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室书堆垒的奇高,陈纸油墨味儿浓的散不开,因为窗外不够亮堂,室内还留着几盏灯,一团一团顶着暖光。

  前两日过来看书的时候,玛德琳总感觉全世界都在隔着书缝偷窥,隔着门缝偷窥,心里一刻也不能得到放松。

  这会儿倒是空无一人,静谧的就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让人有种世界毁灭的迷之安全感。

  她在管理员那里登记好名,领了一把长长的铜钥匙,直接走向禁书区,抬手绕进铁锁链,“噼啪”一声,打开那扇铁栅门。

  玛德琳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悬在半空的双手,她歪了歪脑袋。

  似乎这两天手没有再抖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好像掉马之后就消失了,难不成这症状是能被吓好的?

  她挠一挠后脑勺,暂时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推门走进藏书室。

  目前有一个更重大发现,等她要去验证。

  在禁书区深处,蜘蛛网结的老长,那些锁在铁链里的大部头陈旧到连书名都模糊了。

  玛德琳停在一个书架面前,她伸手抽出来一本书,又从书架里带出来一阵细灰。这是曾经她看过的,记载着魂器的那书。

  曾经因为这个词悟了很久,可她左想右想可就是没想起来,这东西到底奇妙在哪?

  结果怎么着,就在不久前她照例思考伏地魔为何那么难对付的时候,在记忆里找到了关于什么魂什么器这样一个模糊的被忽略的概念。

  她曾经以为,哈利.波特能打败伏地魔是因为他收集了类似七颗龙珠一样的东西或者主角光环炸裂走了大运。

  但这什么魂什么器,合在一起不就是魂器吗?

  她可太清楚魂器的作用了,分裂灵魂,制作魂器,灵魂不灭。

  真荒谬啊,伏地魔成功的秘诀就在于此?他就是因为魂器所以才能复活?又因为魂器才拥有那些力量?真相离自己原来那么近?记性差成这样的穿越女应该也是凤毛麟角吧?

  玛德琳打心眼里哀叹一口气,重新翻开那本书,靠着冰凉阴暗的墙根蹲下。

  ......

  傍晚,天空中的深蓝已经往漆黑过度,空气里的冷意愈重,掐指一算大部队也已经快要从霍格莫德村回来。

  无人的隐蔽走道里,玛德琳缩头缩脑行动迅速,她已经抢先在餐厅打包完一份吃的,现在正准备往阁楼去。

  透过廊外那几道雕花石门,可以看见已经有学生从马车上蹦下来,踩着枯黄的草径成群结队的往校园里走。

  于是她更加快了速度,尽量不与人群碰上。

  阁楼,桌上燃着一盏灯,盘子里吃完一半的蛋糕歪在里面,它被挤在桌边摇摇欲坠。

  桌面上还有好些羊皮纸随意堆在一起,几本书胡乱摞着,喝了一半的橙汁静静的压在这些纸片上。

  作风豪迈的小姑娘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蔫巴的半趴在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有手还怪突兀的,拎着羽毛笔唰唰地狂写,那字迹潦草又凌乱。

  这整个场面,就如同打过仗一样缭乱,还有她这么一个类似软骨病患者在边上。

  真叫马尔福这位精致了小半辈子,吃喝坐卧都讲究姿态的有钱少爷,看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从拱门里走进来,心中气哄哄的到她身边,蹙着眉毛将那些残羹冷炙收拾掉,然后又拢了拢整张桌乱放的纸页,然她还一副无人之境的样子。

  “喂,能不能稍微有点自觉?每次都等着我收拾残局,你看我长得像家养小精灵吗?”

  他一面收拾,一面愤愤不平说着,又一次看向烂泥一样瘫着,只有那写字的手在风风火火的人,人家貌似已经认为这种辛勤付出是从天而降的了。

  写完了最后一句之后,玛德琳才慢慢把自己撑成人形,她声音疲惫的乱哄道:“哎呦~你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美若天仙,怎么会像家养小精灵呢?自信一点啊德拉科。”

  面颊鼓气吹开面前乱糟糟的头发丝,她又丢下笔,抬起头接着说:“还有。我这叫,女作家的创作风格,创作风格懂不懂?”

  “在凌乱的人生中寻找规律,是我的灵魂必修课~”

  然后她开始假装沉醉的左右晃脑袋。

  德拉科闻言扯出一抹冷笑,心里冒的火被这么一阵乱吹,每次都能莫名其妙熄灭没了。他还是气的很,哼哼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翻阅那些纸张,仔细地按顺序收成一沓,才漫不经心道:“知道小天狼星吧?”

  “那不你堂舅吗?刚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不是?”玛德琳露出一抹贼笑。

  马尔福并不觉得这个梗好玩,神色恢复陌然:“他好像,在霍格沃兹。”

  玛德琳倏忽间惊诧地问:“他怎么进来的?”

