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权臣她祸国殃民【完结】>第95章 放过

  乐蕴昏睡了将近三个日夜,才渐渐开始嚷痛。自此那日清渠唱了一整夜的歌,将乐蕴由鬼门关上唤回来后,皇帝便将二人关押在一处,命清渠照料乐蕴伤处。

  夜里清渠时常伏在乐蕴床头就睡着了,离得近些,就能听懂她的呓语,就会随之惊醒。

  那一声声的呻吟叫痛,都实在可怜极了。

  乐蕴的高烧虽然退了,但时常忽冷忽热,糊涂地低声叫着,清渠听了几次,都只是在说痛,没有叫过任何人,连叫一声阿娘也没有。

  清渠叹息着,在乐蕴的手胡乱抓着时,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乐蕴似抓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般,再不曾松开。她的意识总是朦胧的,一时是在杏花春雨的江南,一时又是在长安,一时是渭水上的波涛汹涌澎湃,一时又是冬日里广德寺中的红墙金瓦梵音阵阵……她的生命似乎就是由这些风景组成的,却没有一处风景是属于她的。

  清渠推开窗子,青涩的草香顺着微风吹进了屋子,她不知这里究竟是哪里,也许是在太极宫中,也许是在皇城中不为人知的一处院落,总之,在这里,一切都静得出奇,外面把守的人不会和她们说话,而她只能对着一个病人和外面交替的日与月,默默思念那个人……但至少她还拥有思念。

  那一日入夜,清渠浇了大半的烛火,解了衣衫,就在乐蕴枕畔支着手臂睡下。外头不知是起了风还是要下雨,合欢窗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她本就睡得不沉,如此便睁开眼,起身去看时,窗外竟已淅淅沥沥落了雨珠。她合好窗子,回头再看,床上的乐蕴似乎在翕动着身体,她连忙举灯去看,只见乐蕴苍白着脸色,慢慢睁开那双幽深的眼。

  清渠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乐蕴只是稍稍有了些意识,眼只是一睁开便又昏睡过去,清渠知道她这就是要醒了,连忙烧了些水晾着,果然到了三更十分,外面早已是一片雨幕,房中的乐蕴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过来。

  清渠坐在她的床头,喂给她一盏温水,乐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又愣怔地靠在枕上,良久方才清明了些。

  乐蕴凝着眉,低声道:“你……”

  清渠却问:“还要再喝点水吗?”她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乐蕴强撑起精神,颤抖着唇:“为什么要回来?”她一动,难免牵扯身上的伤,疼得人又是一阵发抖。

  清渠无奈笑了笑,将茶盏放下,起身去查看她的伤口,因为那伤处实在太触目惊心,乐蕴的下身未着一物,只用寝衣与薄被遮掩着。清渠缓慢地褪了被子,将她衣衫的后襟推了推,伤处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时,乐蕴终于记起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刑罚,难以言说的痛楚与愤怒令她紧紧攥着瓷枕,将指头也攥得发白。

  伤口还未痊可,清渠道:“不能给你穿下衫,不然衣裳磨在上头容易发炎,忍一忍,结痂了就不痛了。”

  乐蕴愣怔着苦笑一声。

  清渠替她整理好衣衫,再度抱膝坐在她的床头,极度的消瘦让乐蕴整个人懂呈现着一种如同鬼魅般的苍白憔悴,清渠总觉得,有什么已然死去的东西,又在她眼中复活了一般。如同冰封在眼底的烈火,幽暗地燃烧着。

  她不知该对乐蕴说什么,无论是这场刑罚背后的真相,还是乐蕴此后唯一的结局,都不是这个刚刚从重伤中苏醒过来的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她只能在冗长的寂静之后对乐蕴说:“皇上也许会在明日过来。”

  乐蕴的目光深了深,侧着头道:“我会再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清渠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必了。”她替乐蕴掖了掖被子,“玉箫也回来了,她在,我就不会走。”

  “你们应该走的。”乐蕴道,“其实我早该料到,我是死不了的。”

  “皇上不会放过你的。”清渠道,“如若要认命,就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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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果然在翌日来到了这里,乐蕴耐不住疼,早早就醒了过来,清渠正在给她磨破了的双腕上药,皇帝踏入屋中,清渠便放下药膏,低垂着眉眼缓缓起身。皇帝摆了摆手,清渠默默退了出去。床上的乐蕴睁开眼,刺目的明黄颜色让她恶寒得作呕。

  皇帝大喜过望,上前坐在床头,揽着乐蕴的头低声道:“阿乐……”乐蕴目光轻颤,试着张着唇,低声叫了一句:“痛……”

  皇帝心中揪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乐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伏在皇帝怀里:“皇上……我会听话,求求你……不要打我。”皇帝心痛之余,竟为之生出一种几近扭曲的满足感,原来人是可以被征服的,而被征服的人,将永远爱她,再不会背叛。

  “乖,没事了。”皇帝轻柔地安抚着乐蕴,“朕不会再让你疼了。”

  乐蕴依旧哽咽着,泪光涟涟:“嗯……”

  皇帝安抚了她一阵子,终于将她放回床上,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想吃什么吗?朕今日在这里陪你……”

  乐蕴想了想,细声道:“皇上喜欢什么?”

  皇帝面带着笑容,吩咐人去传膳,不多时便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皆是些清淡滋补的饮食,乐蕴不能起身,皇帝便将她抱着伏在自己膝上,抬起胸口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乐蕴则乖顺地咽下去,哪怕她根本没有半分胃口。

  皇帝从未觉得怀中人如此乖巧过,纵然是当年,乐蕴也带着几分脾气,她虽喜欢她的伶俐,却也妨碍于她的脾气,是以花了数年光阴来打磨这人,却也没能她打磨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如今却是喜出望外了。

  这样的乐蕴,不同于秦越霖那种为了利益不得不明智选择的臣服,而是一种从身到心的依恋,是皇帝最为受用的一种依恋。

  皇帝耐心地喂好了乐蕴,甚至毫顾忌地拣乐蕴用过的东西吃,若非乐蕴刚刚苏醒元气亏损,只怕皇帝还能多疼她许多。

  乐蕴毕竟没什么精神,吃了东西就困倦起来,小心翼翼地攥着皇帝的衣衫道:“那皇上不要走好不好……”

  皇帝笑道:“好。”她竟真的守在乐蕴身旁,连清渠过来替乐蕴上药时也不曾离去。乐蕴的伤处还未结痂,时常流淌血水,清渠用帕子浸了药水擦拭伤口时,乐蕴疼得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皇帝便将她抱在怀里,甚至将自己的手指垫在她唇齿间。

  上过药后,乐蕴的体力也消耗到了极致,不待皇帝去哄,人就已经睡着了。皇帝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回枕上,目光流连着不肯稍离。昏睡时的乐蕴小得像一只没什么生气的小猫,让人一看就不禁万分怜惜。

  但皇帝终究不能在这里久留,临行前吩咐清渠好生照料,不要让乐蕴心生他念。清渠实在觉得好笑,哪怕是至尊的权力,也根本无法掌握人心,皇帝究竟是太自卑,还是太自负,竟妄想用权力来束缚人的情感,岂非自取其辱?

  皇帝走后,清渠回到房中,见乐蕴还在昏睡,便低声道:“人已经走了。”然而不见半分应答,清渠叹了口气,走近些才发觉乐蕴额上一层冷汗,整个人如同雨洗般苍白,她大惊上前,唤了两声,乐蕴拧着眉头,强忍着指了指地上的痰盂,清渠忙取了过来,乐蕴一把将她推开,随即再也忍不住似的,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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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我听话,我装的

  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