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了魔以后, 其实君涟漪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几何。

  他虽曾也与不少人较量过, 但那些人的实力,实在太过不堪入眼, 实在做不得什么参考价值。

  现下得了这么个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的。

  紧紧握住手中墨离,君涟漪勾唇道:“今日到你表现的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墨离显得比他还要兴奋, 那苍老的嗓音咯咯地笑着, 犹如见到鲜血的厉鬼一般, “杀, 将它分尸,用它的龟壳做剑鞘,用它的龙须做剑穗, 用它的鲜血来祭我!”

  他越说越激动, 越说越兴奋, 浓郁的魔气自剑中喷涌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玄武攻了过去。

  君涟漪亦是手执墨离,飞身而上。

  一旁的男子见状, 眸色微沉, 但终是松开了欲拔剑的手, 任剑消失在自己掌心, 静静地看向了那飞扑上去的君涟漪。

  君涟漪靠近玄武之时, 毫不犹豫地朝它唰唰劈出了好几道剑气, 从身后化出来的触手亦是, 从身体里断裂开来, 然后画作一道道尖锐的利刃,朝下面的玄武直攻而去。

  玄武暴躁地咆哮着,似企图用咆哮音波将其震开。

  但这些魔气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面对它的咆哮,竟丝毫不偏不倚,反越发快速的朝它刺去。

  终于,玄武甩再次动了它那条长长巨尾,唰地一下,瞬间就将刚刚打出的魔气全数扫落。

  但,未化人形的神兽毕竟只是一头动物,哪怕高大上了一点,那头脑依旧简单了些。

  见玄武将利刃全数扫落,君涟漪不急反笑意更浓,默默在在心中倒数着三二一。

  “嗷!”

  如他所料,一刚一落时,神兽愤怒的咆哮声便传入了耳中。而后,像是气急败坏一般,甩动着自己的蛇尾,朝君涟漪袭来。

  只见那袭来的蛇尾之上,不知何竟出现了点点血光,细看之下还隐约可见,那血光之下深入的是点点冒着黑气的魔气。

  原是刚刚君涟漪将细小如针的魔气隐在了实攻之下,方能在玄武打落攻击放下警惕之时,趁其不备将其中伤。

  墨离看见那鲜血,越发兴奋起来,一个劲地喊着:“杀!杀!杀!”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劲敌,君涟漪也感到心情愉悦到了极致,尽情的和玄武对峙着,一时之间双方竟是不分上下,看得一旁的男子,都微微傻了眼。

  但,他依旧担忧着,担忧那神兽会伤到他。

  可他……这时候如果插手的话,定会惹他不快吧?

  掌心不自觉的收紧,看着眼前对峙中的双方,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双方战了很久,都各自挂了不少彩,但君涟漪却兴致不减,反越战越勇。

  穿书这么多年,君涟漪还是第一次能够如此畅快的与他人来一场对决,尽管他的对决对象,根本不是人,却让他打得毫无保留,十分肆意。

  可玄武却并不同他这般开心,迟迟弄不死猎物,玄武的怒气值已攀上顶峰,出招亦是越发犀利起来。

  二者相斗,天地震颤,犹如一场永无止境的地震。

  神兽虽脑子不好使,但胜在蛮力大,修为高,灵力足。

  若不是君涟漪之前吸取了万魔窟的所有魔气,以及灵泉的灵气,二人相斗,玄武耗都能将他耗死。

  但神兽受天护,永远都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而他,即便吸取的外来力量再多,也会有用尽的那一刻。

  他,已是不能再拖了。

  眸中神色顿时冷下来,君涟漪暗暗握紧了剑,道:“成败就此一举,您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墨离兴奋的震动着,呵呵笑出声来,魔气比之之前,又浓郁了好几倍。

  神兽的敏锐感向来极强,感觉到他们这边的恶念之后,它亦是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迎上了君涟漪的剑刃。

