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了,迎面扑来的是清新的凉气,不过并不让人感到难受。刘年和岳中秋跟着大部队下了飞机出机场,又根据之前查好的路线买了机场大巴的票。
“俗话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售票员兼半个导游卖力地拿着喇叭在车上宣传,一边说一边给每人发了份杭州市的旅游地图,
“众所周知,来到我们杭州,一定要去的就是西湖了…”售票员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刘年已经困得不行了,其实刚才在飞机上他就想睡了,只不过被岳中秋兴奋的情绪传染,睁着眼熬了三个小时,这会儿大巴一颠,困劲儿就再也挡不住了。
刘年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岳中秋肩膀上,“我睡一会儿,”他声音里是遮不住的倦意,“你看着点,咱们坐到头,别忘了。”
岳中秋应了声,把刘年怀里的背包拿到自己身上,又给他披了件衣服。
到了终点站,下车没几步就是预定的民宿,在一个看上去很老的小区里。
民宿是刘年订的,比起酒店,他更喜欢这种充满了人情味和当地特色的住宅。屋子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婆婆,看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也没多问什么,笑眯眯地把钥匙留给他们,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过两条街有家面馆蛮不错的,”婆婆出门前说,“不晓得你们吃不吃的惯,晚饭可以去那里。”
“好我们知道了,”刘年笑着应道,“谢谢您。”
婆婆走了之后,刘年直挺挺倒在床上,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湿漉漉的空气,处处铺满枫叶的小路,还有说起话来温柔的不像样的人们。
“我也喜欢这儿。”岳中秋把窗户打开,房子外面是个公共的小花园,几个小孩儿正在里面排队玩滑梯。
刘年跳下床,“走,吃饭去!”他在车上睡饱了,感觉现在精力充沛的能去跑马拉松。
婆婆说的店很好找,一条街上客人最多的那家就是,刘年和岳中秋非常幸运的得到了最后一张空桌子。
“小伙子,能拼桌不?”刚坐下没多久,两个大叔乐呵呵地过来问。
“能。”刘年爽快答了句,坐到岳中秋旁边,把对面的位置让出来。
大叔们很热情,聊了两句知道他们从哪来的,胖点的那个一拍桌子,“你们那里我熟,我在那儿开过两年出租车。”
刘年刚要接话另一个大叔就开口了,“行了少吹牛逼,全国什么地方你没待过。”
“不信你问他,”胖大叔筷子一放,很不服气地说,“哎,小伙子,106路公交,是不是起始站医院,终点火车站,这么多年没变过吧。”
“对,没错。”刘年憋着笑说了句。
“你看,我没骗你。”胖大叔得意的朝同伴摊手。
这家面馆做的确实不错,份量大,浇头也给的足,吃饱喝足临走前大叔还告诉他们几个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冷门去处,景美人少还不用排队。
“吃撑了,去散步吧,”刘年打开手机导航,“这离西湖不远哎。”
“西湖的水我的泪…”岳中秋随即哼哼起来。
刘年觉得岳中秋唱歌很有天赋,低低沉沉的有股特别的味道,要是从小培养,没准能当个歌星什么的。
入夜的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湖边像他们一样散步遛食的人不少,还有一个驻唱歌手,只穿了件短袖和皮夹克,吼着嗓子在唱至少还有你。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刘年在下边小声跟着唱。
围观的人很多,岳中秋在黑暗中将他的手握紧。
“哎。”刘年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笑着回握。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一直走到刘年再次哈欠连天俩人才回到住的地方,累的澡都没洗就歪在床上睡过去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起来的时候窗子外晴空万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
“我去,”刘年伸了个懒腰,连带那声“去”都变了调,他踹了岳中秋一脚,“哎,几点了?”
床头柜和手机都在岳中秋那头,但是他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
刘年又朝屁股踹了一脚,还是没动静,他伸着胳膊把手机够过来,打开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岳中秋平时睡眠很轻的,今天这么闹都不醒,说明是真累了。
刘年索性由着他,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去。
两个小时的回笼觉,再起床连早饭都省了,直接快进到午饭环节,刘年一睁眼岳中秋就盯着他乐个不停。
“你他妈,”刘年起床气被他乐的消了一大半,“笑个屁啊。”
“我觉得咱俩不是来旅游的,是来睡觉的,”岳中秋说,“我还没睡到这么晚过。”
“那你得试着习惯了,”刘年打了个哈欠,“以后我就按这个作息来,不用早起的感觉太爽了。”
“今天去哪儿?”岳中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刘年的头发。
“不知道,”刘年戳着手机,“先吃饭吧,吃完饭看看附近有什么玩的。”
接下来几天,岳中秋和刘年可以说把随遇而安四个字的精髓贯彻到了极点,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走,走到哪算哪,三天去了五六个景点,更多的是在街边的茶舍静静地坐一下午,以及每晚的固定项目:在西湖边散步。
这样的旅行是很惬意的,没有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比起旅游,更像是换了一个城市生活。
最后一天的行程是大叔推荐的法喜寺,“灵隐寺好是好,就是人太多,”胖大叔仰头喝了口酒,“我跟你们讲,法喜寺也是很灵的。”
“网上说法喜寺求姻缘最灵,”刘年嗦了口鸡翅,不出意外今天的早午饭又是一块解决的,“你说咱俩去能管用吗?”
