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返程时,背后忽然多了一两道发虚的脚步声,从阁楼一路荡下来,还隐隐附着似乎是来自罗恩的怨声载道。

  玛德琳很是意外,没想到那个假阁楼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她慌乱的扯着马尔福跑路,两道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当夜,德拉科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越想越气,脑子里不停更迭画面,他想到去年第一次见韦斯莱,想到被她揍时的疼痛,又想起那个他对她说“你无所不能”的梦,那个死掉的巨怪。

  他想到自己当时有多惊慌,又想到那天在禁林她女侠般的风姿。然后,再就是发现她的隐藏身份,他想起自己一本一本把那些小说重新捡回来。

  同时拾起的还有他颤颤巍巍的自尊心......

  睡梦中迷蒙的布雷斯听到一阵头撞床头板的声音,他耳朵里还听到德拉科断断续续的低语。

  “我就是个蠢货...蠢透了..我怎么会......”

  马尔福会说自己是蠢货?拜托啊梅林的黑丝袜,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布雷斯觉得自己肯定还在做梦,他翻翻身继续遨游太虚幻境。

  冬天就那么一恍消融过去,霍格沃兹一直保持着一种平静,诡异,规律的氛围。

  玛德琳在阁楼看书,上课,写书,练习咒语,她在进入禁书区的第一天起就发誓总有一天要学完那里所有的知识,只要在行动就不会陷入焦虑和恐慌。

  淡棕色书封历尽沧桑不知被多少人碰过,洁白柔软的手抚摸书脊,盘坐在地背靠柜橱垂首凝神,在薄日光线下,小小的身驱纹丝不动,整个脑子都沉溺其中,仿佛初在一个独立的永恒世界。

  散漫的视线扫过一个单词‘魂器’,她惊的顿住。

  记忆里隐约有什么被触碰到了,刺疼一般想提醒她,但玛德琳苦思冥想,没记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人的灵魂如果分成很多份保存,就能得到永生。

  可灵魂该怎么分裂?

  她的眼眸再度散焦,若有所思时,干脆合上书起身,将自己迎面放在光下,那一缕一缕的日光就像从太阳里分裂出来的一道碎片。

  感觉有种莫名其妙情绪在心里蔓延,她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灵感。

  ......

  “乔尔,你见到玛德琳了吗?”汉娜冷不防抬头问乔尔,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学院桌看见玛德琳了,但也不清楚她去哪了。

  说起这个乔尔也一阵的郁闷,自打年节过去,韦斯莱的行踪一天比一天诡谲,通常都是早出晚归,也不喜欢吃饭,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练什么辟谷大法去了。

  但他现在跟玛德琳走的远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亲密,虽然知道她身上可能有些其他的秘密,但也没有机会开口问。

  乔尔捋捋炸毛的头发尴尬道:“我...也不知道,爱玛说她今天天不亮就出寝室不知道干嘛去,平时也是一下课就没影子了。”

  这种与一个熟人逐渐分离的感觉另路人甲组合感到不安,纳威主动去打听了一圈,带回来个确切消息:“今天是斯莱特林校队训练的日子。”

  所以她必然会出现在绿茵场,几人觉得去找她问个清楚。

  阴阴冷冷的开春让人格外沮丧,不过魁地奇还是不能不练,根据协定今天就是斯莱特林校队训练的日子,玛德琳从图书馆出来,直径去了更衣室换运动服拿扫帚。

  一踏入更衣室,校队的老熟人都在,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她木木的走向储物柜,那黄铜锁孔对了两次没对上,她才发现自己晕糊糊的,大脑充血。

  马尔福刚进门,就看见韦斯莱浑身僵硬的像一具尸体,她站在储物柜门口定了很久,像是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

  他觉得不正常,又忽然不想去主动搭话,故意偏着脚蹭到人背后经过,恰好瞥见储物柜上那块镜子折射出来的她惨白的面容,特别是那诡异的瞳孔。

  原本纯黑的瞳仁泛着鬼气森森的白。

  只一瞬间便消失,她闭上眼又睁开,方才那诡异的一幕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德拉科吓的手发哆嗦,他不做声的假装没看见默默走开,组织语言与守门员攀谈起来。

  说句实话,现在在她身上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德拉科.马尔福都觉得不奇怪了,毕竟他亲眼所见过...

  头疼,心脏钝疼,无法呼吸,像鬼压床一样的感觉消失之后,玛德琳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实话说她一直在刷新对自己野心的认知,就在昨天下午,研究魂器太入迷了太沉醉,热血一上头试图将默默然像分裂灵魂一样剥离出来,就差一点点成功,但当然还是失败了。

  代价就是那样子像八卦盘的黑白两股力量短暂的紊乱,情绪波动时不受控制,默然之力让她产生疼痛,打碎只杯子折断支笔什么的。

  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她只能躲开朋友们。

  故而,当枯燥乏味的球队训练结束后,看见气势汹汹的路人甲几人组露头往她这边跑,玛德琳暗道不妙,然后机智的,迅速的转身蹭到了马尔福身边,并硬着头皮挽他的胳臂。

  德拉科也没立刻撤开手,只不过见鬼一样的偏过脸,语气失措:“干嘛?”