  君涟漪毫不示弱,执剑而上,竟是直面迎上了对方的血盆大口。

  瞬间,他便被玄武吞入了腹中,直看得一旁的男子心中一阵狂跳,再是忍不住,召出自己的霜花冰魄剑。

  “涟漪!”他大喊就攻了上去。

  玄武闻声,欲走的步子一顿,偏过头来看他,正要再次甩尾将他击开之时,身体却忽的猛然一颤,而后惊恐地睁大了眼。

  男子亦是感觉到了它的不对,皱眉急急收回了手中剑,再次后跳着远离了玄武一些。

  几近在他远离的那一刻,玄武的身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胀大开来,直到胀大到一定程度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爆炸声响,玄武的身体瞬间爆裂开来。

  庞大的身体倏然之间变成一块块尸肉,夹杂着鲜血,从天而落。

  哪怕男子已然站得很远,却依旧不免被波及到,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沾上点点血腥。

  可是他根本顾不上,目光只死死盯着那站在碎尸堆里的少年,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狂跳不已的心亦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君涟漪擦了擦在玄武体内不小心沾上的些许粘液,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但他此刻,明显高兴比嫌弃要多,在胡乱的擦了几下之后,他已是迫不及待的转身,看向了那一直停在半空中,不曾打算伸手援助他的男子,缓缓勾起了唇角。

  虽然这一战他战得十分辛苦,几近用掉了自己所有的魔气和灵力,但谁也不可否认,与数万年的上古神兽相战,是他赢了。

  他近乎挑衅地朝那边的男子挑了挑眉,无声开口:“如何?是我赢了。”

  男子见状,唇角弧度亦是微不可察的扬起,竟是显得比他还要开心。

  他的涟漪,真的长大了,离开他之后,果然变得越来越好了。

  只是他的心才刚放下半刻钟不到,一抹黑色巨影又再次覆盖了君涟漪。

  他心中一惊,已是在顾不上其它,召剑急朝君涟漪的位置而去。

  君涟漪也是在黑影过来时反应了过来,只可惜他刚刚战玄武的时候,已几近将身体里的力量用尽,此刻,他只能用最后魔气堪堪撑开一个结界,然后用尽所剩的所有力气,抵挡住那突然攻来的一击。

  却还是,没能抵挡住所有的攻击力,一道猛烈罡风,袭上了他的胸口。

  “唔……”君涟漪顿觉喉间一甜,轻哼一声,身形一个不稳,竟是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他心中一紧,连忙想要聚灵掐个落地诀时,一抬手才发现,体内竟是空空如也。他暗道一句不妙,正想着到底以何种方式落地,才能将落地的伤害减至最小时,一只冰凉的手,环上了他的腰记。

  君涟漪一愣,缓缓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男子那熟悉的下颚线,那股熟悉的感觉又随之而至,不由得让他又是一怔。

  月芜寂一手将他紧抱在怀,一边单手执剑与两头神兽周旋着,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他低头,看看怀中君涟漪,冷道:“还能动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天之内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两次,这若放在偶像剧里面,那叫浪漫,可现在放在君涟漪眼前,那叫奇耻大辱。

  他微微皱了眉头,抬眸对上男子的眼,气势丝毫不弱于他,“当然,本座怎会如此轻易被打倒?”

  话一落,他便挣扎着要从月芜寂怀中挣出,却被对方抱的更紧了,男子愠怒的声音也随之而至:

  “莫要乱动。”

  君涟漪微怔,却并未理睬他的话,越发大力的挣扎起来,“放开本座,本座还能战!”

  动作之大,月芜寂险些没抱住他,实在太过影响他发挥。

  微微皱眉,月芜寂干脆默念一段口诀。

  这口诀,君涟漪不是不知,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厉声喝道:“你敢绑……”

  话未完,一道白色灵力便凭空出现,将他捆绑住再乱动不得。

  “本座!”但君涟漪却仍旧固执的将说出一半的话说完,随即怒视着月芜寂,“今后你最好不要落到本座手中,不然的话本座定用十根魔绳来绑你!”

