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听到两次月芜寂的死讯, 君涟漪心里复杂极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小月牙的背安慰着她,“没事的,爹爹还在。”

  小月牙仍在抽泣着, 越发抱紧了他的腰身。

  等差不多哭够了,小月牙终于再次仰起了小脸, 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爹爹以后会一直陪着小月牙吗?不会像……”她说到这里,又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君涟漪心中一紧, 忙捧着他的小脸笑笑, “当然了, 小月牙是爹爹的掌心宝, 爹爹会永远永远保护小月牙,不离开小月牙身边的。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拉钩起誓了吗?小月牙不相信爹爹?”

  闻此言,小月牙立即摇了摇头, 一把抱住君涟漪的手臂, “没有, 小月牙会一直相信爹爹,小月牙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永不分离。”

  “好, 永不分离。”

  二人再次紧紧相拥, 以拥抱诉说着对彼此的依赖。

  因为月芜寂的死, 小月牙这几天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 君涟漪因此陪了她几天。

  这几天里, 他发愣的次数却比以往多了许多。

  说来也奇怪, 以前月芜寂在的时候, 他满腔恨意, 住在小清阁里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会他不在了,他倒是莫名……走哪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那条回廊,是每次修习回来的必经之路,当年他老想靠近于他,于是每次回来都是装作很累的样子,去挽他的手,然后挂在他身上,试图与他更亲近些。

  而月芜寂呢?

  他每次虽什么都不说,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却也从来不拒绝他这样做,而且有一次他还偷偷看到了,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那个小亭,是夏日避暑的最佳之地。

  月芜寂并不是个很喜欢用法术控制四季的人,因此在他云梦山上,每年的春夏秋冬都很分明。

  夏日热的时候,他就老喜欢跑到这小亭子里,开个避暑结界,躺在小亭子里的座位上,就犹如在一个小房间里开了空调一般,舒爽极了。

  而月芜寂,每次想找他的时候,亦会来此处。可是每一次他来此,都会忘了正事,然后和他一起在小亭子里偷闲。

  有时候他还会趁自己睡着,轻轻抬起自己的头放到他腿上,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

  那个小树林,是他们修习对练的最佳场所。

  很多时候,他们与其说是在对练,倒不如说是在调情,他有时候还会坏主意的去挑他的衣服,虽然没有一次成功过,但月芜寂却也从未生过气。

  他亦会有意无意装弱,被他打落在地。

  刚开始,他总任自己摔在地上,但不知从何时起,他都会先一步拉住自己,或是……抱住自己。

  ……

  一桩桩,一件件,其实细想起来,那两年间,他们的幸福时光也有不少。

  只可惜……那些都是骗他的。

  他真的太会伪装了,当初才会令自己如此泥足深陷,以至于撞得支离破碎。

  “不过是个……感情骗子罢了。”君涟漪兀自笑笑,轻声喃喃着。

  “爹爹……”

  小月牙惊讶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君涟漪恍然回神,却见小家伙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小月牙十分诧异的看着他,伸手在他脸上抹了抹,“爹爹怎么哭了?是哪里痛痛吗?”

  君涟漪一愣,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真摸到一手的湿意。

  在这之前,他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小月牙心疼的抱住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够着小短手去拍他的背,“爹爹不哭哦!小月牙在,以后等小月牙长大了,小月牙会保护爹爹的。”

  君涟漪被她这话逗得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抱紧了她。

  他的这种情况却没有因为小月牙的安慰而变好,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缓,反变得越发严重。

  这一天更是离谱,他明明和清姬在谈攻入冥界之事,只因稍疲而闭目揉了揉额心,一睁开眼,竟是莫名,将清姬看成了月芜寂。

  他愣了好一会神,直到清姬喊了他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挥退了清姬。

  他明明没有那么想月芜寂的,但月芜寂却好似阴魂不散一般,死都死了,却还如活着时一样,一直不肯从他生命里退出去。

  “你就恨我至此吗?即便是死了,也不肯还我清净?”君涟漪暴躁地一把挥落了桌上茶杯,再是在这小清阁待不下去,独自一人下了山。

  山下的人因为他占领了人界,在第一时刻便颁发了人魔平等的召令而依旧平静的生活着,没有一个人因为人界换主,或是月芜寂的死而有所改变。

  君涟漪有些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忽而听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之声:

  “听说那个出卖人族,一心投靠魔族的仙尊死了。”

  “真的吗?消息确切吗?”

