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和慕容锦离开了算命摊后再没什么想买的了，就直接出了鬼市，往停车的地方走。
谢澜原本以为他们会是回来的最早的人，等出了村子就看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亮着一团莹白的光，看着像是哪个车的远光灯忘记关了。
他觉得挺稀奇的，那伙盗墓贼里居然有比他们更快的。
等走近了，谢澜发现还真是韩二爷他们开的那辆越野的远光灯没有关。
两束白得晃眼的光打在夜色中，驱散了一小片的黑暗。
出于生物的趋光性的不能，谢澜逆着光看到过去，只见车头上坐着个人形的轮廓，光芒太盛，他一时看不清楚那人影的脸。
大概也是连着两天遇到僵尸的缘故，谢澜现在看到点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地往僵尸身上按。
几乎是一瞬间，谢澜的双手冰凉，心里“咯噔”一声响，扯住慕容锦的手，转身就要跑。
“要命！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僵尸啊？”谢澜吐槽的声音很小，话都是含在嘴里，说的模模糊糊的，慕容锦也是离得近才听得清楚。
“不是僵尸，不用跑。”慕容锦拉住谢澜。
“不是僵尸啊？”谢澜将信将疑地停下要跑的脚步，探头探脑地看那灯光后的人影，小声吐槽道：“真的假的啊？什么人大半夜的坐车头后面装神弄鬼啊？”
“疯子呗。”慕容锦从善如流地回答。
“啊？”谢澜眨了眨眼，不明白慕容锦怎么好端端地骂人家是疯子。倒是坐在车头后面的人不但不生气，还认下了疯子这个称呼。
“谢小哥回来的这么早？是没有什么东西想买的吗？”疯道士那把乖戾阴森的声音放得很轻，掺了笑意和亲昵，再配上午夜的时间，和浓重的夜色，直让人毛骨悚然。
谢澜感觉到一道带着兴味和探究的视线，穿过了黑夜和白色的灯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感觉像极了大型野生食肉动物在看可口的猎物。
他觉得后脊蹿起股凉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说慕容锦说的没错，这人是真疯子，有一开口就能将人吓人半死的本事，比那些个僵尸吓人多了。
谢澜怂了吧唧地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藏身在这浓重的夜色中。
他本来想无视疯道士，可他的教养又不允许他这样没礼貌，只能干巴巴地回道：“没什么想买的。”
“也是，这个鬼市太小了，东西太少，好东西几乎没有。”疯道士笑呵呵地接道，一副要和谢澜聊下去的意思。
“不过啊~这里面有个算命的老瞎子，他那双眼睛啊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不知道谢小哥遇到他了吗？”
算命的，还眼盲，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谢澜一下子就想到了才离开的算命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总觉得疯道士这话里有话地，果断地否认，“没看到。”
“哦~没看到啊~那可真是可惜了。”疯道士嘴里说着可惜，可故意拖长的声音听上去阴阳怪气的，让人极不舒服。
“不过谢小哥可能不知道吧，符的强弱除了和符纸的颜色，是什么样的符有关，还和画符者的修为道行有关系。”
谢澜眨巴下眼睛，没听懂疯道士这神来一笔是什么意思。因此呐呐地接了一句“是吗”。
“呵呵。”深夜里响起了疯道士开心地笑声，“那瞎子没什么修为，就会算个命罢了，他那符啊，对付不了什么厉害的，僵，尸。”
疯道士故意在僵尸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可惜，谢澜和疯道士不熟，理解不了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胡乱地“嗯嗯”点头。
“谢小哥要是想要符对付厉害的僵尸，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大可以来找贫道。贫道相信自己的符会对谢小哥有所帮助的。”
“啊？”谢澜是真没戏想到疯道士兜了这么大一圈子，目的就是为了卖他几张符。
说句实话，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毕竟疯道士打毛僵的时候，他是亲眼目睹的。
这疯道士人虽然疯了点，吓人了点，但他的符确实会噼里啪啦的放火，也能噼里啪啦地烧僵尸。
可问题就在这里啊，谢澜是真心不明白符纸的原理，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放火，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是自动选择目标，还是无差别攻击。
所以，这杀伤力太大的符纸谢澜真不敢要，就像刚才算命先生那堆符纸里的五雷符和敕火符，他都塞进了慕容锦的口袋里，只敢留那几张驱邪的。
