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里带着些许酒香, 林酝也被熏得醉了,只觉得全身热气上涌,手指都在发颤。

男人把脸颊埋在他的颈窝, 还在不断地轻吮他的颈脖,呼吸扰得皮肤麻麻痒痒,不多久他就笑了出来。

“思逸哥,你喝醉了吗, 怎么和狗狗一样?”

耳边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汪”, 林酝更是笑不可抑。

他胡乱揉着男人的头发:“那个时候, 我们是不是还捡了一只流浪狗?”

“嗯,”男人还埋在他颈窝,“你的第一只乎乎。”

“嘿嘿嘿, ”林酝笑得一颤一颤的,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乎乎吗?”

说完了突然一愣:“思逸哥,你是不是叫过我晕晕?”

没有当面叫过,却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他喊这个名字。

原来你那么早便表明了身份,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傻瓜二哥哥!”林酝拍了桑思逸后背一巴掌,却又微微红了眼圈,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男人听出了他语调的转折,抬头,吻上他的双眼:“晕晕乖,我只是不想吓到你。”

“可是, 我都把你忘了……”

“没关系, 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吗?”桑思逸在他眼角吻了又吻, 故意岔开话题, “为什么叫我二哥哥啊?你小时候口齿不清, 我还以为你叫的是爱哥哥,还想,怎么从小就这么爱我?”

林酝眼里还含着泪,却噗呲笑了出来:“美的你,是因为我已经有哥哥了,他是老大,所以你只能排老二,叫你二哥哥!”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临近午夜,山下的空地上放起了烟花,光球升至半空,再砰地一声爆炸开来,流光溢彩。

林酝缩在桑思逸怀里,一起看烟花升起,慢慢又犯了困。

“思逸哥。”

“嗯?”

“我姥姥是远近著名的老中医,你的病,明天让她给你看看好不好?”

“好。”

宁县这边的风俗,初一是不走亲戚的,但在山上看了半宿烟花的林酝,感觉自己才刚闭上眼睛,就被林母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都几点了还在睡懒觉?”林母毫不留情地拍拍他的脸,“小桑都跟外公下过一次地了,今天的午饭还吃不吃?”

林酝打着哈欠起床,眼睛滴溜溜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思逸哥不在。

昨晚明明一直抱着他睡觉的,怎么能叛变这么快,丢下他这么早就起床呢?

洗漱完都还有点晕乎乎的,林酝到了客厅却精神了,跑到外公外婆面前,笑眯眯地作揖:“姥姥姥爷新年好,给您拜年!祝姥爷身体健康,下棋赢过村里所有老头;祝姥姥永葆青春,您就不必跟人比了,村里十八岁的大姑娘都没您漂亮!”

一番话说下来,两老都乐呵呵的。

林酝外婆掏出个大红包来递给林酝:“乖孩子,赶紧吃早饭去。”

喜滋滋地收了红包,林酝坐上餐桌。

早餐一如往年,稀饭、煎和茶叶蛋。

林酝夹了煎就稀饭,看了眼泡在卤水中的茶叶蛋却没伸手。

外公就在一边笑:“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吃个早饭连鸡蛋都懒得剥。”

林母也瞪他:“从小就是懒虫。那卤汤里有两个是小桑早上给你剥好的,捞出来吃总会吧?”

鸡蛋剥开了浸在卤汤里,连蛋白都成了淡淡的咖啡色,一口咬下去,鲜香四溢,舀一点配好的调料浇在蛋黄上,林酝吃得开心又满足。

“外公,”他问在一旁躺椅上看报的外公,“思逸哥去哪儿了?”

“早上接了个电话,”外公从老花镜上抬起眼睛,“说是有同事找,去趟镇上,才走了不久。”

“大过年的有什么急事啊?”林酝掏出手机来翻了翻几个人的朋友圈,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心里却有点忐忑,要说有事,也就是那个“本地墨玉”的事,该不会是有结果了吧?

想打电话去问一下,又怕耽误了桑思逸的正事,林酝下午实在闲得无聊,又摸出那串石榴石手串来。

手串早间已经做好,只是还没送出去。

在章老那儿学的玉雕技术对他的启发很大,他感觉可以把手串再完善一下,这一下午琢磨着试了试,还觉得很满意。

后来干脆拿出章老送给他的佛珠,拍了照给方礼看,两人商量着把网店的招牌换成了佛珠的照片。

吃晚饭的时候桑思逸还没回来,裴诩铖在外面叫:“小酝,三叔说去抓泥鳅,你去不去?”

