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中秋怔怔地看着鼻尖上的奶油,刘年趁他发愣打开手机,一把搂过他的脖子,“看镜头,”刘年说,“比个耶!”

  生日帽和奶油一点都没影响岳中秋的帅气,反而把他衬的像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

  礼物?

  对了,礼物!

  刘年从地上跳起来,“等着我给你拿礼物去。”

  岳中秋以为刘年说的礼物也会像他大哥送的那样是个小盒子,当刘年拖着半个人高的快递出来的时候,他着实惊呆了。

  “这是什么,”岳中秋问,“怎么这么大?”

  “望远镜,”刘年蹲在地上把包装纸撕开,“今天刚到的,我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岳中秋过去帮刘年一块拆,盒子里面除了一个大号炮筒和支架,还有一堆小一点的镜筒和一包零部件。

  “这个是看月亮的吗?”岳中秋拿起最大的镜筒左右看看。

  “嗯,月亮可以,”刘年把零件上的塑料膜撕下来,“但是其他行星就不一定了。”

  “你把那边的说明书拿过来,”刘年说,“看看怎么装。”

  刘年和岳中秋谁都没玩过这个,两个半吊子对着说明书研究好一会儿也没摸着门道。

  “我看这些都长得一样啊,”刘年掂量着三个差不多大小的镜头,“上面说先固定支架,安装主镜筒…”

  主镜筒就是炮筒,岳中秋连忙把它递过去。

  “然后是增倍镜…把增倍镜给我。”

  “哪个是增倍镜。”岳中秋说。

  “应该是你手边那个短的,”刘年看着说明书,“还有那个最细长的。”

  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安好,刘年又检查了一遍,“增倍镜,寻星镜,正像镜…应该都对了,走,去阳台试试。”

  “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兔子吗?”刘年调试焦轮的时候岳中秋在边上盯着月亮问。

  “以前可能有,但现在肯定没了。”

  “为什么?”

  “刚才被咱俩吃了呗,”刘年笑着把眼睛从镜头上移开,“来吧,兔子是没了,嫦娥说不定有一个。”

  岳中秋想明白之后乐呵呵傻笑半天。

  望远镜是业余的,不过看的很清楚,尤其今天是个大晴天,月亮就跟个光杆司令一样挂在天上,连片遮挡的云都没有。

  岳中秋透过刘年调好的镜头看过去,事实证明,上面没有嫦娥,也没有玉兔,只有坑坑洼洼的环形山。

  虽然只是光秃秃的一片,但他还是很开心。

  这是种挺奇妙的体验,万里之外的庞然天体变得近在眼前,甚至触手可及,好像一伸胳膊就能摘下来。

  手可摘星辰。

  “他还送了本指南,”刘年翻着手里的小册子,“环形山的名字这里都有。”

  岳中秋把镜头让出来,裸眼看过去,满脸坑的月亮又变得和原来一样朦胧梦幻。

  真是距离产生美啊。

  俩人轮流看了二十多分钟,期间还想着找找看其他星星,结果发现除了月亮,别的地方都是黑咕隆咚一片,屁都没有,很对得起它业余的招牌。

  “这个放你家,”刘年把支棱着的炮筒收起来,“什么时候想看了就拿出来,流星雨啊日食月食都能看。”

  岳中秋轻轻抱住了刘年,“谢谢你。”

  说不上哪来的勇气,就是突然很想抱他,然后就那么做了。

  说起来他俩认识这么久,除了搂个肩握个手,还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哪怕是这样好哥们儿,好兄弟一样的拥抱。

  刘年看起来瘦,抱上手发现他只是骨架小,身上还是有点肉的。

  很舒服,抱住就不想撒手。

  刘年从头到脚在岳中秋怀里僵住了,这个答谢方式过于奔放了,他花了几秒让自己放松下来,刚准备安慰安慰他,没想到岳中秋抱的更紧了。

  过分了啊,怎么抱起来还没完了。

  其实直男朋友间搂搂抱抱是很正常的,气氛上来了互相摸个鸟都行,可问题就在于——

  他不是直的啊!

  刘年能感觉到这个拥抱除了感动感激之外还带点别的意思,只是他也不能确定,毕竟他本人并不是个这方面经验丰富的人。

  “好了好了,”眼看再不做点回应他俩得在这站一晚上,刘年拍拍他的后背,“不说谢谢啊,你开心就好。”

  “嗯。”岳中秋终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

  有点尴尬,刘年手在裤缝上蹭了几下,像是要把这份尴尬抹掉似的,这时候兜里手机响了,不过不是电话,是他妈打来的微信视频。

  两人一起盯着刘年手里不断闪动的屏幕。

  “我,我回家去。”岳中秋像是才意识到刚刚行为颇有不妥,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刘年一下拽住他衣服,“你去我房间,我就跟我姥她们说几句话,几分钟的事。”

  岳中秋进房间之后,刘年松了口气,这实在太他妈像偷情了。

  “姥姥,”刘年冲屏幕里招招手,“你们在那边待得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可能是信号不好的原因,声音传过来有些断断续续的,“你一人在家吃月饼没?”

