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琥珀【完结】>第36章 恶之花盛放

  池染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回了沈西洲家,只记得有一道强光刺痛了眼睛,而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那个让他坠入地狱的人又一次救了他。

  他知道自己非离开沈西洲不可,可是离开后,如同戒断反应一般的痛苦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沈西洲是毒药,他却靠着毒药才能续命,恐怕只有死亡才能摆脱。

  回家后,他走到卧室门口不想进去,沈西洲推开门,温和地问:“不进来吗?”

  “阿洲……我,我能不能换一间房。”池染白着脸说。

  “不行。”沈西洲语气温和地拒绝了他。

  “可是……”

  “进来或者出去,你自己选。”

  池染攥着拳,手指在掌心里蜷曲发抖。一想到这是乔雪阳睡过的房间,他就难受得想吐。

  沈西洲又问:“染,你在抗拒我吗?”

  “……不,不是。”池染咬着牙走进房间,赴刑场一样走向床边。

  沈西洲抱住他,将他推倒在床上,低头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故意说:“放心吧,洗过了,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留下。或者你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闻一闻,看一看,有没有她的味道和痕迹。”

  “别说了、别说了……”池染只觉得被子里藏着无数根刺,刺得他后背发痛发痒。他挣扎着推开沈西洲,逃也似的跌在床边地上,喘着气,红着眼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沈西洲曲腿坐在床边,扯了扯衬衫领子,绸缎面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他像一个贵族,审视着自己的奴隶。

  “染,是你求我救你,怎么了?又讨厌我了?”

  “不是,我没有讨厌你。”

  “那为什么不上床?”

  池染痛苦地摇摇头,哽咽道:“求求你,别逼我了,阿洲,别逼我了。”

  “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染,你知道你走了多久吗?整整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每次回家总是看不到你在,让我很失望。告诉我,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看见你们睡在一起,我真的很难受。”

  “可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是说,只有和乔雪阳,你是接受不了的?”

  “不,不是。”

  “那就是接受不了在你面前发生,对吧?”

  池染颤抖地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沈西洲叹了口气,说:“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不会再带人来家里,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好待着,怎么样?”

  不带来家里,就是带去别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见他没反应,沈西洲又说:“染,我把你救回来,不是要你做个哑巴。难道要我把床扔了,把房子铲平,你才满意吗?既然这么讨厌这里,你回来干什么?回答我。”

  “……因为我爱你。”

  “很好,我也爱你。亲爱的,我们互相做出一点牺牲,感情才能维持下去。否则你现在就走,永远别回来,我也不会强留。”

  池染猛地抓住他的衣角说:“不要!”

  “这是你的回答吗?留下来就代表同意我的要求。”

  “好……我同意,只要让我留下,我全都同意。”

  “嗯,很好。自己上来吧,地上凉。”

  池染艰难地按着床沿站起来,在沈西洲期待的目光中坐到床上,又僵硬地跨坐在他腿上,低头索吻。不知不觉间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让这个吻变得又咸又苦。

  他没有克服心理障碍,只是为了得到沈西洲的爱,选择出卖灵魂。

  爱欲已成了地狱的烈火,池染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在这酷刑中死去,可是沈西洲仍不愿放过他,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绷紧腰身,体验濒死的快感,折磨着得他几乎疯掉。

  而沈西洲抱着彻底晕过去的他,一整夜都没有放手。

  回来之后,池染才发现家里来了新的家政阿姨,别说做家务,就连保养藏品的事,也有专人来做。池染不用再做这些事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这些人辞退,而是看着他们忙碌,一边看一边发呆。

  他变成了真正一无是处的闲人,这样颓废着,生活就像白开水,无色无味,也让人提不起兴趣。

  反正自己不管做什么,对沈西洲来说都没有意义,那倒不如什么都不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荒废,有时候会把过去的照片翻出来看。回想起和沈西洲一起出去旅行,在帕特农神庙前的合影恍如昨日。

  他不敢相信自己拥有过这种美好的回忆,好像大梦一场,阳光、大海、雪山、星辰仿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在沈西洲不在的夜晚,他独自去天文馆观星,寻找猎户座。然后在湖边的草地上躺着吹风,身侧没有那个可以依偎的人,也再回不到肩并肩互相取暖的时光。

  他总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就只是在等,于是每一分钟都变成了倒计时。

  直到楚妍又一次找上门来,似有所图。这次池染给她开了门,还请她进到家里来。

  这倒让楚妍发怵了,怀疑他有什么阴谋,想把她弄到家里杀人灭口。

  池染忍得下一个乔雪阳,再加一个楚妍又何妨?反正自己也无聊着,哪怕来个人进来吵架也好,于是说:“家里还有家政阿姨在,放心进来吧。”

  楚妍这才跟着他进屋,四处看着,又说:“这房子真好看,我能参观一下吗?”

