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脏兮兮的巷子口,溽热的蒸汽跟随车轮掀过,记者恍恍惚惚的走出来,她被这阵热气灌的清醒了一点,恍然大悟般在巷子间抬头看向厚重的乌云,然后露出了难堪的表情。

  是的,采访结束了。

  但丽塔却忽的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她只要一去回忆过期牙膏说的话,脑子里就像钻了一百只骚扰虻一样顿时乱成一团。

  模糊的记忆里只有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似在大致地笑语晏晏,只有那张面具的重影。

  一向精明的记者女士想起什么,她赶紧从包里将自己那支会自动润色文字的笔拿来,然后又扶正眼镜,看向刚刚在她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写好的采访稿件。

  过了一会儿。

  惨绝人寰,凄厉瘆人的尖叫从巷子口飘远,霎时,附近屋檐上蹦蹦哒哒的黑乌鸦被惊的朝半空一片乱飞。

  …

  在破釜酒吧外一处盛放着紫罗兰的角落,一位不起眼的小姑娘从兜帽里抖出一头乱糟糟的红发,然后她抬手摘掉脸上那面具,搞怪的面具下露出一张看起来心情愉悦的白皙脸蛋。

  脱掉宽大长袍,玛德琳手里拎着袋糖果,她掏出魔杖叩了叩青苔虬结下的红砖院墙,然后从墙走进破釜酒吧后院。

  哈利波特在福吉部长的安排下已经在这酒吧楼上住了许久,韦斯莱家从埃及回来的第一天罗恩赫敏就在这与他汇合,这三人整日在对角巷跑来跑去,韦斯莱一家子此刻也只有金妮老老实实在收拾过两天开学要用的东西。

  酒吧一楼摆着许多破破旧旧的桌椅板凳,三三两两穿着巫师袍的人从正门进屋,他们找店家要了几扎廉价麦芽啤酒,然后聚集在吧台边上对着一份报纸愤愤不平的议论。

  玛德琳留意到后,先上楼把糖果丢给金妮,然后又折到一楼,蹭在旁边瞅那份报纸。

  这是昨天的预言家日报,第一个版面上的头条终于不是过期牙膏,而是另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长发男人的性.感监狱艺术照。

  下面并附带着一行粗黑大字标题“西里斯.布莱克已经逃脱阿兹卡班...”

  小天狼星?

  死去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攻击玛德琳,她想起上辈子的同桌在看到小天狼星领盒饭后足足为他嚎了一个课间。

  玛德琳唏嘘的耸肩,转身就看见了三人组,他们估计买完教材回来,赫敏正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猫走在前面,而罗恩捂着胸口的老鼠大声控诉着躲在后头,哈利.波特硬着头皮夹在这未来的小两口中间当和事佬。

  瞧见她,哈利像是一艘可怜的破船儿在波涛汹涌的海里找到了陆地,他赶紧拉着赫敏罗恩上前去打招呼把刚才的争执搅和开。

  当晚用餐时,哈利赫敏被茉莉女士邀请跟他们一起。

  玛德琳舒舒服服的吃了一大碗土豆胡萝卜洋葱浓汤,也没在乎其他与自己无关的聊天,掸一掸新买来,油墨都还没干透的《预言家日报》,接着靠在一边悠闲翻看。

  今天的头版标题已经不见小天狼星的只言片语,新的头条已经迫不及待的写上“梅林的过期牙膏独家采访”几个大字。

  实在无聊的罗恩也把头凑过来看,玛德琳听见身旁罗恩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

  他啧啧称奇道:“过期牙膏救过这丽塔.斯基特的命吗?”

  众所周知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斯基特向来是个用词刁钻刻薄,为了博取关注什么瞎话都敢编的报社老油子。

  可这一次的独家专访,丽塔的态度就像被夺舍了一样好,居然将那过期牙膏的作品夸的天花乱坠,且只有过期牙膏本人谈吐风趣平易近人,简直当代完人文坛领袖这样无足轻重的大空话。上面透露隐私的却仅仅一句'过期牙膏表明自己是个学生,所以作品更新频次根据课业繁重情况调节。'

  罗恩看到这里又不好了,他接着嘟嘟囔囔:“我怎么感觉我越活越像来充数的,这作者该不会还在霍格沃兹上学吧...”

  玛德琳忍着哈哈大笑的欲望,她发现自己在捉弄人这方面怪有天赋,再往下看,采访下面的那一板块是《生而废柴我很抱歉》魔法舞台剧的宣传页。

  这剧目的初场会在对角巷以南的万老汇大剧院准点开演。

  端着盘子路过的茉莉适时弯腰凑过来对罗恩说:“爸爸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全家的票...”

  第二日的傍晚,晚霞已经为对角巷上空增添一抹活跃的绯红,玛德琳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走在街上,场面简直堪比超市鸡蛋价格大跳水。

  蒸腾热气裹挟着人群混杂的味道,汗臭味,古龙香水味,以及马鞭草和各种清淡的香味。韦斯莱夫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领着全家人穿越人潮,挤进更吵闹,味道更混杂的剧院门口。

  玛德琳跟着老妈走到了万老汇大剧院小小的门厅口,仰头可以看见串着剧目预告的海报连成一条,在魔法的操纵下绕来绕去,魔法鲜花浮在半空偶尔炸的花瓣飞舞,各色煤气串灯和五彩缤纷的纸花飞片萦绕在纷乱的建筑物与灯光下衬托气氛。

  只听得见整个世界都人头攒动,喧哗声鼎沸,或许是人堆里不透气的窒息感更让大脑处于兴奋沉溺的状态。

  三人组被这光怪陆离的繁华盛景迷幻的晕头转向,双子准备揪下一朵爆炸月季,韦斯莱夫妇叫他们不要乱动之后来到VIP通道窗口前,他们掏出洛夫古德寄来的一大把VIP席门票,韦斯莱先生清点一行的人数之后数出来十张递给目瞪口呆的检票员。

  检票员验票,殷勤地挨个对他们十人说了欢迎入场。

  乔治与弗雷德围着爸爸询问他什么时候中了彩票,韦斯莱夫人只好清清嗓子:“别大惊小怪乔治弗雷德...”