  月芜寂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甚至于,对于他的威胁,他连手中动作都未停滞半分,依旧认真的对付着神兽。

  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到肉眼不可见。

  明明与他对峙的这两头神兽并不比玄武差的,但眼前的男子对付起来,却如同像逗猫一般,简直至极,直看得君涟漪一阵牙痒。

  虽然说他是一个入行不过十年的魔吧,但是这人比人,也太气人了点吧!

  他抬眸怒瞪着这男子,再次威胁道:“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不要落在本座手中,不然的话,本座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月芜寂手中动作一顿,斜睨他一眼,目光颇为意味深长。

  何故等落到你手中?你现在不就是……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吗?

  月芜寂暗自苦笑一声,放在君涟漪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君涟漪其实并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但他也不是个不通**理的人,也知此刻说再多只会分他的心,便也只得用不住皱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乖巧的呆着。

  他不吱声了,倒是让月芜寂微微安了心。

  他不再只专注于防守和偶尔的趁机反攻,面对两头神兽的围剿,他反守为攻,剑气瞬间爆涨,所释放出的灵压,就足以压制住每一个化神期修士,就连那神兽,动作都稍稍迟缓了些。

  虽然君涟漪现在的实力已远超越了化神期,但面对如此强力的灵压,他仍旧感觉到了不适,轻轻的喘息了几声。

  月芜寂动作稍滞,将强大的灵压微微收起了些,转而手中的剑势更加凌厉,一时间气势竟还压了那两头神兽一头。

  神兽被激得更加暴躁,所出之势亦是越发凶猛,咆哮伴随着利爪,齐齐朝月芜寂袭来。

  月芜寂眸色一冷,顿时掐念着口诀。

  瞬间,他手中的剑化作了无数柄,径直朝两头神兽刺去。

  君涟漪曾见过月芜寂使过无数次剑,抛开自己对他的钦慕之心不谈,他都会被月芜寂的剑法折服,感叹上一句,人间第一剑,不愧是人间第一间,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与眼前男子的剑法相比,月芜寂的剑法……就根本不够看了。

  原来,这世上竟还真的有,比月芜寂更强的剑修。

  君涟漪看他侧脸的眼,微微露出了点欣赏神色来。

  这一战,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月芜寂就以绝对优势战胜了神兽。

  从半空中落下之时,他的衣襟,甚至未沾上半点那两头神兽的血丝。

  君涟漪看着他衣摆处被自己斩杀玄武时溅上的几滴鲜血,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待对方放开自己后,他连忙开口:“那个……”

  月芜寂掩去眸中所有情绪,低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君涟漪伸出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颇为不好意思道:“刚刚……谢谢你了。”

  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恩怨分明的,虽然刚刚被强行抱住,他很是不爽,但就刚刚他那种状态,若是眼前人不出手的话,他定然会成为神兽们的口粮。

  轻舒一口气,他鼓起勇气道:“本座从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刚刚你救本座一命,作为报答,你若是有什么条件,想让本座为你做的,你尽管提,本座若是能做到的,一定竭力为你去办。”

  月芜寂闻言一愣,眸光微动,抿了抿唇,开口之语却是,“不用。”

  然而就在他话刚落的那一刻,本晴朗无比的天空,瞬间暗淡了下去,黑暗袭来,只片刻功夫,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君涟漪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正打算存储袋里面拿出个东西来照明时,一只冰冷的手便握上了他的手腕。

  他知道是那个男人的手,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月芜寂之外,他其实对他人的触碰都很反感,于是毫不犹豫甩开那只手,他继续翻找着自己的储物袋,道:“稍等片刻。”

  月芜寂默默紧握住那只被甩开的手,没有再去抓他。

  君涟漪找到一颗手掌大的夜明珠之后,心中顿然一喜,忙拿给月芜寂,道:“你施法把它挂到空中去。”

  竟是命令的口气。

  月芜寂眸色微柔,没有拒绝。

  待四周再次被照亮时,君涟漪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竟然还在那片海域中,不禁奇道:“怎么突然之间就黑了呢?”