  他对她耸耸肩。

  “邓布利多也这么问。”顿了顿,德拉科把整理好的东西一股脑塞到玛德琳手里又说:“快走吧,别磨蹭了,级长在点人数,去晚小心教授找过来把你老巢给剿了。”

  “话说,这霍格沃兹真是一年比一年不安生。”

  玛德琳实在摸不着头脑,霍格沃兹的魔咒结界那么多,又还有摄魂怪在校外守着,这小天狼星到底咋进来的?难不成他会七十二变吗?

  总而言之,当晚所有学生都得悲催的在大厅里打地铺。

  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旁边的爱玛还在为了之前隐瞒身份的事儿生气,只用后脑勺对着她。

  一夜熬过去,玛德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大早上就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在众人视线下落荒而逃。

  ......

  今天的第一堂课本该是卢平的黑魔法防御课,但他貌似是生病了,故而来上这节课的教师则变成了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可真是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啊,你看罗恩脸上笑的多好看。

  玛德琳摇摇头,翻开书页。

  一堂课转瞬糊弄过去,课后斯内普教授在前头收拾教具,学生们迫不及待的逃跑。

  玛德琳一只脚正准备踏出去。

  “你等等。”

  老教授硬邦邦的叫住她。

  在斯内普教授办公室旁边的杂物间不大,有一扇破旧的木门。

  玛德琳被带着来到这里,她看见教授伸手拉开那扇门,然后他往旁边闪了闪。

  只见里面推积如山的信件像雪崩一样倒塌,一涌而出朝外奔流。

  玛德琳被创的差点摔倒。

  她踉跄着站稳,伸手捡起一封拆开,但上面写的俄语,她也看不懂。

  “这些都是你的信。”

  斯内普他昂首挺胸,姿态傲然,眯着眼睛用鼻孔看着人说:“处理一下。”

  然后在玛德琳愣神中,教授脚底抹油走了。

  她默默悲戚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信堆,心都已经被这沉重的爱压扁。

  …

  好些日子过后,禁书区,晚间十分,夜黑风高月高悬。

  玛德琳再一次摸到那本书。

  她将灯盏搁在一边,从衣服里解开一只素麻布袋,又从里面依次掏出一只小银盆,一枚从有求必应室里找出来的,看起来有点历史感的黑曜石戒圈。

  把这些排列在地上,她纤细的手再一次伸进口袋里,然后小心翼翼掏出一只雏鸟。

  那雏鸟浑身洁白,用嫩黄的尖尖嘴啄她的手掌心。

  玛德琳抿唇,她将这小鸟放在戒指边,它又去啄啄那颗蒙尘的黑曜石。

  暗色笼罩着这个角落,有摄人的冷风吹着窗框,似乎是寒冬前的预兆,月影也在风里晃动。

  细长的魔杖映出影子,直直指着那只洁白如雪团的鸟,她手心里溢出汗渍,随后一股幽绿的光芒照亮眼瞳。

  她看着这古老的咒术将它包裹,不安的叽叽喳喳声在这氛围里显得格外诡异。

  幽绿的光里,雏鸟奄奄一息,一抹浅浅的白点从它身体里飘出来,玛德琳赶紧又将那枚戒指抓起来,抛进光雾里。

  那白点被瞬间剥离成两半,其中一点飘进戒指里。

  那原本昏暗的戒石在这之后竟闪出一层光,然后又回归它原本的模样。

  玛德琳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幅度,身体里的每个骨骼都因为焦虑而僵的要命。

  她等到眼前的绿色消失殆尽,看到从里面跌出来的鸟还活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将弱小生灵的灵魂分裂成两份,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这也只是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步骤,就要看这小东西能不能浴水重生。

  她短暂的给自己加油打气,重新摸起来那只鸟,犹豫了一瞬间,就用无声咒给那小鸟来了个痛快。

  它毫无生机的歪倒在手掌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掌心里长着一团薄羽的温热尸体开始僵硬,冷却。

  等候多时的银盆里乘满混浊的药水,玛德琳将它放进去,让药水将其完全没过。

  玻璃罩里的灯盏已经烧干了灯芯,狭小的暗角里轻声荡漾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伴随着指尖拨弄那盆水发出的淅淅沥沥,她的嘴里都开始念到干涩。

  终于,水里的生物扑棱起小翅膀。

  它如同重生一样,富有生机的在水里钻出来,在盆里游出水波,叽叽喳喳个没完。

  玛德琳倏忽间松了气,累的瘫坐在像冰一样凉的地砖上,脑袋晕乎又疲倦的仰倒靠着书架,她弯起嘴唇在黑夜中浅笑。

  今天是鸟,明天是狗,后天就能是人。

  总有一天,那个不可打败的人能做到的事情,她也可以一模一样,一件一件全都做到。

  而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打不过谁?

  谁还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