  “真的,是我一个在现在魔宫外门当差的亲戚说的。”

  “那感情好,要我说,这就是报应,谁让他好好的仙尊不做,去做魔界的走狗的?”

  “就是,不过是魔尊的一个禁/脔罢了,狗屁的仙尊,要我说,咱们得给他取个别名,叫脔狗。”

  “脔狗好,魔尊胯/下的一条狗,哈哈哈哈……”

  ……

  他们越说越起劲,出口之语亦是越发的不堪入耳。

  君涟漪愣愣抬头,看向他们,才发现,这些人竟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在看到这些人之前,君涟漪都从未发现过,自己竟是这般记仇。

  曾经自己种种被欺辱的画面一一印入脑中,如今耳中听着那些辱骂月芜寂的脏言脏语,他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哈哈……”君涟漪仰天大笑着,心下却并没有半分欣喜之意,反笑着笑着,渐渐湿了眼睫,竟是笑出了眼泪来。

  周围人见他如此疯癫的模样,皆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辱骂月芜寂的声音总算消停了些,纷纷开始把矛头指向了他。

  有人问:“这个人是谁呀?”

  有人答:“不清楚,可能受什么刺激了吧!我看他不太正常的样子。”

  有人搭话:“那我们可得远离一点了,免得突然发疯,我们遭殃。”

  ……

  君涟漪听着这些言语,觉得讽刺极了。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淡忘一切,才不过短短十年而已,这些人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而他们现在口中的脔狗,他们可曾想过?那个人是护了他们百年无忧之人?

  “月芜寂,这就是你曾经护了百年的人吗?”君涟漪笑得越发大声了,体内魔气也瞬间爆涨起来,从他身体里面溢出,向四周的人群袭去。

  瞬间,叫喊声,痛呼声,哭泣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杂乱极了。

  不过片刻功夫,四周便一片狼藉,而那些不堪入耳之语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世界清净了,有一把伞,因为魔气的暴动而被振飞上天。

  此刻,因为魔气的平熄,它又从天上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了君涟漪的位置。

  君涟漪伸手,将它握在手心。

  恰逢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似要替他冲刷罪孽一般,冲淡着空气里那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

  “呜呜……”

  耳边,有什么动物的呜咽声传入他耳中。

  君涟漪转头,刚好与那呜咽着的幼犬无辜可怜眼神对上。

  幼犬似被周围血腥之色给吓坏了,陡然看到他这个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竟也不怕他,嗷嗷叫着走到他身边,蹭着他的腿,叫得越发可怜。

  君涟漪看着它无比亲昵的蹭着自己,心下莫名一软,眸色一柔,蹲下身去,将伞放在了小狗旁边,替它挡去肆意吹打的风雨,随即伸手摸摸小狗的头,缓缓勾了唇角,绽放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来,“你也是贪玩出来玩迷路了吗?快去寻回家的路吧,你妈妈一定在家里等你等的很着急呢。”

  小狗舔舔他的掌心,又呜呜叫了几声。

  君涟漪轻笑一声,终是拍了拍它的头,起身离开了此处。

  他并没有回山门,而是顺着这条出镇的路,往前方走了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知道,他现在最不想回的地方,就是云梦山。

  他盲目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直到,他在前方一个小村庄前,遇到一波送葬的队伍。

  队伍里面有人哭哭啼啼,也有人强忍泪水,亦是有人云淡风轻。

  走在最前方的是赶丧人,他正一边撒着纸钱,一边给送葬队开路,一边道:“今日入土来世安,前程往事皆归零,莫缠今生亲与友,来世重结喜良缘……”

  君涟漪听着这个话语,愣了愣,突然想起,在现代时,他亦是听过,类似的话语。

  人死之后,是一定要入土为安的。不然的话,他做鬼也不会安生,他不安生,就会本能地纠着亲友,出现在他梦里,与生前经常去的地方。

  那这些天里,月芜寂一直出现在他面前,是否也是因为未入土为安之故呢?