  “胳膊借我一用,必有重谢。”她几乎咬着后牙槽说。

  果然,气势汹汹的路人甲几人组果然傻在原地,乔尔感觉自己要脑梗,爱玛与汉娜互掐人中,纳威不可置信的抬起手臂指着那一幕,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这...这...她...她...”

  当前头的校队成员快要发现端倪之际,玛德琳飞速将马尔福推开,连队服都没想换,闪身钻进建筑的其他走廊,眨眼消失不见。

  玛德琳跑呀跑,几乎慌不择路爬上塔楼,钻进阁楼后刚好撑不住,倒下匍匐在地板上,霎时间她瞳孔再次泛白,并且黑色物质从手掌心一股股往外涌,喉咙里忍不住呜咽。

  果然科研总是伴随着牺牲,科研失败则牺牲更大。

  她任由自己就那么失态的趴在地上,五根手指抠着地板。过了很久很久,等到阵痛一点点平静,等那些黑色史莱姆自己回到身体,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认命似的继续在座椅上写作业,至于那本写着魂器相关的书,她早就打算再也不碰了,太邪门。

  洛夫古德主编的催稿信刚过完圣诞就寄过来了。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新书开坑之后他的宣传计划方案,保证能让过期牙膏这个笔名火出英伦三岛冲向世界舞台,霸占中欧大陆吊打北美文坛。

  无奈,玛德琳写完作业只得继续编纂,无奈此刻毫无灵感,她趴在书桌旁,百无聊赖的等待下一次紊乱降临,一边还在想,下一本写无脑爽还是无脑虐呢?

  这个问题还没困难她多久,神态期期艾艾,既害怕又难为情的马尔福同志进来了。

  说实话自打那次语言事故之后他就很少来阁楼,这几乎都要变成玛德琳的独家了。

  德拉科一进屋,就发现这里已经很是大变了样子。

  座椅板凳,甚至空地上还有松软的地毯,虽然有点突兀吧,但他也不好评价,蹑手蹑脚的绕着书桌走到另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玛德琳依旧充耳不闻的趴着。

  马尔福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青色的蛋,拇指大小,上头还有纹路,不像是鸟卵。

  说实话,他感觉自己有点精神错乱,居然鬼使神差把这蛇蛋捡回来,而不是一脚踩扁在绿茵场的草地里。

  “我要养蛇。”

  “什么!?”

  玛德琳骤然抬起头,她冥想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一动不动,况且还经历过那么尴尬的事情,她也不想主动攀谈。

  却没想到他的第一句招呼是这个。

  “不行!”

  “......”

  “那行吧你养吧记得搞个笼子放角落。”

  玛德琳很好说话,她只看了一眼德拉科.马尔福的脸蛋,随即立刻又抱着头趴下。

  她真的不擅长跟貌美的人讨价还价。

  马尔福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畏畏缩缩的样子很窝囊,但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比神秘人还令人孩怕和捉摸不定。

  一边是恐惧,一边是好感,一边恨自己是傻帽,一边想自己似乎有更多东西要瞒着父母了。

  他耸耸眉毛,把蛇蛋随便放在一边,低声没话找话:“不会写作业?”

  “写完了。”

  玛德琳继续趴着,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德拉科挠挠鼻子,其实他想问默然者的事儿,但发现没那熟稔,于是他又换了一个话题:“还有一个月就要比赛,你觉得能赢吗?”

  隔着一张桌面的距离,玛德琳趴着烦闷的将手边一张羊皮纸揉成球丢出去。

  “你不要我觉得你只要你觉得。”

  她敷衍的答完,脑神经开始一股股抽搐。

  完了,看来要在这小子面前巴啦啦变身了。

  德拉科接连失利,他气鼓鼓,憋屈屈的哼哼唧唧开始抽出羽毛笔写字。

  视线里一直手掌拍过来,按在他的作业本上,用劲儿的留下折痕。

  德拉科仰头,看见她面露痛苦,咬牙切齿说:“待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意外,就当我吃错魔药了。”

  他还没反应,下意识往椅背靠了靠。

  她的眼球在变色,像蒙了一层白,然后玛德琳便嚎叫一声,转身直挺挺的趴在刚才那块软软的地毯上,像一只愤怒的蜘蛛,肢体抽搐,声音嘶哑。

  他害怕的抱住弱小的自己,声线抖呼呼的问:“你确定这没问题?”

  回答他的是玛德琳身体里紊乱出来的默然兽,像一滩黑色汁液蔓延开,几乎都要爬到他的脚尖。

  玛德琳意识都模糊了,她感觉这一次好像最为严重,五脏六腑都要被痛感贯通。

  就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乱动的马尔福即将哭出来叫爸爸救命的时候,那些黑色汁液又原路返回,一点点回到她蜷成一团的躯体里。

  得了。

  玛德琳等待幻痛消失,她的手脚都麻了,一点点爬起来后,她扭扭脖子,用生无可恋的语气安抚受惊吓的小霸王:“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嘎了你。”

  然后她把自己的作业打打包,拂袖离开。

  刚从阎王爷那里闪现过的德拉科又抱紧了自己泫然欲泣,他心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巫师生涯这旅途,该有什么样辉煌的成果,才配得上他如此坎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