  三人组在前,一家子经过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普通检票区,然后从另一边稍微悠闲些的VIP通道下楼,这里还铺设着红毯,玛德琳一手拉金妮一手挽珀西,她踩着旋转楼梯往下走,穿过陈设精致的走廊过道,在红马甲使者的指引下拿了酒水来到一个四壁都围着繁丽幕帘的转角处空坐席。

  整个剧场拥有巨大的洛可可风格穹顶,金碧辉煌的雕饰与穹顶上庞大华丽的吊灯与延绵整个天花板的水晶挂串,那些色彩鲜艳丝毫也不留白的壁画上勾勒着裸臂天使与魔鬼,鲜红的天鹅绒幕布围绕整个舞台后方,上面悬挂的垂缨与烂漫玫瑰引人瞩目。

  底层的普通席陆续开始坐满,舞台边的乐者架起小提琴与钢琴,他们翻开曲谱...

  而视野最优良的VIP看台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玛德琳感觉这一切都飘渺的像场虚华梦境,她被家人推着坐下,呆呆的反应了许久才平息。

  等她被几句争论吸引的清醒过来时,扭头后视线里出现了几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是马尔福一家。

  事情是这样的,在舞台剧开始之前,侍者会先收起分隔VIP席的红丝绒幕布,然后推着载有各种名酒的推车绕场服务。

  转角两边的韦斯莱先生与老马尔福就这样意外冤家聚头成了邻座。

  或者碍于场合,俩人的行为只停留在互相阴阳怪气打招呼和互怼上。

  玛德琳看热闹似的把视线拉过去,德拉科和他母亲纳西莎女士静静的坐在一边。

  德拉科穿着有家族徽佩的深色西服,多日不见身形好像又更修长了一些,裹在这漂亮的着装下显得格外挺拔鲜明,他十指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轻轻转着徽戒,蓬松整齐的金发垂落眉间,削薄的唇线抿起,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在与她对上之后泛起细碎的眸光。

  玛德琳呼吸一窒,无意识翕动嘴皮,她打心眼里对这人的外貌感佩服膺,并丝毫不加掩饰的巴睖一双眼睛盯着看。

  他感受到这股浓烈的情绪,于是慢慢收颌朝她点头回敬,表情属于是亦庄亦谐里有着几分傲娇。

  玛德琳见状,也朝他搞怪地耸耸眉毛,并举起杯子抿一口里面的酒。

  二人像在众目睽睽又无人关注的角落,无声的悄悄配合演一场十八世纪麻瓜宫廷剧,一个演的是傲慢贵公子,一个演的是滑稽破落户。

  过了一会儿,纳西莎实在忍不住,她用扇子戳了戳卢修斯的胳肢窝示意他不要再跟人家打嘴炮,与此同时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侍者开始过来放下幕帘。

  纳西莎将折扇搁在茶几上,抬头无意间看见身畔自己儿子藏在暗光下可谓款款的笑貌。

  她好奇的问道:“你乐啥呢?”

  说着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还没完全遮过的红色幕布里,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不规矩的扎堆坐在围栏前端一起唠嗑,视线正中有个穿着连帽衫的红头发姑娘正被怪味鸡尾酒酒辣的呲牙咧嘴面目扭曲,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哪处算得上特别,但纳西莎却有一种古怪的直觉绕上心间。

  帘子彻底遮住四周,躁动的数千名观众骤然在黑暗里阒静下来,舞台上亮起一束束光线,配乐缓缓从舞台边流淌...

  废柴少女逗比的打怪升级之路被演绎的十分引人捧腹,特别是废柴主角莫名其妙夺得奖杯时,无厘头的喜剧氛围达到了顶峰,但在主角演绎内心独白时,那种彷徨和悲情的内核感染了所有人的情绪。

  直到散场时,观众们被剧情折腾的七零八落的心情也没能平复。

  纳西莎用帕子擦拭眼角,然后她默默对卢修斯说:“这笔投资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而德拉科看完剧情心情复杂的很,他瞄一眼韦斯莱家的方向,迅速在父母背后偷偷开溜。

  他抬脚气势汹汹走到韦斯莱几姊妹和破特面前,将视线划过众人,乍一看落在波特身上,实则余光看了某人半天。

  接着德拉科用傲慢狎昵的态度对破特说:“学校见。”然后才走开。

  玛德琳对这人的举动一点不意外,想起上辈子同桌说哈利.波特就是马尔福诱捕器,她顿时觉得这句话很符合眼前这场面,忽然想笑的要命。

  于是她站在哈利身后,装模作样,梗着脖子大吼:“见什么见!”

  陆陆续续撤出场后,月亮已经爬上屋檐,夜色十分的迷人。

  孩儿们一人拿着一根柠檬味冰棍走在街上,悠哉悠哉的一家老小逛回破釜酒吧,打打哈欠准备收拾明天一早去坐霍格沃兹特快的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