  君涟漪不知道,但他却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总看见月芜寂幻影的理由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他想啊,他们之前终归是师徒一场,人死债消,或许他应该发发善心,找到月芜寂的尸体,将他好好给安葬了,毕竟……当年他月芜寂再对不起他,最后也好好地给他安葬了。

  他是应该还他这个安葬情的。

  闭眼笑笑,君涟漪不再往前走,折身欲要返回,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只小狗就在他脚边,竟是跟了他一路。

  他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小狗的小爪子,直把小狗踩得嗷嗷叫,也惊了他一跳。

  君涟漪垂首,看着那可怜兮兮,淌了一身泥巴水的小狗,仰头对他他哀嚎着,终是放心不下将它一个丢在这里,弯腰将它抱起,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云梦山后,他小心给它清洗了一遍,又喂了食,陪它玩了一会,见小狗打了个瞌睡的哈欠,才抱着它,将他放入了以前给阿狸做的狐狸窝里。

  小狗十分乖巧的躺在里面,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睡得无比香甜。

  君涟漪看着它不自觉勾了唇角,却又在想到什么时,压平了唇角线。

  他转头看向一旁小魔,厉声道:“让逍遥子来见本座。”

  小魔得了令,立马退了下去。

  君涟漪亦是回到书房,静静地等候着逍遥子。

  离上一次见逍遥子,才不过过去半个月而已,再见到逍遥子时,君涟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第一仙门的掌门人,竟然会变得如此癫狂。

  他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样子,看到谁都哭着道歉,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一会儿喊师弟,一会儿喊师尊。

  看着这样的逍遥子,君涟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愠怒问:“怎么回事?”

  那看守逍遥子的小魔瑟瑟发抖起来,忙双膝跪地,颤颤巍巍道:“回尊主,奴也不知,他上回和尊主见过面以后,就变得不太正常起来,每天对着墙也能唠嗑半天,说的皆是些什么对不起师祖,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师弟之类的话,有时候情绪激动了,还会拿头去撞墙。”小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近到了快听不到的地步,“我们一致都认为,他大概是精神受刺激,疯、疯了……”

  “疯了?”君涟漪皱紧了眉头,再次把目光放到逍遥子身上,怒喝道:“逍遥子!”

  逍遥子闻声看他,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几步走向前来,拉着他的衣摆跪下,“对不起师尊,弟子辜负了你所托,既没有保护好师弟,也没有守好神剑宗,弟子罪该万死……”

  君涟漪本想将他震开的,但听他这话,心情莫名微妙起来,动作也不禁慢了半拍。

  却不想,逍遥子在说过这些话之后,突然一个转身,动作快到谁都没有预料到,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桌角。

  血,立马染红了君涟漪的眼。

  恰逢此时,容玉正端着甜汤来找君涟漪,刚好撞见这一幕,顿时僵了身体,白了脸。

  只听‘啪叽’一声,是瓷碗落地碰出的清脆响声。

  君涟漪闻声回头,就见容玉呆呆地站在房门口,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逍遥子身上,泪已盈了满眶。

  君涟漪心尖一颤,不自觉开口:“容玉……”

  “师尊!”容玉却已什么都顾不上,朝逍遥子直奔而去。

  逍遥子死了,疯了之后自己自缢而亡的。

  谁都不曾想过,曾风光一世的神剑宗宗主,最后竟是因为精神失常变得疯癫,而自缢的。

  容玉在逍遥子灵堂前守了七日,方送他入土为安。

  而月芜寂……每一个人都说月芜寂死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他死在何处,尸体又在何处。

  这期间,他不是没有派人去寻,可终究是没有寻到半分踪迹。

  这一日,他心烦意乱间,亦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回了魔界一趟。

  他本是想入那寒潭,借助那寒潭之水,冰冻他杂乱不已的心的,怎知,入了那禁地之后,竟是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腥臭味。

  君涟漪眉头一拧,心跳莫名乱了几拍,脚下顿时变得沉重无比,竟是让他……再难往前前行一步。

  你在怕什么?