嗯咳，这不叫胆小，这叫谨慎，一个学术研究者该有的美好品德。
不过心动归心动，谢澜是真心不想要。
“谢谢你哈，不过我觉得我没有那么晦气，遇不到什么太高级的僵尸了，所以符我就不要了。那啥，我有点困了，想回去补个觉，先不聊了啊。”
谢澜也不等疯道士说话，扯着慕容锦往老贺那台车跑，那速度快的就跟身后有狼撵着跑一样。
疯道士：“……”
他听到车门被大力关上的“砰”的声音，摇头失笑。左手的手指摩擦着放在腿上的桃木剑的剑身，灰色的眸子看着不远处村子里的光点。
如果能亲手斩下它的头，那么他这一趟将不虚此行啊。
——
谢澜拉开车门，一咕噜钻进了车里，往座位上一瘫，手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就跟虎口逃生一样。
慕容锦瞥了一眼，唇角微微上翘，问，“至于吓成这样吗？”
“哎，我和你说那道士绝对是个疯批，我光是听他说话的声音，鸡皮疙瘩就起一身，真要命。”谢澜“嘶”着气，双手隔着衣服搓着手臂。
“不喜欢不理就好了。”慕容锦垂着眼坐在黑暗中，语气淡淡的。谢澜“哎”了一声，身子朝慕容锦身边一歪，头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下次躲着他走，多和他说一句话我都是棒槌。借我眯会儿哈，等会儿老贺回来叫我。”
谢澜打了个哈欠，毛绒绒的脑袋一点也不见地在慕容锦的肩上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眼假寐。
慕容锦听到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半垂着的睫羽撩开，黑眸深处流淌着脉脉温情。
他三番两次地想抬手去握谢澜放在腿上的手，可都在快触碰到的时候，又犹豫地虚虚攥成了拳收了回来。
慕容锦无声地叹了口气，长长地睫羽颤动了一下，漆黑的眼眸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个点上，瞳眸因失神而微微涣散。
他不知道这样的短暂的温馨自己还能拥有几次，他也不知道答应谢澜去找谢将军墓到底是对还是错。
好像一切从他出现在梅大的寝室时就是错误的，是不是他像前几世一样，偷偷藏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锦以为自己可以守住距离，却忘记了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以为看见了就会满足，结果想要触碰。
可真的碰到了，就会想要拥有。
到最后，重蹈覆辙。
慕容锦深吸一口气，用力闭紧了眼睛，睫羽和薄唇轻轻地颤动，放在膝上的手也用力攥成了拳，手背上鼓起了蓝紫的血管和筋脉。
乱套了，全都乱套了。
老贺上车的时候快一点半了，开门的声音吵醒了谢澜。他揉着眼睛，跟条没长骨头的蛇似的赖在慕容锦的身上，抱怨道：“不是说两个小时嘛，看看这都几点了，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
老贺今晚钱包大出血，整个人都心疼地发蔫，懒得和小孩儿吵架，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发动了车调头就走。
谢澜自讨没趣，撅了下嘴，从慕容锦身上将自己撕下来，又朝另一边倒，打着哈欠看窗外黑黢黢的景色。
等车开了快二十分钟了，谢澜才发觉出走的路和来时不一样，忙问道：“这是要去哪？不是回临阳的路啊。”
“呵，你小子还记得路呢。”老贺叼着烟说道：“不回临阳了，去玉泉。”
“玉泉？”谢澜还没完全清醒，大脑还处于待机状态，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个玉泉是什么地方。
他扯了下慕容锦的臂弯，意思是让慕容锦这个课代表来回答一下问题。
慕容锦：“玉泉，大安时叫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那个黄泉。”
谢澜“啊”了一声，醒了觉，人也坐直了，歪着头看慕容锦，说：“那地方不是沙漠吗？”
“哈哈。”前面的老贺只当谢澜没见过世面，和许多人一样，怕了干旱酷热的沙漠，故意问道：“是沙漠，怕了？”
谢澜没理老贺，而是看着慕容锦，说道：“黄泉，是谢将军救下楚王萧霆的地方。”
慕容锦点头，“就是那里。”
“去那儿干什么啊？”谢澜忽然间想起了盗墓贼手里的地图，表情古怪地问，“那地图上不会说谢将军墓在黄泉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前面的老贺自然不会告诉谢澜他们为什么要去玉泉，车里唯二清楚记得地图的慕容锦没有回答谢澜的问题，而是向谢澜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谢澜，如果你知道楚王会灭了大安，你还会救楚王吗？”
【作者有话说】：明天会来一波回忆杀～
今天更新晚了，猫猫抱拳JPG，明天还是早八点，宝子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