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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树原老师找——”

  传话的家伙似乎并不打算进教室,只是单纯被教师抓了跑腿的壮丁,在门口匆匆撂下一句就不见了人影。青木风见抬头望去时已然是来不及,只能从语法上判断姑且是个同年级的男生,再加上颇有些熟稔的语气,可能还在前两年同过班。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新年级开学刚分班的时候,面对一屋子不怎么认识的面孔总有些尴尬,能在第一堂课之前避一避也好。

  而且,也并非完全想像不到树原教练找上门来的原因。

  白鸟泽的招生电话是青木在离开集训地的时候接到的。东京的电车站熙熙攘攘,人潮川流不息间连面对面都要提高音量才能进行交谈,更别提十万八千里外那端文绉绉的公事电话,青木晕头晕脑地听了半天,直到对方自报家门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白鸟泽私立学园。

  关于这所学园的傲气已经无需赘述,简而言之便是青木风见从来没有放到过可能选项中去考虑的当地豪门之一。即便对方抛出的条件不是破格招收而是减分录取,也足够让她在新干线上发上好一阵子呆——不知不觉间,她自己居然也从初心者进化成了足以被招揽的排球选手。

  “……对方说可以等到全国大赛前再给答复,我想可能是想考察这一赛季的表现也说不定。”

  她用这么一句收了尾,结束这次白鸟泽之行的汇报,顺便隐去了回程路上遇到的意外一号和意外二号对此事的看法。这些意外——她木着一张脸想——在这事的态度上比她本人还要不靠谱的多。

  当然,主要指的不是岩泉一,而是及川彻。

  那天新年后的偶遇最后落到了路边难得在大年初一开业的便利店里,三个中学生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在靠窗的座位坐成一排,面前是稀稀落落的雪景背后是打工店员止不住的呵欠。一大早起床的青木在这种温暖中颇有些昏昏欲睡,索性将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到桌面上,侧耳去听剩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气氛中,及川彻突兀地说了。

  “看起来并不乐观啊,”他说,漫不经心地用竹签去戳碗底浮浮沉沉的鱼丸,“——白鸟泽。”

  这句话显然指的不是今年刚刚招收了常胜将军的白鸟泽男排,岩泉甚至懒得抬头去看,闭上眼睛就知道这句话还没说完,索性接着往嘴里塞萝卜,而坐在另一侧随时都要与周公会晤的青木更不可能给出什么反应。于是三秒的沉默后,有人爆发了。

  “——你们两个倒是接个话啊!”

  “啊……因为我觉得及川前辈的话,肯定是憋不住的。”青木说的有气无力,她勉勉强强地在桌面上动了动脑袋,把脸对准他的方向,“所以白鸟泽怎么了?”

  抛了话头却惨遭无视的及川气呼呼坐在那里像只闹脾气的猫,一张撑得上俊秀的脸鼓了一腮帮子不明气体,硬生生地扭曲成了其他形状,最终被看不过眼的岩泉抬手戳破。一贯套路直白的主攻手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说话。”

  “小岩就会偏心小青木……嘁。”

  且不论这一句的语调到底有多幽怨,总之表演人格发作完毕的及川终于把脸从地上捡了回来,擦了擦重新披上,就又是一尊毫无破绽的帅哥像。帅哥像单手撑着下颚,竖起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首先,”他提问,“白鸟泽女排——或者说,白鸟泽排球的特点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度。

  任何球队都有其特点,诸如北川第一女排在天宫南时代的防守侧重,和男排一脉相承的二传手战术规划中心,大多数豪强甚至会以教练擅长的方向形成特定的风格,招收球员也显得更有针对性。

  青木从桌面上爬起来,扬起头想了想。

  “因为是高中的事,所以详细的不清楚……但是,”她犹疑地道,“似乎是以主攻手为中心的进攻式球队。”

  她这么说其实是相对委婉过的说法,事实上业内评价中白鸟泽比起“进攻式球队”更多被归类为“强攻式球队”,尤其在现任监督接任后,更是偏爱各种意义上的王牌选手,对整体上偏向打技术流的二传手而言,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归宿。

  及川忍不住笑了一下,停一停,又笑了一下。

  “第二,”他欢快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小青木啊,有按自己的喜好打造一支球队的自信吗?”

  这就有些挑衅的意思在里面了——青木忍不住瞪他一眼,然后悻悻地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趴了回去。

  “原来如此,”她脸朝下地压扁在桌面上,细碎的金发散落一桌,“因为没有合适的中心队员,所以考虑转变风格,那么优先考虑的就是各个强校的队长了吧……”

  虽然大概也参考了训练营的表现,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主要原因。

  只是如果要问青木风见本人有没有自信当好一支球队的主心骨,倒也真的是强人所难。她从记忆里召回神智,抬眼去看面前沉吟不语的树原教练——他倒是保持一贯的沉稳与惜字如金,那张看不出什么思绪的脸沉默半晌,最终点点头。

  “那就到时候再决定。”

  他看上去倒没什么顾虑,事实上自从他亲身把青木挖到排球部后就一直对这个二传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你是有潜力的,好好考虑。”

  但其实,毫无根据的鼓励说不定只是一种负累。

  在千分之一秒里这个念头火光电石般闪过她的大脑,又迅速被心底某种尊师重道的感情屏蔽。青木重新垂下眼,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是。”

  而树原似乎毫无所觉,紧跟着递过来一沓资料:“今年目前收到的入社申请书,之后应该还会有。去年毕业了不少三年级,更衣室的空位应该还有很多,具体怎么执行,就交给你和小早川了。”

  毫无起伏的一句话就打破了青木身边紧绷的气氛,向来不擅长程序性事务的新任部长苦笑起来,忍着头疼伸手接过了那沓文件。招新事务向来繁杂,却又偏偏拖延不得,从宣传到最后的迎新大会一气呵成,可以想像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没空再思考这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偏偏突兀地想起了那天坐在便利店里的及川,似笑非笑的样子并不似平时圆滑,微扬的下颌朝上,侧面看去,颇为锋利。

  “我才不知道啊。”

  他说。

  “——这是你的排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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