  君涟漪问自己,却是连他自己都得不到半分答案。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环境,终是无声轻笑一声,迈着自己沉重不已的步伐,缓缓入了寒潭那方小天地里。

  瞬间,浓郁的腥臭味更加刺鼻,君涟漪不由自主抬手,捂了捂鼻,然后他看到了,足以令他一生难忘的场景。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那本清澈见底的小寒潭,此刻已被鲜红染红。

  而在那小寒潭旁边,亦是有早已干涸的血迹,一直从寒潭边蔓延到他脚下。

  在那寒潭之中,一身被鲜血染红的血衣漂浮在水面上,那血衣之中,却是空空如也,竟是因为死在这里太久,被周围的魔族们蚕食得连尸骨……都不剩分毫。

  而那血衣,君涟漪认得,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月芜寂时,他穿的衣服。

  君涟漪看着那血衣,早已麻木到无一丝感觉的心,突然像是被利刃扎中了一般,疼痛不已,呼吸不能。

  他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缓缓跪倒在地,重重的喘息着,却仍旧觉得胸口憋胀得厉害,只有少量的空气流入肺腑之中。

  他不想哭的,他明明已经对月芜寂没有任何感觉了,可是眼眶就是会控制不住的发热,身体意识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向那方血池。

  那血池中的衣衫,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地飘到了岸边,再不动弹半分。

  君涟漪怔怔地看着那血衣,不自觉地跪行上前,将它捞入手中。

  瞬间,月芜寂生前的意识,在他脑中一一呈现开来。

  那是第一次遇见,他对他起了杀意,因此,他划破了他的脸。

  那是第一次分魂,他对小狐说,不到性命攸关时刻,都不可救他。

  那是他第一次吃醋,因为容玉靠在了他肩头。

  那是他第一次救他,在水中,他亲吻上了他的唇,撬开他的口关,给他渡灵力渡气。

  那是清姬逃走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说,不要动君涟漪,否则,休怪本尊剑出无情。

  那是他再一次遇难,他弃他而去,却又辗转难安,心中生魔,难以克制,是逍遥子隔空相助,他才堪堪控制住了心魔,待他再次想要去救他时,却已被蓝桉捷足先登了。

  那是他第一次想杀一个人,因此他抹去了蓝桉的第一次记忆。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放弃仇恨,和他携手共老,可因为一颗生子丹,将他们二人一并推入了深渊中。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将他从蓝桉身边带回,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发疯,近乎被他气疯,执拗地要惩罚于他。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低头,却发现他居然宁可用自己的血和清姬做交易,也不愿找他。为了断绝他与清姬的往来,他用自己的血,换取了他和清姬的交易。

  那是他第一次焦头烂额,因为他杀了人,全天下的人都想要他的命,想要他交出他,可他却不愿,因此只能将他困于云梦山上,杜绝了他的一切危险。

  那是他第一次变得如此小心翼翼,想要去见他却又不敢,只敢在远处,远远望他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的不知所措,他生小月牙,他想替他减轻痛苦,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了。

  那是他……此生最悔的一件事,他听到了君涟漪的求救,却因被困而无法脱身,最后不得不冒着被杀的风险,拼出一条血路来,去到他身边,却因修为耗尽,无法将剑收回,无法立即救回小月牙,而令他此生最爱之人,惨死在了他的霜华剑下。

  从此,他为爱折剑,带着小月牙游走于世间,企图找到,能复活他爱人的方法。

  可……终究一切都是徒劳。

  一桩桩,一件件,那么深情,却又显得那么绝情。

  原来他真的也同他一样,只是有意隐瞒,却从未对他说过谎。

  最后的最后,虚空中传来了月芜寂那最后一声清冷的声线:

  他道:“涟漪,师尊心悦于你。”

  君涟漪听着这一声心悦于你,最终终是没绷着,无声的泪,落了满颊。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被血染红的白衣,小心翼翼的将它拢到胸前,终是破涕为笑,在手中燃起魔火,将手中衣襟烧为灰烬,喃喃开口:“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想让我愧疚,还是想告诉我你有多深情?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依旧不懂我,我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啊……”他握着手中灰烬,将它放入自己的相思囊中,连同他的相思一起,给封入了囊中,

  君涟漪回去后给月芜寂立了一个衣冠冢,虽他生前不待见他,但死后,他的葬礼,他却给他办得极为风光,是以他的师尊之礼办的。

  而那一日,他亦是没存私心,大大方方的让小月牙以女儿的身份,送了他最后一程。

  看着那一叠叠埋起的土,君涟漪心里平静极了,却莫名,又感觉空了一块一般。

  他好像真的不爱月芜寂了,可是他却也好像弄丢了自己的心。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