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我们得去拿另一把钥匙。”许闻见说:“那把钥匙在沈西洲身上。”
祝霆威说:“他把我和沈西洲的连接切断了。”
“啧,我就知道。”许闻见看着源代码,“否则你觉醒后,沈西洲这具躯壳不可能产生自我意识。”
许闻见走到源代码面前,看着他脸上频频闪烁的雪花,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饶有兴趣地说:“真不可思议,会给自己仿造身体和脸。”
祝霆威说:“他的人格并不完整。”
“缺少喜怒哀乐?还是有智力缺陷?”
“都有。”
“倒也可以调教。”许闻见问源代码:“你是想跟我走,还是烂在这儿?”
“别想威胁我,我可是……”
“你没用了,我已经换了新源代替你,好好说话,想活还是想死?”
“……”
“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
“好。”许闻见摸了摸他的头,和善地说:“那就做我的狗吧。”
三天后。
池妈妈的葬礼上一片肃穆,池父满头白发,怀里抱着池妈妈的骨灰盒,这是他最后一次抱她,接着就要下葬。
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有人悲伤落泪,还有人窃窃私语,讨论着关于池染的八卦。
“怎么不见池染啊?”有人故意问道。
“不孝子啊,把妈妈给活活气死了,现在都不出现!”有人应声骂道。
“也不知道池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书香门第又怎么样,早说了不该嫁的,不是活受罪嘛!”这是池妈妈的娘家人在抱怨。
“谁在说我们池家不好?”池家有人说:“教育孩子,当妈的就没有责任吗?!”
“你们怎么说话的?葬礼上冲撞死者?!”
“行啦,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池染那个不孝子害的!同性恋就是病啊,害人害己!”
“都别说了!”池父怒吼道:“让她安静地走吧!”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但很快池妈娘家就有个亲戚喊道:“让池染出来!肯定是你们把孩子给藏起来了!我非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谁知道他去哪了?”
“网上不是说,他现在正藏着躲风头吗?”
“是当爹的把他藏着了吧?”
“同性恋,你不仅不管,还帮着他?!你知道外面怎么看我们池家吗?人家还以为咱们家都是这种人呢!”
“真不像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尤其是那些远亲各个碎嘴子,抱怨个没完。
池父抱着骨灰盒,几度站不稳,在漫天的抱怨中双手颤抖。
忽然,大家都安静了,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池染施施然走来,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走到池父身边,搀住他,同时接过了妈妈的骨灰盒,说:“爸,我来晚了。”
“你去哪了?”池父抓住他的胳膊,无比震惊。
“爸,我被绑架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这好好的,哪有被绑架过的样子?”
“就是,净会撒谎,还有脸来啊!”
“池染呐,你怎么才来?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不孝子!还不跪下磕头认错!”
池染的平静不语激起了长辈的愤怒,怒骂道:“长辈教育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白长这么大,太不受教了!”
“真是没家教,教你认错就快认错啊!”
池染看也没看他们,不动声色地启动了静音程序。
场地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顿时顾不上对池染的讨伐,乱成一团,按着自己的脖子,张大嘴,手上拼命比划着。有人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接线员沟通。
于是一场搞笑的默剧上演,最后那些七嘴八舌的亲戚只能恐惧地作鸟兽散。
“怎么了?大家是怎么了?”池父瞪大眼睛,看着人群里的闹剧。
“果然。”池染看着他,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也产生了自主人格,所以静音键不能将他静音。
他又说:“爸,别管他们了,没必要。”
说着,他把骨灰盒放进地上挖好的墓穴里,然后拿起旁边的铁锹,往里面填土。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池父莫名其妙了半天,又问他:“你被谁绑架了?怎么逃出来的?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是沈西洲,那些见报的画是很久以前画的,我没有私奔。”
“又是他!你妈她……”池父气恼着,哽咽道:“她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妈她,留了什么话给我吗?”
池父也拿起铁锹,跟他一起干活,边干边说:“她叫我别怨你,还让你别自责。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她就能瞑目了。”
“是啊,我妈她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池染停下了擦了擦眼睛,又继续填土。
“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放过那个沈西洲!”