  月芜寂朝前走去,在前面带着路,冷冷道:“因为这个空间是虚无的,它的转动一直都靠着那三只神兽来维持,此刻神兽已然全被斩杀,太阳,月亮时间就一并消失不见了,我们现在所处在的这片空间里面,是没有时间流动的。”

  “哦!”君涟漪跟在他后面,却微微皱了眉头。

  魔气用尽,需要时间来恢复,若是这个空间里面没有时间流动的话,他不知道他的魔气,是否还能像在正常时间中那般,正常的恢复。

  前面的男子似看出了他心中疑虑,立马接口道:“不用担心,虽然这个空间里面的时间不再流动,但是我们的时间,是在流动着的。”

  意思就是,你想要魔气恢复如初,只需在这片空间里面再待上三天,等待它恢复即可。

  君涟漪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二人找了片离海域比较远的地方安身,许是因为失了灵力,没有灵力护体的缘故,偶尔有海风吹来之时,君涟漪仍旧会觉得寒冷。

  他看看四周,正好看到不少断枝树叶,于是捡来一些,生了一堆火。

  那男子也不客气,见他生了火,便也凑了过来,直接坐到了君涟漪对面的位置。

  君涟漪看他话少淡然的样子,又想到之前突然被打断的话题,忍不住再次拾起,道:“阁下修为高深,应当不是这俗世之人,无甚俗世之欲,但本座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欠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座能找到的,本座都给你。”

  他就是如此固执的想要一报还一报,一辈子不再欠任何人,也不愿再受任何人的欺凌。

  月芜寂复杂地看向他,随即转过眼去,目光游离地落在了冥泉的位置,张了张口道:“我想要冥泉……”

  这话才一开口,君涟漪的眸子立即便冷了下来,拒绝道:“不行,冥泉,本座绝不相让。”

  月芜寂话说一半被噎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选择把话说完。

  “里面的一半鬼气。”

  冥泉里面的鬼气是这万年来的厉鬼怨气所化,如灵气一个道理,它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所能承受得住的。

  见君涟漪眸色越发冷冽,月芜寂也丝毫不做退让,“冥泉一半的鬼气,无论你给不给,我都要。”

  君涟漪恨恨咬牙,其实他不是不知,这人要是执意要抢的话,他根本无力反抗,但想着已触手可得的东西硬生生要分人一半,他心里还是不太爽快。

  月芜寂见他不做声了,在心里暗笑一声,出口之语却冰冷无比,“你不答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君涟漪咬牙,只能暗暗安慰自己,自己技不如人,他还救过自己的命,能得一半冥泉里面的鬼气,已是万般幸运,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好一通自我说服,他才将心中不甘消除一二,不再看那人,靠在了一旁的树下,假寐。

  月芜寂淡淡扫他一眼,也不再多言,盘起了自己的双腿,开始了打坐。

  君涟漪本意是假寐,可许是今天战斗时消耗的力量太多之故,他闭着眼,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这空间里面依旧没有日月,有的只有他那颗挂在半空中的夜明珠在照明。

  光辉虽不如日月那般明亮,却也足以让君涟漪看清眼前的一切。

  二人身前的火堆早已熄灭,此刻,那男子早已不是他刚假寐那般,盘膝在他身旁打坐,而是倚靠在一颗树旁,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君涟漪其实对旁人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这人一而再而三给他带来的莫名熟悉,却让他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

  只可惜他一直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默默叹一口气,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冻得君涟漪不禁又打了个寒颤,看了看火堆,里面还有点点火星未灭,想了想,还是起身,去附近收集了点柴火过来,再次点燃了火堆。

  暖意瞬间陇上身体,君涟漪舒服地眯了眯眼,不经意扫了那人一眼,见那人依旧未醒,似乎睡得十分死的样子,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了他的心头。

