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一副小厮打扮, 眉清目秀,偏生脸上的谄媚拉低了颜值,只让人觉得他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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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明澶身着秋香色宫装, 满头珠翠,打扮得格外富丽堂皇,满身的珠光宝气, 却硬生生被她清冷的容颜压了下去,越发衬托地她尊贵恍若神人,仿佛天然便要高人一等。

  与她修士打扮相比, 虽少了一点出尘, 却多了一分尊贵。

  这会儿,秋明澶便静静站在院中, 仔细端详李别芝的模样。

  李别芝一身淡粉色的贴身罗裙,明明未施粉黛, 眉眼却依然艳丽逼人,桃花眼一勾,妩媚多情, 令人心中一跳。

  秋明澶差点就忘记自己为何要来这西来镇的宅子,直到听到身旁小厮提醒,才骤然反应过来。

  可是将面前人打死?秋明澶心中一颤,想也不想便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样一个人, 她怎么舍得伤她?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古里古怪,完全与她的记忆相悖, 让秋明澶迟疑起来。

  在她记忆之中, 今日在后院看戏时,突然确定了驸马养外室的消息。

  她与驸马李寅夫妻恩爱, 却多年未有一子。即使贵为公主,多年未孕育子嗣,说出去也不占理。

  她犹豫着是否该替驸马纳妾,却乍然听闻,驸马早就找了一个外室养在外边,并和那外室有了子嗣。

  今日终于得到外室的地址,这才带着一堆侍卫上门。

  秋明澶收回思绪,不由微微拧起眉毛,因为那记忆中的所谓的公主干出来的事情,以及所思所想,完全不像她做的出来的。

  她为何要找一个男人成婚?不情不愿却还要给那个男人纳妾?重点是,那男人何德何能,竟找了面前这个女子作外室?

  秋明澶诡异地发现,自己心里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之情。这情绪,却不是对着面前这个女子的,反倒是她那个名义上的驸马。

  小厮见秋明澶不说话,不由眸子闪烁,大着胆子招呼侍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贱人拿下!”

  侍卫们下意识拔刀,就要朝李别芝走去,却被小丫鬟骤然响起的一声惊叫阻住了。

  小丫鬟救主心切,见jsg状连忙跑到李别芝跟前,张手阻拦,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小厮冷笑道:“无知的贱民!你可知我们主人是谁?我们主人可是当朝长公主!你要王法是吧?我们长公主,就是王法!”

  “要怪,就怪你们不知死活,勾引驸马!”

  李别芝懒洋洋看着这出大戏,站地累了,不由换了只脚支撑身体,满脸神游天外。

  她那小丫鬟倒是忠心,不管那小厮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半步,依然梗着脖子张着手,阻拦众人。

  她听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争吵,听得无聊到打了个呵欠,再次换了只脚,突听那忠心耿耿的丫鬟急切道:“你们不能对夫人动手!她坏了老爷的孩子!”

  这一嗓子,登时将李别芝的魂给唤了回来,也让拧眉思索的秋明澶收回了注意力。

  “退下。”

  秋明澶嗓音冷淡道。

  那小厮得意洋洋,对那丫鬟道:“你听到了没有?公主让你退下!”

  秋明澶不得不再次出声,让那小厮退下。小厮没想到这呵斥是对着他的,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秋明澶越过小厮,站在丫鬟跟前,抬眼径直注视李别芝的模样。

  目光从李别芝如云的鬓发,到纤细的脖颈,再到胸脯,腰肢。目光在那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一触即离,眉间隆起一个深深的褶皱,冷声道:“你怀孕了?”

  这口吻含怒质问,态度倒真有点像是抓奸了。

  李别芝缓缓打量秋明澶,怀疑秋明澶并非像她一样保有记忆,而是真的失忆了。

  想了想,不由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斜睨着瞧她,眼神直勾勾的,带着勾人的味道:“公主要拿妾身如何?”

