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权臣她祸国殃民【完结】>第21章 皇上的旧事

  从西京到东都,走官道只需三日,三日后一行抵达东都时,当地大雨已消,沿河受灾的情形较之地方官的奏报其实要严重得多。

  苏祎率人抵达时,见沿河百姓只能暂时避于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当地官员正征召役隶修建东都献陵与为百姓修建房舍。

  苏祎以皇亲身份谒陵并接当地官员时,乐蕴则与柳崇徽分别去查看献陵坍塌与巡视赈灾情况。

  柳崇徽的官阶尚在乐蕴之下,因此东都大小官员在面见苏祎时,身旁跟着的人也是乐蕴。

  那东都的官员大多听过乐蕴的声名,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那传闻中与皇帝有着隐秘传闻的一朝权臣,原只是个年轻女人,倒让人一时颇有大失所望之感。

  如是那一日,三人皆忙得不可开交,到驿馆下榻时已是二更,乐蕴草草沐浴过,披着袍子坐在灯下,拿出东都献陵與图细细比对。

  东都皇陵神道长十二里,南起石牌坊,北至瑞山下的万年、永安、兴庆三山连线,内有皇陵十三座,其中坍塌最严重的皆在北面,大多是太祖太宗与其合葬的后妃陵寝。

  这与乐蕴比照数日前地方官员上奏的相差无几,皆是些年久失修的陵寝,哪怕没有此次的渗水坍塌,毁坏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皇帝气运不大好,偏偏在她执政时出了岔子,万幸地宫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只需花费些时日修缮便是。

  乐蕴放下與图, 起身到床前预备安置,忽然听到有人叩门。

  苏祎倚着门道:“阿蕴,上街喝酒如何?”

  乐蕴垂眸叹息:“郡主,已是三更了。”

  “我着人打听了,咱们坐车,转过前头那条街就有家酒楼,只在夜里营生。”

  “那只怕……不是什么良家营生吧。”

  “良不良的,去了才知道。”

  乐蕴按了按眉心,抿着唇,似乎不大想答应。

  苏祎只噙着抹淡笑道:“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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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宵。”乐蕴于月色下细品道,“难怪只做夜里营生。”

  苏祎笑道:“想必里头热闹得很。”

  里头自然热闹得很。

  东都古乃燕赵之地,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这良宵楼既是风月之所,美者如云,自然不在话下。然而美则美矣,更难得风雅二字,一入楼中,并不似寻常秦楼楚馆,到更像一处清雅酒楼。那支应的下人一瞧苏乐二人衣着,便知其不凡,极有眼色地将二人领到了二楼的雅间,那雅间悬一道牌匾,上书留云驻月。

  苏祎笑道:“这意境也好。”

  乐蕴却道:“云与月,都是留不住的东西,可见是附庸风雅了。”

  “这样的地方,有这种心思,已是不错了。 ”

  二人在门口脱了鞋袜,换上木屐,内里是两扇云母金翠屏相衔,推开屏风,入目却是一道曲水。

  四五个婉娈美貌的少年少女低眉垂首入内,自水流一端将盛在白瓷碟中的菜食放了下来。

  “生鱼?”乐蕴皱了皱眉,“东都如今也有食生鱼之风了?”

  苏祎屏退了其余人等,对她道:“你尝尝?”

  乐蕴浅尝了一口,不动声色道:“是鲈鱼,还新鲜。”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应归未?想必这鲈鱼滋味定然不错,不想在东都也能尝到。”

  乐蕴淡淡道:“南橘北枳罢了。”

  她本是江南人,是吃惯了鱼肉的,如今自然一尝便知这鱼肉的鲜肥高下,鱼虽新鲜,但大约并非江里打捞上来的,而是自家养的。她让那下人上了一架金炉,于炉中煮了些米粥,将鱼片下到里面,烩一道鱼片粥来喝。

  酒是桂花酿,味也甘甜,并不醉人,夜里喝也不至于伤脾胃。纵然如此,苏祎也再不敢劝乐蕴多饮,只为她浅斟了些。

  乐蕴笑了笑:“看来臣上一次酒后失态,吓着郡主了。”

  “这里就不要论君臣了。”苏祎道,“不过阿蕴啊阿蕴,我是再不敢灌你酒了。”

  “其实……乐蕴低眉道:“忙了一日,多饮些助眠也好。”

  “哪有喝酒助眠的道理。”苏祎道,“醒来自有难受的。”

  “那也比漏夜无眠要好。”

  乐蕴盛了些粥,轻轻吹了吹,含在口中时似还是有些烫,凝眉呵气,半晌才咽下去。

  苏祎平日里只多见她低眉浅笑的模样,虽觉得客套周到,但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哪里能见她露出这样娇态?不禁心中万分怜爱。

  “我方才听你说,夜里睡得不大好?”苏祎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乐蕴道,“只是从牢里出来后,夜里总是会惊醒。”她笑了笑,“郡主还专门过来笑话过我不是吗?”

  苏祎眼光一暗,摩挲着杯身:“我那时……以为是你和皇上在做戏。”

  “是做戏。”乐蕴笑道,“只是戏都演完了,我才知道罢了。”

  “那后来……皇上她,可给了你什么交待?”

  乐蕴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抬眸道:“交待?有吧……不大记得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是,事情都过去了。”苏祎道,“不提了。”

  “白日里,郡主见过东都的官员了?”

  “见过了。”苏祎道,“说起来,还有桩奇事要与你说。”

  乐蕴抬眸:“郡主请讲。”

  “我到那东都留守府的府衙接见官员,在那儿用了午膳,巡视军务时,在火器营旁的马厩里,见着个青年,那青年打扮寒素,却十分整洁,正捧着书在槽枥边细细地读。我原以为是哪个好学的下奴,一问才知道,那是李玄的儿子。”

  乐蕴皱了皱眉:“儿子?”

  “是了。”苏祎道,“只是那青年并非李玄的嫡子,却是他的长子。听说是李玄当年酒醉后与一名婢女所生,那婢女生产时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个孩子。李玄那时无子,起初还将这个长子带在身旁教养,没两年之后李玄娶了夫人,在那元配夫人生下两个嫡子之后,李玄便将这个长子驱赶到马厩里居住,视之为奴。”

  乐蕴听罢,一时怅然。

  苏祎又道:“我试过那青年的学问,纵是在青云宫官学,也难找出几个可堪与其相较的,只是可惜……偏偏摊上这样的父亲继母。”

  不知怎的,乐蕴竟一时由着青年的身世想到了皇帝。

  那些事情,她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皇帝出生时,生母齐氏还是个人微言轻的低阶妃嫔,连抚养儿女的权利都没有,皇帝便被送到了膝下无嗣的皇后王氏宫中养育。王皇后为人刻薄歹毒,曾因小过将年幼的皇帝单衣关入寒室,断米绝水整整三日。后来,王皇后为求子嗣,于宫中行巫蛊之术而惨遭废黜,皇帝又因敦敏聪慧,被先帝立为储君。

  可皇帝与自己的生母之间,却因为长久的分别而再难亲近,就在皇帝登基之后,尊奉生母为太后,可太后却不甘居于后宫,纵容母族外戚专权,为皇帝所忌惮。

  而乐蕴与皇帝,便是在那时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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