  到底是不是故人,揭开面具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抑制得住。

  尽管君涟漪已是在心里一再否决这种想法,却仍是制止不住这想法的滋生蔓延。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要勉强自己克制,悄悄的靠近了那人。

  “喂……”

  他轻轻喊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还是没有反应。顿了顿,他双手撑地,身体前倾,靠近了他的脸,随即,轻轻的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

  白发微动,骚着那人的面颊,那人却依旧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睡得很死了。

  君涟漪总算放下心来,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才缓缓抬起右手,朝那人伸出了手。

  手越发靠近于他,他心里就越发紧张,以至于太过专注,连自己身下的沙子在下陷都没有发现。

  终于,在他手碰到对方面具的那一刻,他心下一松,正要解密,摘下对方面具之时,身下却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惊得他一时间也顾不上面具不面具的了,随手就抓住了手边最近之物,试图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怎奈,不但没稳住,还抓着那东西和他一起,跌入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巨型大坑中。

  “啊……”此刻使不出法力的君涟漪被吓得大叫出声,本能的越发抓紧了手心之物,亦是吓了月芜寂一跳。

  月芜寂假寐中,本不欲理睬他的,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不得不得不假装刚清醒过来的样子,茫然片刻后,拉着君涟漪,将他拥入了自己的怀中,抢在最后一刻,翻个身,给二人调换了位置,他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好在,这大坑底部,依旧是沙子,坑也不算太深,摔得并不是很疼。

  君涟漪亦是未感觉到疼痛,在平复下惊吓后,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又是对方帮了他一次,而他情急之下抓到的东西,是别人的胳膊。

  此刻,他就扑倒在人家身上,把人家压了个结结实实。

  尴尬浮上心头,君涟漪立马起身退到一边,将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以掩尴尬,随即瞥了瞥那人,问:“你……没事吧?”

  月芜寂双唇抿了抿,用手拨弄掉摔下之时淌进衣服里的沙子,摇了摇头,“没事。”

  “哦!”看他那般的云淡风轻,君涟漪心里的负罪感总算减轻了些许,抬头看向头顶洞口照进来的些微光亮,道:“你现在还能使用法力吗?”

  不怪他要问这个问题,实在是这人太过奇怪,明明战神兽时显得那般轻而易举,他若想要冥泉,在战完神兽之后,取了就走便是,实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陪他慢慢等力量恢复。

  他既是不走,君涟漪就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战神兽之时,耗尽了灵力,才不得不留下来陪他。

  果不其然,那人摇了摇头,道:“我灵力亦是耗得差不多了,需得等上三天,才能恢复如初。”

  这个消息不但代表了他和自己一样,短时间内成为了一个什么法力都使不出来的废人,还代表着,他们之后的三天,要一直待在这个坑里。

  有些挫败的叹一口气,君涟漪又看了一眼那坑顶,无奈极了。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代魔尊,现在居然被一个坑给困住了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默默看向那人,见那人总是自己不开口,他也不会起话题的样子,君涟漪想,这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多嘴之人,便也微微放了心,随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月芜寂见状,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打坐,偶尔微微睁眼,瞥向君涟漪。

  这坑底之下,虽不像海滩之上,偶尔会迎来几阵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但许是坑太深,又许是这本是忘川地下河底之故,屁/股下的沙子传来的刺骨寒意,仍是让君涟漪忽视不了。

  为了不让自己身体里面的温度再流失,君涟漪将自己蜷缩起来,随即看向月芜寂,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暗叹起气来。

  土生土长的修仙人就是不一样,哪怕灵力尽失,也依旧不寒不困的。

  哪像他呀,第一次灵力尽失,每天都饿得发慌,这算是第二次修为短暂尽失了吧,这次虽然不饿了,但却冻得瑟瑟发抖。

  这个世界呀,果然还是不适合他的。

  微微垂眸,他越发将自己蜷缩紧了些,蹲在一个小角落里,不再去想其他。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君涟漪却只觉越发寒冷,就连眼睫之上,都结出一层冰霜来。

  他诧异伸手,擦掉眼睫上的冰霜,终是再矜持不住,朝那人看去,“你……”

  他才刚要开口,却不想,那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他问:“你冷不冷?”