  “难不成……真要杀了我?”说着,猛然凑近,吐气如兰,目光紧紧盯在秋明澶脸上。

  秋明澶被她火热的视线盯得心中一动,蓦然感觉有些脸热。可她明明是来抓奸的,为何会对这外室脸红心跳呢?

  她是生得格外娇艳些,惹人心动怜惜,但她们也不过第一次见面。况且,对方还怀着孩子。

  对了,孩子。

  秋明澶的目光顿时落在李别芝纤细的腰肢上,似乎看到了那个未成型的孩子,心中立时一凉,脸上的热度也慢慢消了下去。

  她深觉自己想法大逆不道,并且有违人伦,努力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压下去,沉声道:“你若真有了驸马的骨血,你腹中骨肉,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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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别芝:“……”

  她被秋明澶的话惊呆了。忍不住一脸纳罕的盯着她。没想到啊,秋明澶为了个男人,竟然可以变得这么大度?

  可她对她的时候怎么就不大度了?吃飞醋吃得飞起。既介意沈和溪,又介意赵清。

  李别芝缓缓眯起眼睛,怒极反笑道:“公主对驸马可真好啊?好到愿意接纳妾身。实在令人感动。”

  秋明澶看了会儿她的脸,又看了会儿她的肚子,缓缓道:“还有,你既然是驸马的女人,便不该继续住在外边。随我一起回公主府吧。”

  明明贵为公主,与李别芝说话时,却和风细雨,还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李别芝没出声,斜眼瞟着她。

  众人则被秋明澶和善的态度惊呆了,不由面面相觑。要不是他们就是当事人,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捉奸的呢!

  这会儿公主不但不杀这个外室,反倒要将人带回公主府?长公主中邪了?

  秋明澶是不是中邪了李别芝不知道,李别芝只觉得她要再不找个地方坐着,自己脚都快站酸了。

  她扭头四顾,也不顾众人目光炯炯盯着她,自顾自走回美人榻边,便要重新坐下。

  秋明澶见状,不由挑了挑眉,没有出声。倒是她跟前那个小厮,重新跳了出来,拔高嗓门道:“大胆!公主叫你坐了吗?!”

  李别芝置之不理,随手拿起搁在旁边茶几上的一杯清茶,揭开茶盖,便要喝茶。

  秋明澶快步走过去,伸手便要抢过她手上的茶杯,却见花园角门方向,冲进来个锦衣玉带眉目如画的公子哥。

  那男人一进花园,便急急朝着李别芝这边走来,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别芝的模样,见对方没有受伤,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转身对秋明澶道:“公主怎么来了?”

  男人正是长公主驸马李寅,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让人瞧着不顺眼。

  李寅伸手,想牵住秋明澶的手,却被秋明澶下意识躲开。李寅微微一愣,不过片刻,便失笑放开手去,柔声道:“公主别恼,表妹的事情,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秋明澶蹙眉看着他,目光越过李寅,落在了李别芝的脸上,不过片刻,又迅速收了回来,淡淡道:“你说。”

  公主的态度不知为何冷淡了许多?李寅心中闪过这丝疑惑,却很快被他丢开。

  然后李寅就说了个喝醉酒,结果犯错和表妹倒在一床上的故事。说得言辞恳切,指天发誓,并保证秋明澶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正妻,没有人比得上秋明澶在他心上的位置。

  李别芝是不知道秋明澶什么感觉,她听着听着,都快吐了。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听驸马这意思,好像自己无错,错的是那杯莫须有的酒啊?”

  李寅登时疑惑,秋明澶都没意见,怎么反倒表妹却有意见?他张大眼睛看着她,迟疑道:“表妹?”

  李别芝懒得演戏,留给对方一个白眼。

  李寅心中恼怒之余,全剩疑惑。表妹一直对他小意温柔,别说对他翻白眼了,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怎么今日,态度大变,还对他如此不敬?

  秋明澶不咸不淡笑了笑,对李寅道:“事情我知道了。”说着,她侧脸,看向李别芝,温声询问:“还没过问表妹的名字?”

  李别芝撇撇嘴,把玩着茶盏,挑眉道:“李别芝。”

  秋明澶在嘴里咀嚼对方的名字,半晌,缓缓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芝芝,如何?”