  “请便,只是别碰阿洲的东西。”

  听着他主人公一样的语气,楚妍忽然心生恶意,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说:“我也是带了礼物来的,有兴趣的话就看看吧。”

  说完,她把U盘放到桌上,自顾自地到处逛起来。她四处张望着,见池染没有注意自己,就溜进沈西洲的工作室,尽情欣赏沈西洲的作品,翻看画册的时候,被里面夹着的几张画吸引了。

  看着画上的内容,她啧啧称奇,最后卷起来塞进包里,这才满意地出去。

  外面,池染看着U盘,心中的预感越发明显,好像自己就在等这一天,这一个时刻。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把U盘收起来,没有看。

  楚妍跑到后院看花草,池染看见了,便走过去说:“这几盆是前段时间新买的,之前的被砸坏了,全扔了。”

  楚妍蹲着蹭了下叶子说:“你每天都浇水吗?活得挺好呢,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养花草。”

  池染说:“之前的花都是我在养,养了挺久,可惜根都被扯烂了,救不活。现在是家政阿姨在养,比我养的好。”

  “谁扯的?”

  “你不认识的人。”

  “谁说我不认识,肯定是乔雪阳那疯婆子呗。付出心血浇灌的花被砸烂,应该很难受吧?”

  “嗯。”

  “亏你还待得住啊,沈西洲这样对你,你不怨恨他?”

  池染没有回答,问道:“你好像对阿洲的事情非常了解,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楚妍撇了下嘴,冷笑了一下,“是啊,我非常喜欢他,还很崇拜他。所以我想方设法地接近他、调查他的一切,我敢说,我比你更加了解他。你是玩不过我的,你甚至玩不过乔雪阳那个傻子,听我一句劝吧,自己退出,对大家都好。”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反倒是总劝我分手。”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为了你好吧?”楚妍哈哈大笑,又说:“别开玩笑了,我可跟你做不成朋友。那个U盘,你到底看不看?”

  “我会看的。”

  “好吧,本来还想看看你被打击之后崩溃的样子,既然你现在不想看,就自欺欺人地拖延时间吧。我要走了。”楚妍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对了,我现在是沈西洲的助理。知道他为什么总不着家吗?因为他马上要发布新的作品了,所以每天和我朝夕相处,很忙呢。”

  池染没有说话,看着她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能让沈西洲认可,还能做他的助理,协助他完成新作品,想必很有才能。池染不知道自己拿什么跟她比。他很羡慕楚妍,这个女人拥有他所没有的自信。

  晚上,池染让家政阿姨先走,然后自己买菜,把家里稍做布置,穿起围裙开始做饭。那是他第一次给沈西洲做的菜,土豆烧鸡、排骨汤还有炒豆角。做菜的时候,心情竟然神奇地平复下来。

  只是餐桌布置得太西式,蜡烛、酒杯显得不伦不类,池染犯了一会儿难,最后煎了牛排和意面,把中餐装点在盘子里,又倒上红酒,这才算完。

  沈西洲回来的时候,池染正从楼上下来,穿着白色的衬衣,戴着一枚金光闪闪的胸针,像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又或是谁的婚礼。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沈西洲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仰头看着他走下楼。

  “不是,就想这么穿一下,不喜欢吗?”池染走到他面前,没有亲吻他,只是替他拉开了椅子。

  “很喜欢。”沈西洲享受着他的服务,坐下后抱住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亲吻,手指摸到那枚胸针,又说:“怎么还戴这个?更好看的呢?”

  “这是你第一次见面送我的,对我来说更有意义。”

  “你还是这么固执,我就喜欢你这种执拗的样子。”

  “是啊,我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池染轻轻推开他说:“先吃饭吧。”

  在蜡烛的火光里,池染默默地看着沈西洲,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嘴角扬起的弧度。他爱这个人,恐怕撞破南墙,撞得头破血流都不会变。

  今天的池染很主动,他早就在沈西洲的调教下抛掉了羞耻心,沈西洲随便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他满意还是不满意,于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他。

  他从没这样纵情放浪过,不仅主动勾引,还纠缠不休,不管沈西洲给多少,他都觉得不够,还不够,不足以填满空虚。

  他的疯狂激发了沈西洲的欲望,那种摧毁一切的欲望像要将他焚烧殆尽,让他筋疲力竭,最后只能被动承受,手指在被单上扯出一道道褶皱,却咬着牙不肯喊停。

  当欲望褪去,痛不欲生的悲哀便涌上心头。

  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拿出了楚妍给的U盘插进电脑。

  画面是在AL的工作室,监控视角。

  他看见楚妍坐在工作室的窗台上,穿着红黑色的衣裙,沈西洲坐在空白的画板前看着她,说:“像你这样讨好我的人不少,但你确实与众不同。”

  楚妍说:“没想到你会对我另眼相看,真是受宠若惊呀。”

  沈西洲拿起画笔,漆黑的油彩在画板上留下一道痕迹,他说:“你知道我这次的主题是什么吗?”

  “你最近在看花卉图鉴,难道是花草的主题?”

  “差不多,我的主题是‘恶之花’。”

  “什么叫‘恶之花’?”

  “楚妍,你就是恶之花。我喜欢你的阴暗气质。”沈西洲对着她作画,却慢慢画出花卉蜷曲的叶片,说:“你带给我一些灵感。”

  “可是你说过,我不好看,你只喜欢美的东西,所以对我不感兴趣。”

  沈西洲的笔顿了一下说:“是吗?我还说过这种话。好吧,我可以向你道歉,至少今天,我要尊重我的缪斯女神。”

  听到这里,池染脑子“嗡”的一下,耳边出现刺耳的耳鸣。后面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清,只有无数噪音没完没了地涌进耳朵。

  你说我是你的缪斯,却没想到,原来谁都可以是你的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