
与大王子有关?
那句话的意思是,因为她拒绝跟他相处,所以他就派遣了很多人来试探她?在试探的过程中不断地了解她?
姚昕忽地打了个寒颤,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但无论怎样,她都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大王子府,借着询问刺杀一案调查进度的名义去试探他的态度。
也不知道她这么一动,外面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会怎么叫。
次日一早,姚昕便穿戴整齐,带着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的去了大王子府。
就差敲锣打鼓,高呼一声“首使大人到!”
这动静不小,却在姚昕抵达大王子府时,愣是在大太阳下晒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来开门。
说实话,这半碗闭门羹就已经表明了水月泽的态度,照以往的做事风格,姚昕就该直接打道回府才是。
但今日她生生忍了下来,她知道,她是有难处的。
开门的是个俊逸的男子,长得一双惹人心生荡漾的桃花眼,是时常跟在水月溪身后的小真子。
姚昕冲他微微一笑,以示恭敬。
岂料那小真子只是轻轻地瞥了眼她,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姚昕:……
姚昕也不跟他计较,跟在水月溪身后的时候也没见他多恭顺,她也就不强求他对自己恭顺了。
这么想着,姚昕心情一下变好了许多,迈着步伐就要走进去,却被司越叫住——
他说:“大人,属下就不进去了。”
姚昕不解,又听司越言道:“属下对大王子的态度和当初的一样,若非此次事情变故太多,属下是真不希望您与他会有牵连。”
姚昕心中了然,她点了点头,“放心吧司越,我会小心的。”
话音落下,姚昕重新收拾好心态,跟着那俊逸的小侍卫走进了这座无论对水月国内的人还是对水月国外的人来说都是极其隐秘的一座府邸。
无数人想往这座府邸里面插进眼线,十余年,无一成功。
整座府邸的装饰与外表完全相反。
大王子府的外面是水月国王族最典型的白墙金纹风格,就连大门也是白金镶玉,而府邸内里却是一派周国的建筑风格。
正殿之宏大,不亚于水月王宫的晨议殿。
小真子一路带着姚昕进了正殿后方的一处偏殿,她也算是看过了小半个王府的模样。
全是青木所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琉璃灯盏,玉石成路,蜂房水涡,长桥卧波。处处透着周人文雅的气息,却又处处彰显主人的富贵权高。
水月泽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袍,正端坐在偏殿的主位上,见到姚昕出现,面上似乎很不悦。
姚昕迟疑了一瞬。
这与数日前王宫一见时候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
只怕这短短数日的时间,他也看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已然站了队。
姚昕走上前去,有礼地行了个周礼,“外臣姚昕参见水月大王子。”
水月泽换了个姿势看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一味的盯着她看。
就在姚昕正要开口再喊一遍“见过大王子”的时候,他动了,却道:“几日不见,姚大人瘦了。”
语气有些生疏,不似前几日那般温润热情。
不会真站队了吧?
姚昕心尖一颤,就是不知道水月泽站了哪队,她怕自己今个儿是自动羊入虎口。
姚昕面不改色,回道:“劳大王子关心,只是官驿行刺和王宫行刺两件事压在外臣心上,叫外臣夜夜难眠,所以这几日瘦得快些。待事情水落石出,严惩凶手,还周国八位使臣公正后,外臣便能睡个好觉,自然就会吃得好了。”
水月泽摸着白玉的茶杯的手一顿,瞧着姚昕恭敬的模样,反问道:“姚大人这话是在怪本宫调查不力?”
姚昕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姚昕只觉得熟悉。
太熟悉了!
可也只是仅仅一瞬,再看之时已经陌生了。
她好像也这么看过一个人的眼睛,好像那个人就是叫她看着他的眼睛,记住他。
想不起来了。
现在也没时间没工夫给她时间想这么一茬子事。
姚昕垂眸,恭敬道:“大王子莫开玩笑,外臣只是来看看大王子调查之时可有需要外臣之处,姚昕必定全力配合。”
水月泽轻笑了一声,他走下主坐,步步靠近姚昕,嘴角噙着笑,问她:“姚大人这话说得冠冕,怕只是大人走投无路才来我这大王子府探一探虚实吧。”
姚昕一怔,看来这水月泽确实已经站队了!
留不得,留不得!赶紧走,赶紧走!
姚昕忙稳住心神,微笑着回道:“大王子这说的什么话。外臣——”
“姚昕。”水月泽打断了她的话,他围绕着姚昕走了两步,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姚昕心中警铃大作,果然不该来大王子府!
他说:“周国陛下的圣旨始终不达水月,你的陛下或许根本不在意你和你的使团的生死,而这水月国内偏偏又来了一群国王和大奴国的首相。虽然你们周国的逍遥王也代表你们陛下来了水月国,但是他和那群置身事外的宾客一样,只想着看一场好戏。”
“姚昕……”
“你把陆洋派遣回周国,为什么呢?”
“表面上是对那死去的八位使臣负责,实际上是什么?”
姚昕听到这儿的时候,心猛地一跳,她大惊地看着水月泽,难掩面上的不可思议。
水月泽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也说了出来:“因为你不信他。官驿遇刺,死了那么多大臣,你不信他。偏偏他又知道你太多的不可外说的事情,比如你的谋划。”
姚昕浑身僵立,她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接近水月溪的所有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侍卫也知道,茶瓷宴也知道,当然——”
他看着姚昕,顿了顿,继续道:“我也知道。”
“大王子,您这是……何意?”
姚昕心跳漏跳了不止一拍,她果然该听司越的,不要试图接近水月泽,更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跳绳!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
“姚昕。”
水月泽出声叫住了她,将她从自己的惶恐里拉回神来,他对她说——
“我想说的是——”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即使是你走投无路,只想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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