  说着,顺手接过李别芝手上的茶杯,温声道:“你怀着孩子,切忌入口之物,这茶凉了,先别喝了。”

  李别芝手上骤然一空,暗暗瞅着她,微微拧起眉毛。好半晌,才不轻不重地点头。作为一个多年未孕育子嗣,甚至愿意令夫婿纳妾的女子,对她怀中胎儿关照一点,是应有之理。

  秋明澶气势汹汹地来,又和风细雨地回去。回去之时,还特意将李别芝给带回了公主府。

  李寅担心公主故意带人回去折磨,但公主与一个外室,孰轻孰重,李寅自然门清。于是一边担忧,一边又只能任秋明澶将人带了回去。

  “公主好计谋!”

  那通风报信的小厮原本还搞不懂自家公主到底在干什么,这会儿眼见公主将人带回府邸,登时自以为懂了,阿谀奉承道:“公主特意将人带回府上,是为了……”

  说着,眯起眼睛,并起五指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杀气腾腾道:“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秋明澶冷冷看着他,看得小厮心头惴惴。

  秋明澶端坐圈椅上,神色淡淡道:“你叫富贵是吧?你主意太大,本宫府上容不下你。”

  说罢,命人叫来侍卫,便要拖那小厮下去。

  小厮清秀的面孔登时一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公主。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恕罪,却还是被铁面无情的侍卫拖了下去。

  秋明澶淡淡望着窗外的景色,见那园中绿树如茵,花草茂盛,尤其其中一株鲜嫩的红花,开得尤其漂亮,便忍不住心中一动,叫来侍女,命她去园中采花。

  “公主。”不久,鲜花被侍女呈在秋明澶眼前。

  鲜红色的花瓣上还留有晶莹的水珠。红色的花朵簇拥着,被捆成一束,插在了一只白玉花瓶中,模样甚是好看。

  “这花是不是叫玫瑰?”秋明澶神色温柔,素手拈起一支玫瑰,拿在眼底细看。

  侍女们面面相觑,她们可不知道这花叫什么。不过公主叫它玫瑰,那它以后就是玫瑰了。

  于是齐声点头:“是的。”

  秋明澶微笑,将手上的花插回白玉花瓶中,对侍女道:“将这些玫瑰,送到芝芝房中吧。”

  她吩咐完,见那几个侍女愣愣的,不由眉心一蹙,突然道:“对了,这花应该没有毒吧?”

  侍女们如梦初醒,连忙摇头。种在公主院中的鲜jsg花,怎么可能有毒?除非那些花匠都不想活了。

  李别芝收到玫瑰时,神色有一瞬间怔忪。她漫不经心地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玫瑰的花瓣,冷淡道:“公主送来的?她说什么了?”

  “李姨娘。这好歹是公主送给你的,万万不可这样轻慢对待啊!”

  一个年级稍大的管事妈妈见状,不由苦口婆心劝说道。李别芝翻个身,假装没有听到,依然自顾自扯她的花瓣。

  李别芝一边扯着花瓣,一边思索那鬼王的身份会是谁。昏迷之前,秋明澶说过那鬼王怀着鬼胎,也就是说,人是在怀孕时被害死的。

  根据目前的信息推测,她现在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鬼王。

  但是,秋明澶所代表的长公主,也极有可能。她目前要做的是,先确定鬼王的身份,再找出鬼王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找到真相之后,就可对症下药。

  还有,秋明澶身上藏着的两片九星轮的碎片,也可趁着这个机会从她身上偷过来。

  李别芝想到此处,嘴角缓缓扬起,手上蓦然一个用力,当即痛得轻呼一声。

  她垂眸,扫向自己被玫瑰尖刺刺破的指腹,不由蹙了蹙眉。

  好弱。

  在这个由鬼王记忆而编制成的幻境之中,她和秋明澶,都变成了普通人。现在,她弱得连小小的尖刺都能伤害。

  李别芝心情烦躁,偏偏还有看不懂脸色的东西过来烦她,心情不由更加糟糕。

  “表妹,今日真是苦了你了。”李寅一进来,便坐在李别芝的塌边,温柔款款地盯着她。

  李别芝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皮笑肉不笑道:“还好,不苦。”

  李寅摇摇头,猝不及防伸手,一把握住李别芝的手腕,深情道:“表妹,你再忍一忍。司马氏马上就要下台,明照帝他得意不了多久。”

  “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看长公主的脸色行事了。”

  李别芝忍无可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感觉被这男人碰触的手腕上,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想对付公主?”