林酝很喜欢捉泥鳅,小时候只要有这项活动,他一定去凑热闹,于是点了点头。

转身便给桑思逸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桑思逸那边的环境很安静,男人的声音也很从容。

看样子没什么事,林酝稍稍放了心。

“思逸哥,我晚上和裴诩铖他们去捉泥鳅,明天让姥姥给你烧泥鳅吃呀。”

男人在那头轻笑:“好,我很快就回去了,等会儿看你的劳动成果。”

放下了电话的男人,疲惫地靠在黑黢黢的岩壁上,默然不语。

在他身边,是上次和他一起去见法医的张小闲。

张小闲是个奇人,一张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却总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桑思逸在得到祁镇“本地墨玉”的消息后,立刻通知他过去调查。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走访了附近的十几个乡镇,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线索。

从一户村民家里,他居然还看到了当年村民和桑若燕的合影。

合影用的是老式傻瓜相机,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标明了拍照的日期时间,正是桑若燕去世的前三天。

桑若燕是为了那种“墨玉”而去的。

当时民间传闻,祁镇发现了值钱的宝石,很多人都跑去考察。

桑若燕喜欢探矿,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收拾行装,也去了祁镇。

这在桑若燕的生活中,是极为普通的事情。但对于陈庆延来说,却不是。

早在两个月前,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被一个竞争对手捅到了桑若燕面前。

这位飒爽洒脱的女性,并不像一般的妻子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反而很冷静地进行了调查,并去见了那个女人一面。

去的时候大概还想着挽留,但当他看到那个比自己儿子只小两岁的私生子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从外面回来的桑若燕表情平静。十年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早已浇灭了当年的热情与冲动,这个结局似乎是早有预料的,只是到来的时间无法预料而已。

临走时她对陈庆延说,我们没有必要折磨彼此,好聚好散吧。等我回来,咱们再谈离婚的事情。

但她没能回来。

她的尸体在百里外的山谷被发现,与泥石流浑浊的沙石混在一起,额头上却有祁镇山洞中这种“墨玉”的伤痕。

根据村民的描述,他们来到了这处山洞,桑思逸甚至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桑若燕的一只钢笔。

笔身早已锈蚀损坏,却依然能辨别出笔尖上镌刻的“若燕”二字。

“老板,咱们不能再深入找证据了,这些应该由侦查机关来完成。”张小闲劝着。

“我知道,”桑思逸走出岩洞,“侦查程序你比我熟,该报警配合的,你只管去做。再就是,买矿石的那条线索要继续查,从那里牵出来的人会很关键。”

他顿了顿:“这几天你辛苦了,又碰上过年,费用给你们加两成。”

张小闲谦虚道:“没什么,就是要趁着过年的时间,农村里很多人回来了,人杂口也杂,这才好打探消息。我们做这个的,过年什么的,倒是旺季。老板您今晚是在村里歇了还是……”

“不了,”桑思逸朝外走去,“我还得回宁县去。”

还有一只小兔子,在临溪村抓着泥鳅等我呢。

抓泥鳅的小兔子很郁闷。

他记得小时候,水田里的泥鳅很多的。

那个时候他个子不够高,“鱼梳”拿在手上挥不动,都是大人们用鱼梳扎泥鳅,他就举着小桶在旁边装。

出国学习这好几年没回来,今天终于能玩一玩鱼梳,却发现这玩意根本不听他的话。

连丁点大的玉石都能雕刻的手,握上抓泥鳅的工具,居然不灵活。

他气死了。

在第五次让一条泥鳅逃脱之后,林酝干脆走回了田埂,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不抓了啊?”裴诩铖在一旁笑。

“不抓了,好累,我歇会儿。”

“行吧,那我去了。”

看着裴诩铖的手电光走远,林酝舒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思逸哥还没有消息,事情很棘手吗?

他过一会儿就看看手机,再过一会儿又翻翻微信,心里静不下来。

一直到了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了过来。

男人还带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气,皮肤泛着潮,抱他却抱得极紧。

林酝弯了弯嘴角,翻过身去,把头贴在他的颈窝上。

“思逸哥,想我了是不是?”

“嗯。”

“我今天也好想你。”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见不同的人,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吃饭。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大姨小姨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林酝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亲戚,简直忙得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而作为新婚夫夫,桑思逸更是被列为重点喝酒对象,林酝有些牙酸地看着他和人喝酒,感觉这几天他喝的酒比自己这辈子喝的都多。

好不容易到了初六,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酝终于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和桑思逸一起坐在门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小桑啊,你来一下。”姥姥的声音从二楼的小客厅传来,桑思逸忙起了身。

“对了对了,说好了要让姥姥给你看看的,几天一忙都忘了。”林酝忙推着桑思逸上了楼。

林酝姥姥好静,诊脉的时候尤其不愿有人打扰,桑思逸进了小客厅后,她便找了个理由,把林酝也赶了出去。

等外孙出了门,姥姥也不搭脉,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悠闲道:“说吧,你这烧伤,有多久了?”

作者有话说:

姥姥一眼就看出来小桑是烧伤,明天小桑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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