  语气依旧寒凉。

  君涟漪点头,老老实实道:“冷。”

  那人闻言垂眸稍思了片刻,方缓缓开口:“我也冷,要不……我们靠近些,取个暖?”

  君涟漪正有此意,轻点了点头,随即允了那人的靠近。

  可毕竟是个陌生之人,哪怕说了相依取暖,但待那人靠近之时,君涟漪心里仍旧感到了些微不适。

  他兀自抱紧了自己的腿,轻轻靠上那人后背,之后,便再是不愿再近上半分。

  月芜寂感受着他的小心翼翼,心里默默叹着气,强忍着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热些,通过后背,传递给对方。

  感受到对方后背的些微热度,君涟漪总算好受了些,轻轻舒了一口气。

  只是二人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尴尬。君涟漪想来想去,才想起来,都过了这么久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禁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芜寂一愣,随即抬头看向了洞顶照进来的光亮,缓缓开口:“月。”

  “月?”君涟漪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乱了半拍,在迟迟没有等到后面的字眼后,他方松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心安更多,只无意义的吹捧着,“好名字,你真如那天上那皎皎明月一般,纯白无瑕,高贵冷艳。”

  月芜寂已是很久没有听到他这般夸赞自己了,心间欢喜时,亦是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君涟漪笑笑,眼珠子一转,道:“漪,你叫我阿漪就好了。”

  “好,阿漪。”月芜寂暗笑一声,声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了几分。

  被寒冷支配着的君涟漪,自是也未察觉到。

  他抬头看向那空空如也的天际,不自觉地就和月芜寂搭起话来,似乎这样,就能转移他对寒冷的注意力一般。

  “月,你要那冥泉做什么?”

  月芜寂微不可察地又靠近了他些许,轻声道:“帮一个人,圆他所梦。”

  竟是……一个痴情种。

  君涟漪轻笑出声,道:“我也是,想借用冥泉里的鬼气,圆……一个梦。”

  “嗯。”月芜寂越发贴近了他,谈吐间,竟是以对方不可觉之势,与他并排而坐,整个身子,都与之贴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的缘故,君涟漪话说着说着突然犯起了困来。

  “那就祝你与你心仪之人,梦想成真。”最后落下这句话,君涟漪打了个哈欠,将头埋入了膝盖中,缓缓睡了过去。

  月芜寂见状,手微抬,却在即将落到对方面颊上时突然停住,眸子微柔,那只手终是落到了君涟漪肩膀上,然后微微使了点巧劲,将他带着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他道。

  说话间,他再次伸手,为他撩去额前的碎发,越发抱紧了他。

  君涟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却是被手上的一阵刺痛给痛醒的。

  “嘶……”他在睡梦中被惊了一跳,急急起身抬手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刚刺痛的位置,白皙平滑,无半点伤口。

  难道刚刚的痛感,是自己在做梦?

  君涟漪皱眉,顺手揉了揉刚刚被刺痛的地方。

  月芜寂亦是被他刚刚猛地一颤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抬手,也急急朝那手上看去,问:“怎么了?”

  君涟漪的眉头依旧紧皱着,“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月芜寂也逐渐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了他的那根手指,就凑到了自己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是什么伤口都没有看到。

  君涟漪见他那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的样子,心下顿时尴尬起来,这才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现在这姿势,有多暧昧。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也睡着了的缘故,他们本是以背靠背的姿势相依着的,许是因睡着都没了意识的缘故,都本能的循着热源,不知不觉间竟相拥着躺在了坑底下。

  而月此时抓住他的手更是……看起来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终于,君涟漪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又随意揉了揉,道:“没什么大碍,许是我睡糊涂了,产生的错觉吧。”

  他不再管那根手指,坐起身来,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

  月芜寂自然是发现了他的有意疏离,心间一抹失落一闪而过,亦是学着他的样子起身,如刚开始那般,缓缓靠向了他的背。

  可明明一开始对方那还让君涟漪十分舒服的温度,此刻再贴近他的时候,却让他莫名灼人。

  热,一股自心间泛起的热度,直至全身蔓延开来。

  这热,不但没有给身体带来温暖之感,反莫名的让君涟漪感到难受起来,一股莫名的冲动,也随即自心间泛起。

  这是……怎么了?