  李寅瞥了眼自己的手,只道李别芝在吃醋,不以为意道:“长公主她骄横跋扈,如何比得上表妹体贴入微?”

  “若不是她苦苦相逼,以权势逼迫,我怎么会娶她为妻?”

  李寅顿了顿,再次盯着李别芝的脸,语重心长道,“目前是最要紧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被长公主看出破绽……所以这几日,我可能不能陪着表妹了。”

  哦,不陪着她,要陪着公主了?

  李别芝越听,越觉得这李寅不是东西。眼下差不多确定了鬼王的身份。那鬼王,八成就是司马氏的长公主。对方被李寅连同表妹,联手害死。死时还怀有身孕,怨气久久不散,以至成为厉鬼冤魂。

  李别芝想到鬼王的结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秋明澶的模样,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下意识给了李寅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李寅猝不及防,脑袋被打得偏了过去。李寅被这巴掌打蒙了,久久不能回神。过了许久,才捂住脸,一寸寸扭头,看向李别芝,不可置信。

  李别芝顿了顿,目光冷冷看着他:“你想陪着公主?怎么个陪法?”

  若是长公主之前都没有受孕,那么应该是这段时间和人渣接触,从而有了身孕的。

  肚子里这个孽种就罢了,谁叫她来得迟。李寅想在她眼前玷污秋明澶,除非她死了,不然他休想得手!

  “驸马,今夜就留下来吧?”李别芝目光极快地在李寅的下三路瞟了一眼,用力眨了眨眼睛,硬生生逼出几滴鳄鱼泪,故意楚楚可怜道。

  李寅先是被李别芝那巴掌打蒙了,后又被李别芝的眼泪迷惑。那双清澈的桃花眼,眼尾下垂,眼眶微红,这样哀求人时,格外动人,一般人还真不一定顶得住。

  李寅不觉咽了咽口水,心中因那巴掌而起的怒气不觉烟消云散,想着对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不由软下声调道:“罢了,就再赔你一晚。”

  当夜,听说驸马李寅歇在了李别芝处,秋明澶登时坐不住了。秋明澶自从看见李别芝之后,便迷糊了半日。刚神思不属脱下外袍,准备休息,便听贴身丫鬟偷偷告知驸马李寅的行踪。

  秋明澶忙从床上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脚踩到地上。

  “公主!您倒是先把衣服穿上啊!”丫鬟彩玉见状,忙不迭高声道。

  “就算要抢人,也不能失了气势不是?”

  “对……”秋明澶脚步一顿,拧起眉轻声道,“不能被人看轻。”

  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去见人,李寅倒是罢了,芝芝会怎么看她?

  索性天还不算太晚,先梳妆打扮一番,整理妥帖,这才仪态庄重地去了拂灵宫。

  秋明澶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那名为拂灵宫的牌匾下,感到一阵违和,神色再次恍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拂灵宫于此格格不入,似乎这个宫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公主府里,而该出现在……

  出现在何处来着?