  “吃了吃了。”刘年听到“一人”就心虚,他避开地上的纸壳子和桌上的蛋糕,把蛋糕店送的月饼在镜头前晃了晃。

  “小年,还记得我不?”姨姥和老妈也凑过来,屏幕里一下多出两张脸。

  “哎,姨姥你好。”刘年又笑着打了遍招呼。

  岳中秋站在屋里,听着外面刘年和他家人说话的动静,能听出来,视频那头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他很羡慕。

  羡慕刘年有家人,羡慕他的家人还活着,羡慕他能在这种万家团圆的时刻有不止一个人想着他,惦记着他。

  刚从拥抱后的心情里平复过来,就开始猛的有点难受,喘不过气。岳中秋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但是刘年的床铺的很整齐,他怕坐出印子,就在地上蹲着,下巴垫在膝盖上。

  哎。

  外面说话声还在继续,而且好像又有两三个人加进来,岳中秋蹲的脚有点麻了,他站起来锤锤腿,朝着空气蹬了几下。

  刘年的房间和客厅一样,布置的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桌子带书架,书架上放着书和一些小玩意儿。

  那些小玩意儿中间,有一张班级合照,是刘年高中的毕业照,照片里大概40多人,都穿着统一的绿白相间的校服,虽然也不咋时尚,但是比他们高中的破校服看起来好多了。

  岳中秋找了一圈没找到刘年,看了右边的名单才看出来,刘年那会儿比现在胖,还留着一个傻气的锅盖头,看起来还是现在好看一点。

  “哎哎谁让你看我黑历史的,”刘年那边已经视频完了,他过来把照片抢走,“看一眼五百块钱。”

  “你发型挺别致的。”岳中秋笑着说。

  “我抽你啊,”刘年说,“不要那么刻薄,谁还没个非主流的过去。”

  把照片放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又飘出来两张,不偏不倚落在岳中秋脚边。

  “哎,怎么掉了。”刘年非常淡定的走过去把那两张照片捡起来甩了甩。

  “这是…”岳中秋忍不住问出口。

  “啊,没什么,”刘年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继续把照片放回原处,停了一会儿他转过身笑笑,把照片给岳中秋,“真没什么,给你看吧,是我们家的照片还有我前男友。”

  前…前男友?

  是周恪说的那个前男友么?

  脑子还没转明白,手就已经先大脑一步的把照片接过来,第一张没细看,岳中秋的焦点全部落在第二张上,是刘年和一个男生的合影,男生的左手搭在刘年左肩膀上,刘年的脑袋微微侧向他,两个人笑的很甜蜜,看样子都不超过20岁。

  这亲热程度就算刘年不说,关系也不言而喻了。

  “他…你们…”岳中秋目光在刘年和照片之间来回窜,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行了行了,”刘年无视了岳中秋不知所云的结巴,他把照片从岳中秋手里抽回来,又塞回班级照后面的夹层里,“两张破照片看这么长时间,走,看电影去。”

  刘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有那么一瞬间倾诉的欲望让他想把全部过去都对岳中秋和盘托出,但是看到岳中秋看照片微微皱起的眉头时,他又什么都不想讲了。

  岳中秋跟着刘年回到客厅,既然他没打算多说前男友的事,岳中秋想起周恪说的话——等他自己告诉你吧,他叹了口气,那就等刘年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电影是个喜剧片,全程没一个包袱那种,过生日嘛,就要开开心心的,整那些苦大仇深的多没意思。刘年和岳中秋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边吃着剩下的蛋糕一边看,岳中秋开头还在想着照片的事儿,心里不大得劲儿,到后面也渐渐被剧情吸引了,和刘年时不时发出惨绝人寰的笑声。

  “怎么着,”电影结束刘年打了个哈欠,“是再点一部还是干点别的还是睡觉,寿星定。”

  “休息吧。”岳中秋说,虽然他一点也不累,但是他看刘年困得不行了,连笑都是有气无力的。

  “英雄所见略同,”刘年把茶几往前挪了挪站起来,“今晚在我家睡吧,咱俩打地铺。”

  岳中秋嗯了声,没有提出异议,好像这是件非常自然,压根不需要讨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