“能吧,”岳中秋说,“佛祖也不管求的人是男是女啊,求一对配一对呗。”
刘年一下子乐了,“你以为配种呢还配一对儿,给你牵红线要不要啊。”
“牵的是你我就要,不是我就不要。”岳中秋认真地说。
刘年往两人的杯子里添了点茶,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管用也没事,咱俩就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这句是真的,刘年一向不信这些,什么神啊鬼啊,说几句好话就能实现愿望,这不扯淡么,去庙里主要是图个新鲜,许愿倒是其次的。
寺庙门票不贵,十块钱一张,里面只有零散的几个游客,大部分是情侣,还有几个结伴的年轻女生,整个寺庙都被笼罩在淡淡的熏香中。
刘年和岳中秋在前门领了香,照着其他人的样子在正殿拜了三拜,又往里走了走。斋堂前有棵玉兰,不过这会儿没在开花了,刘年拍拍它的树干,“听说这棵树有几百年了。”
“来,帮我拍一张。”刘年把手机给岳中秋。
这三天他们照了至少上百张照片,到一个地方也不管是不是景点,先拍了再说,后来只能一边拍一边删。
“找个人帮咱们照一张吧,”岳中秋往周围看了看,“树太高了,自拍照不着全景。”
刘年瞥了眼手机里的照片,还不错,身子和脸都照全乎了,人在主体位置,对焦清晰不模糊,对岳中秋来说算是超常发挥了。
“哎,美女,”刘年叫住一个正朝这边走的小姑娘,看着也就不到20岁,“帮我们拍一张好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你们叫我?”
刘年环顾四周,确定院子里没有第四个人,笑着说,“是的,可以么?”
“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脸变得通红,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刘年把手机解锁了递过去,又和岳中秋在树下摆好了姿势。
小姑娘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他俩,“你们,不拥抱吗?”
“啥?”刘年和岳中秋同时开口,以为自己听错了。
估计是反应太大,小姑娘脸又红了,嗫嚅着说,“这个景色,拥抱着拍侧面会比较好看。”
“啊,我们…”刘年连尴尬都有点回不过劲儿,“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要不抱一个吧,”岳中秋侧过头小声说,又压低了声音,“我也想抱着拍。”
刘年睁大了眼睛看他,岳中秋笑了,把刘年的身子转过来揽到自己怀里,又问她,“是这样吗?”
小姑娘拼命点头。
事已至此刘年只好妥协,当着别人的面再挣扎就太难看了,容易被理解成欲拒还迎,他把脸扭到一边,背对着镜头。
“好了,你们看看。”小姑娘是个尽职的摄影师,同样的姿势拍了起码二十张,一溜烟儿划下来看着跟一张似的。
“谢谢你啊。”刘年说,这么看是比干站着效果好多了。
小姑娘摆摆手,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那个,你们加油。”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刘年愣了五秒才明白这个“加油”包含的意思。“这姑娘,”他忍不住笑了,“太可爱了。”
“是,”岳中秋说,“人挺好的。”
回程的时候岳中秋在刘年心心念念的服务区停下了,俩人花了半天时间把商场公园逛了个遍,刘年甚至在工艺品商店买了个笔筒。
“这种东西哪都有吧。”岳中秋拿过那个竹雕笔筒看了一眼。
“这不一样,”刘年喜滋滋地说,“在这买可以证明我来过这里,它是我足迹的见证者。”
“那你以后还来吗?”岳中秋笑着问他。
刘年摇摇头,“还有那么多风景我没看过呢,下次去别的地方吧。”
“我跟着你,”岳中秋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当我跟班儿?”刘年看附近没人注意,迅速在岳中秋脸上亲了一下。
岳中秋也还了他一口,“对,当跟班儿,当一辈子。”
“跟班儿快点吧,”刘年拐着岳中秋往停车场走,“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家了。”
落日的余晖映在收费站巨大的标牌上,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刘年深吸一口气,久违的粗糙又干冽的冷空气,刺的他鼻腔有些痒。
“在外面待了几天回来都有点不适应了。”刘年无奈叹了口气,又揉了揉鼻子。
岳中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那等我们赚了钱,换个城市定居?”
刘年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儿再不好也是我生活的地方,外面如何也比不上家里的。”
岳中秋笑笑没说话,轻轻抓住了刘年的手。
这里是刘年的家,现在也变成了他的家,未来很长,他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