  秋明澶摇摇头,不过片刻,便收回思绪,整理了一下仪容,仪态万千地进了院子。

  秋明澶一进院子,便见有两个丫鬟守在屋子门口,神色焦灼,时不时地瞅着屋内的情形,脸上神色十分古怪,不由面色一变,大踏步走了过去。

  明明还未到就寝的时间,却紧闭房门,还让人守在门口。就是傻子,也知道一男一女躲在屋内干什么。

  秋明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

  她手指不觉紧紧握住,脸色也沉了下来,想到等会儿若是瞧见自己不想看见的画面,该做什么反应。

  不想推门之后,屋内情形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李别芝衣冠整齐坐在案桌边,正交叠着双腿,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品茶。

  见到秋明澶站在门口,眉梢一挑,露出意外之色,轻描淡写道:“都这个时候了,公主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秋明澶神色慢慢变得缓和,顺手理了理鬓发,慢悠悠走进来,观察着屋内的情形,低声道:“你初来乍到,我怕你住不习惯,便过来瞧瞧。”

  李别芝微笑盯着她,见秋明澶容色和缓,态度一点都不像正妻对待小妾,目光不由在她脸上顿了顿,良久才缓慢收回来。

  “妾身住得习惯,多谢公主体恤。”

  秋明澶微笑望着她,正想说话,突听屏风之后,传来一阵微弱的□□,不由神色一变,寒声道:谁在那里!”

  说着,便要起身过去查看。

  李别芝不紧不慢起身,及时扣住秋明澶的手腕,制止对方的行动,柔声道:“公主听岔了吧?妾身这里,除了公主,可没有外人了。”

  她刚刚动手切了那李寅的孽根,没收了对方的作案工具。这会儿还摸不准秋明澶的态度,所以才阻挠对方见人。

  秋明澶手腕被李别芝拽住,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不由心中熨帖,同时,鼻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心中微微一动。

  不过她是绝对不允许李寅呆在李别芝屋里的。秋明澶眼神闪烁,反手扣住李别芝手腕,将人扯了回来,然后一把掀开屏风,凝眸看去。

  “……”

  李寅一身华服躺在内寝的地上,下身鲜血淋漓,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因为太痛,只能发出细细的□□声。

  在他身旁,躺着一柄锃亮的宝剑,宝剑剑刃锋利,光可鉴人,倒映出秋明澶惊愕的凤眸。

  只消一眼,便可得知这屋内发生了什么。秋明澶不觉转身,惊愕望着李别芝,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李寅痛得神志恍惚,一直在地上发抖。缓过劲来,察觉有陌生人进来,不由面颊一白。

  等到恢复视线,看到了秋明澶,登时忍不住热泪盈眶,凄凄惨惨道:“公主!公主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啊!这个毒妇!她狠毒至极!因不满臣要去公主屋内,竟对臣下此毒手!”

  刚才还奄奄一息呢,这会儿见到秋明澶,又生龙活虎了。这李寅喊的大声,吸引了门外几个侍女的注意力。

  尤其李别芝那两个侍女,已经被这变故惊得呆若木鸡,魂不附体。她们本以为李别芝吩咐她们守门,是要阻挠公主,与驸马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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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到姨娘是要割掉……割掉驸jsg马的子孙根啊!

  李别芝站在一旁,把玩着手指,一脸事不关己。

  既然作案现场已经被发现了,李别芝索性不再阻止,就让秋明澶看个够。

  秋明澶居高临下俯视李寅,默默瞧了半晌,才抬眸看向李别芝,不轻不重道:“李别芝,谋害驸马,你可知罪?”

  “你想治我的罪?”李别芝轻飘飘道,抬眼注视秋明澶。

  秋明澶目若含光,意味不明瞅着她,嘴角抿起一个弧度。

  李别芝没有反应,她门外的两个丫鬟已经先她一步,冲进门来,噗通一声跪在秋明澶跟前,五体投地砰砰磕了几个头,直磕得额头发青,才颤声道:“公主!公主您就饶了李姨娘吧!她不是故意的……”

  丫鬟们一边求饶,一边悄悄瞅着地上惨不忍睹的驸马,自己说着都亏心。

  果然,那驸马李寅一听,登时气得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怒不可遏道:“她还不是故意的?!她刚才拿剑的手根本连抖都没抖一下!我看她是蓄谋已久!”

  说罢,驸马忍痛,对秋明澶道:“公主,这毒妇不能留,杀了她!”