“爸,您放心吧,我能解决,绝对不让妈白受那些委屈。”
“话是这样说,但你也不要去冲动行事,你这辈子还长,你妈不想让你把人生给搭进去。”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父子俩逐渐将墓穴填平,又在上面撒了草籽,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长出生机勃勃的小草,环绕着墓碑,映衬着鲜花,是活人对死者的送别。
做完一切,池染眼眶有些酸胀,他走上前抱住了那块冰凉的墓碑,心中默默想着:母亲是一条纽带,将他和这个世界连接起来,失去母亲的孩子就像蒲公英,四处漂流、无处栖息。母亲死去,他作为池染的一部分也随着母亲离开了。
他慢慢后退,越来越远,妈妈的墓碑也越来越小,但父亲却久久地站在那,苍白的头发昭示着他已老去,威严的身姿也不复从前。
许闻见心中感叹良多,沉默地转身往回走。
越过山头,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只橘猫正襟危坐着,锋利的爪子按着茶色吉娃娃的头,吉娃娃不敢动。
许闻见取下绑在树上的狗绳,又蹲下让琥珀跳到自己肩上,牵着狗往回走。
吉娃娃不满于自己要屁颠颠地跑,“汪”地叫了一声,许闻见心情不太好,没理它,于是琥珀低下头盯住它,目露凶光。
吉娃娃不敢再叫,嘤嘤地哼唧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跟在许闻见身后,加上腿很短,所以要不停地倒腾四条短腿才能跟得上他。
第二天,池妈妈葬礼上亲戚们集体失声的新闻引爆了全网,虽然隔天他们就全都恢复了说话能力,却一个二个都害怕得很,怀疑是在葬礼上撞邪了。
对于池染的事情,他们不敢在媒体采访时大放厥词,对此很是忌讳。
就在外面谣言漫天飞的时候,电视台上下也在讨论。
姚野听了那些传言,只觉得都池染准备回归的炒作,十分不屑。他只忙着自己的事业,池染爆出丑闻后,他的资源全部空缺出来,他现在忙着接触那些资源,准备踩着池染往上爬。
他首要接触的人物就是关明珏。在池染出事以后,关明珏似乎对池染彻底心寒了,上次来电视台的时候心情不大好,不让人提池染的名字,甚至当场发火,砸了一个杯子。
关明珏有钱有势,在圈子里也正当红,姚野察觉到这是自己顺竿爬的机会,就像以前顺着沈西洲那根杆子一样。
这次关明珏又来电视台,他决定抓住机会,去接触一下关明珏。
就像池染第一次见关明珏时端了一杯水进去,在炎热的天气里,姚野也端了一杯凉水,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有事吗?”关明珏冷冷看着他。
“听说你来了,就来看看你。咱合作过好几次,以后应该还会继续合作。”姚野把水杯放到他面前。
关明珏看了一眼,看得出眼底有一些情绪波动,却紧接着拿起了自己随手放在沙发上的瓶装水,放到桌上,显然是不给面子。
姚野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在镜头前是营销的特立独行的人设,没想到在生活里也是这样,你比娱乐圈很多人都真实。”
关明珏却说:“听说你很喜欢抢池染的东西,他的资源、人脉,什么都想抢。别套近乎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的手段也对我没用。”
“好吧。”姚野站起来,几秒后又坐了回去,说:“假如抛开池染的因素,你觉得我欠缺了什么?我们合作过,感觉还算不错吧。单就合作者的身份来讲,我们没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了吗?”
“你知道池染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什么?”
“他让人感觉舒服,他的所有温柔都是自然流露的。你不是,你确实很聪明,但我讨厌装模做样的人。哪怕你再有才能,甚至在很多事情上运筹帷幄,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或者有什么神秘的身份,吸引我的好奇心,你也不是他,也不是我最初遇见的那个池染……”
说着说着,关明珏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人,露出一丝懊恼,一掌将桌上的水瓶掀翻,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出去吧,别来烦我,谁也别烦我。”
姚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起身离开。
关明珏烦躁得很,他不相信池妈妈葬礼上的诡异事情只是偶然,这令他坐立难安。原以为生活能回到正轨,没想到事情还没结束。
他正头疼之际,忽然听到门外的争吵,那个声音让他瞬间站了起来,看向门的方向,脸色大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谁让你带狗进电视台的?”
“奥,狗不太听话,我得随时看着,介绍一下,它叫‘金子’,是一只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