  君涟漪抬手,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刺的位置,虽然那里仍旧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身上这突然涌起的莫名其妙冲动,必然是和这个脱不了关系的。

  他微微皱了眉头,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远离了月芜寂些许。

  月芜寂立马察觉,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事。”君涟漪不动声色将手放下,面上依旧淡定如初,道:“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我们……分开点吧。”

  “哦!”月芜寂的眸子紧锁着君涟漪,应着的同时,果真往后退了去。

  君涟漪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见对方在远离了自己足够远的距离后,又抱住了自己,隐入了黑暗中。

  月芜寂并不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在君涟漪不适的第一时间里,便察觉到了不对来。

  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他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好当面直问。而对方,亦是不可能对他直说。

  他心中焦急,目光紧锁着黑暗中的少年,一眼都不敢错过,他面上的细微表情,竟是全然没注意到,一只透明色的蝎子,悄然爬到了他手边,翘起它那尾巴,狠狠的扎在了他的手上。

  月芜寂顿觉手上一疼,急急转眼看去,只依稀看到了个透明色的小动物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微微皱眉,像刚刚君涟漪一样将手抬至眼下看了看,却也同君涟漪一般,并未在手上看到一丝伤口。

  可他刚刚明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不会感觉错的。

  眉头越发紧皱,突然传来的急促呼吸声更是让他心头一紧,连忙抬头向君涟漪看去。

  君涟漪感觉自己体内就好似燃了一团火一般,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急需一个发泄口。

  可坏就坏在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的道德观根本就不允许他做出什么违背道德之事,因此,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忍受着体内那股越烧越旺的火,忍到额头冒出虚汗,呼吸粗重,握着冰凉细沙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涟……”看他这个样子,惊得月芜寂差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幸在他的理智犹存,适时的住了嘴,而君涟漪亦是因为太过难受,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出口的那个字。

  “阿漪!”月芜寂立马换了称呼喊他,急急去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君涟漪的脸已是被体内那团火烧得绯红,眸中也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生理反应,隐隐含了水气,就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滚开!”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手上也使了力,狠推着面前之人,咬牙道:“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我……”他重重喘息一声,接着道:“忍忍就没事了。”

  可事实上,是不是能忍忍就过去,他自己也未可知,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月芜寂眉头死锁着,心底所产生的冲动亦是越发高涨,他终于明白,君涟漪是怎么了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也带了些微沙哑之音,“我刚刚也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君涟漪闻言一愣,心中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他自己被咬倒还好,他有那个信心,可以控制住自己。可他人的话……他抬头看了看月芜寂,心底下觉着,他应该也不是那种衣/冠/禽/兽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

  将眼中复杂之色掩下,君涟漪兀自远离了他些,声音略冷了几分,“你被咬了也不要过来!”

  月芜寂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了想,听话的远离了他些,静静地看向了君涟漪。

  君涟漪快被身体里的那团火烧死了,根本来不及顾及其他,想着对方亦是与他一般境况,这生理之事总得解决的,便也不再矜持,咬咬牙,闭目,将手往下探了去。

  月芜寂虽讶,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反缓缓别开了头,微微红了脸颊。

  他们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却彼此都没有见过对方自己解决过,现在咋然看到,他竟心跳……莫名的乱了几分。

  只是,不待他乱了节奏的心跳恢复,一只手便突然朝他探了过来。

  月芜寂一怔,缓缓回过头来,对上的,竟是君涟漪那双水光潋滟的眼。

  他几近带着哭腔对他道:“帮帮我,摸摸它好不好?我也帮你摸。”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