  李别芝:“……”

  李别芝默默观察众人反应,不由双手环胸,疑惑起来。若那姨娘是个烈性女子,也做了同她一样的事,八成会被这驸马杀死。

  所以,这鬼王也机有可能,是这所谓的姨娘变的。

  “驸马放心,本宫会替你讨回公道。”秋明澶莲步轻移,状似无意,一脚踩在那李寅的手背上。

  李寅痛呼一声,秋明澶身姿一顿,稍稍退回一步,没有诚意地勾了勾唇角,歉意道:“抱歉,本宫没有瞧见。”

  说罢,她越过李寅,走到案桌边,慢条斯理地坐下,一双浓黑的丹凤眼,含笑凝视李别芝,柔声道:“李别芝,你作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你说,该怎么罚你?”

  李别芝眼神如带钩子,手指绕着自己颊边的长发,嗓音婉转道:“公主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妾身绝对不会有怨言。”

  说着,身体没骨头似的矮身下来,双臂搁在秋明澶的腿上,从下往上看她,卷翘的长睫轻轻颤了颤,仿佛蝶翅轻盈的翅膀。

  “只盼公主多多怜惜妾身,千万不要太重才好。”

  秋明澶端起茶盏,微微一笑,居高临下俯视她,呷了口茶润了润喉,半晌才哑声道:“那你准备如何应罚?”

  李别芝眼睫一颤:“这还不简单?”她侧了侧脸,双手摁住秋明澶的膝盖,直起身来,揽住对方的单薄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妾身擅女红,公主贵体,要不要试一试?”

  说着,嘴唇有意无意地碰触了秋明澶的耳廓。

  秋明澶登时身子一颤,眉梢眼角不受控制的漫起红晕,眼睫剧烈颤抖,竟然有些不敢直视李别芝了。

  奇怪,身体变得十分不对劲。她刚才,甚至想将对方抱入怀中。她为何会对她生出如此古怪的想法?

  “公主……”躺在地上的李寅因为不好挪动,并未看见二人暧昧的互动,只知道公主进屋这么久,竟然没替他叫太医过来,忍不住出声提醒。

  对了,驸马还在屋内。

  秋明澶登时回神,避开李别芝的视线,侧身对自己的丫鬟道:“叫太医过来。”

  那丫鬟听言,忙不迭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却听自家公主又道:“等等……先叫侍卫过来,抱驸马去偏殿吧。别……弄脏了这地方。”

  贴身侍女愣愣的,怀疑自己听错了。见到自家公主冷着脸,这才打个个激灵回过神来。忙拎着裙子找人去了。

  管公主看上谁,准备干什么,都不是她们这些小丫鬟能管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就当不知道吧!

  李别芝看着侍卫匆匆进来,抱起李寅又出了门,居心不良提醒一句:“他流血过多,又伤在那种地方,恐怕不宜挪动哦。”

  秋明澶顿了顿,浅笑道:“你放心,驸马不会介意的。”

  李别芝:“……”她怎么觉得,驸马很介意呢?

  不过李寅现在成了个废人,已经不会对他和秋明澶造成什么威胁了。李别芝也无所谓了。

  只不过,秋明澶明明有原身的记忆才对,她就这么算了?

  “你当真不打算罚我?”李别芝怀疑盯着她。

  秋明澶挑了一下眉毛,意外道:“本宫何时说过,不罚你?”

  李别芝:“……我以为刚才……”她们刚才,不是故意演给李寅看的吗?秋明澶是当真要罚她,还是另有意思?

  李别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蓦然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她坐在秋明澶的对面,双手托腮,笑意盈盈:“怎么,公主还真打算试试我的手艺?”

  说着,故意伸出五指,在秋明澶面前比划了起来。

  秋明澶正在喝茶,瞧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见那指尖莹润可爱,不知想到哪里,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秋明澶忙拿帕子捂住嘴唇,掩饰住羞赧道:“李别芝,你可知道李寅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李别芝转了转眸子,瞅秋明澶一眼,目光在对方身上溜达,毫不在意摇摇头:“怎么,他很厉害呀?”

  原主的记忆全是些内宅阴私,要么就是关于李寅的风花雪月,实在无聊的很。

  她当然知道李寅想造反,身份必定不简单。不过这儿只是个小小的幻境,破幻境是小事,偷秋明澶身上的九星轮碎片才是大事啊。

  “司马皇族强盛,但四大世家却后来居上。世家大族搜罗各种天材地宝,并从小培养修士。如今手上所掌握的力量,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司马氏可以抗衡的了。”

  “如今皇族还能坐稳皇位,不过是四大世家互相制衡的结果,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才让司马氏有命坐在皇位上。”

  “那李寅,便是其中一个大族。”秋明澶解释道,微微拧眉,看向李别芝,见她满脸无所谓,不由失笑摇头,“你也真是无知无畏。若李寅死了,四大世家互相牵制的状况消失,届时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别芝伸手做了个手刀的动作,扑闪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邀功道:“我下手,你放心。干净利落,绝对伤不了性命。”

  秋明澶被她逗笑,忍不住伸手点了点李别芝的额头,神色之中,不觉带着宠溺。

  李别芝趁机挪动圆凳,靠坐在她的身边,亲热道:“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芝芝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十分亲切,想要与公主更接近一点。”

  秋明澶神色一顿,细密的眼睫垂了下来,轻轻哦了一声:“是吗?”

  李别芝煞有介事点头:“不然妾身何必跟着公主回府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怀着……”秋明澶说着,目光不由落在了李别芝的肚子上,黑眸中迅速闪过什么,微微抿起嘴唇。

  那原本只是刺眼的东西,不知为何,此刻变得如此难以忍受。一想到芝芝与别的男人亲热,还在肚子里揣着一个野种,她心中便戾气横生,恨不得将李寅碎尸万段,再拖去喂狗。

  “公主在想什么?”李别芝眯起眼睛端详她,歪着头道,“表情好可怕。”

  秋明澶神色顿了顿,忙垂下眼睫,掩饰住黑眸中的情绪,抿唇道:“夜深了,想必你也累了,休息吧。”说着,拍拍李别芝的手背,就要起身离开。

  她肚子里怀着的,虽是李寅的孩子,但也是李别芝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流着芝芝一半的血,所以,她不能痛恨她,反而要接受她。

  李别芝看出秋明澶神色不对,不由挑了挑眉,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肚子,嗤笑一声。

  秋明澶走了,李别芝的两个侍女这才惊魂未定地走到李别芝身边,盯了会儿公主离开的方向,将门合上。

  其中一个拍着胸口道:“姨娘,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怎么敢对驸马动手啊!”

  另一个则脸色发白道:“姨娘糊涂啊!您……您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就算要讨好公主,也不用急于一时!等您真的怀了驸马的孩子再动手不是更好嘛!”

  “现在全搞砸了!”

  李别芝捂住肚子,缓缓抬头:“等等,你说什么?我没怀孕?”

  那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俱都哭丧着一张脸,闻言不由点点头。

  “咱们原来都说好的。先骗驸马说您怀孕了,然后哄对方回心转意。您总不好总当一个外室。等您进了府,就多缠着驸马,这天长日久,孤男寡女,想不怀上都难!”

  但没想到的是,李别芝人是顺利进了公主府,结果干出了如jsg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亲手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按照主仆三人的设想,绑住驸马李寅的心思才是主要的,至于讨好公主,则是次要的。

  可是被李别芝这么一弄,别说讨得驸马的宠爱了。李寅不将她碎尸万段,都是好的!

  “姨娘,您以后只能扒着公主了。”

  李别芝无语了。

  合着搞了半天,不是她怀孕?既然不是她?那是谁?难不成秋明澶?

  很好,现在球踢来踢去,又踢回秋明澶身上。李别芝本来还打算缓一缓的,现在却觉得,不如先去确认一下秋明澶到底怀没怀。

  李别芝心中如此想着,当下便不顾两个丫头阻拦,要去见秋明澶。

  秋明澶回屋,刚刚卸掉钗环,便听侍卫通报,李姨娘要见她,不由下意识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