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开始认真制定未来计划, 在家工作环境安全、时间自由,但总不与外界接触,容易与社会脱节, 还会成为长辈眼中的“怪人”。

他瞧了瞧自己几张卡里的存款, 等年后盘个店面下来不成问题。接下来就是选址,陆致看中了几个地方,就与周晋商量,综合房价、地段、附近有无同行,最后敲定了一个地方。

原来的店老板发来实景图,装修风格简洁时髦,陆致很满意,约好年后交易。

在那之前, 陆致偶尔会在吃饭、睡觉、跟周晋闲聊时忽然发呆, 周晋习惯了,待他回神,还能接上茬儿继续聊。

“沈临川可真能沉得住气, ”周晋知道他心里还牵挂着那个王八蛋, 也没刻意避着这个话题,“你说他是想离还是不想离啊?说他想离吧,不赶紧催着点儿进度,说他不想吧,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这种人……挺少见。”

陆致下意识看了眼消息通知空荡荡的手机,说:“不知道覃铭生病好了没有,说不定沈临川在日夜照顾、脱不开身。”

周晋讶道:“覃铭病得很严重?不是只发烧吗?”

“我没问, 他说高烧昏迷, 可能有别的病吧。”

安静一会儿, 周晋忽然说:“挺奇怪, 他们俩当时谈恋爱时间也不长,再加上这么多年没联系,覃铭回来生个病,沈临川就这么上心了?”

这个问题简直字字诛心,陆致张了张嘴,感觉无从开口解释,只能说明沈临川一直没放下覃铭。

周晋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可以理解。”

陆致看过去:“嗯?”

周晋说:“我想起之前我妈跟我讲过一八卦,我妈有位女同事,五十好几,年近退休了,她老公多年卧床不起,前一阵子,她偷偷跟刚丧偶几个月的初恋在一块儿了,听说俩人打得火热,男的拼命给买吃的穿的用的,还承诺所有的钱都给她花。”

陆致代入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中,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沈临川跟他念念不忘的初恋走到一起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初恋真那么难忘?”陆致发出一声疑问。

周晋说:“难忘啊,你想想你自己。”

“我不一样,我又没跟沈临川谈过,是我一直暗恋他,暗恋跟真的恋爱肯定不一样啊,”陆致道,“得不到的心里一直惦记很好理解,难道被拆散过的看起来就格外香?”

周晋没怎么谈过恋爱,但说起理论一套一套的:“主要得看他们当初发展到了哪一步,要是发生了肌肤之亲,心里带着遗憾和思念这么多年,彼此忘不了也很正常。”

陆致脸色一白,低声应道:“这样啊。”

周晋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挠挠下巴说:“我感觉他们俩应该没到那步,三个月够干什么?再说那会儿沈临川和覃铭还不一定都成年了呢,毛都没长齐,估计也就拉拉手亲亲嘴儿什么的。”

陆致:“……”

周晋猛地站了起来:“你要不要喝水?”

“……喝。”

周晋借机逃离现场,留下陆致一个人陷入想象里。沈临川跟覃铭年龄又不大,两个人现在都事业有成,简直是最适合比翼双飞的一对儿,而自己在沈临川眼里只是个乳臭未干、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小孩儿。

陆致从小受的不是挫折教育,所以在沈临川身上摔的这个跟头对他打击很大。沈临川觉得他没什么大本事,他就意志消沉,想不到办法向他证明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

就算买下店面,他用的也是父母的钱,使出来的不是自己真正的本事。

而他真正的本事是什么呢?

是已经被他放弃了的书法和绘画。

“周晋。”陆致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周晋闻声赶来:“哎,什么事儿?”

陆致问他:“你说我以后画画行不行啊?”

“行啊,”听到这个好消息,周晋意外又高兴,“你当时可是你们专业第一啊,我一直觉得你不画画了挺可惜的,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也不是想通,只是忽然手痒,”陆致道,“但我很多年没拿过画笔了,万一画得不好怎么办?”

周晋一拍胸脯:“画得不好,我全买了,要是画得好,你就挂出去卖,卖画这条路不通咱也可以开班教人画画,你有这项特长还怕没饭吃?”

陆致笑了笑说:“不怕。”他爸爸是大学教授,以前还带他去认识过美术系的院长,本想让他子承父业、走大学老师的路,没想到自己儿子会那么早结婚,还随便进了家设计公司就待着不走了。

跟周晋这么一聊,陆致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他年轻、精力好、放下的东西可以很快捡起来,对未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也曾有许多更好的机会和更高的平台摆在他面前,他为了能跟沈临川过安稳日子所以割舍了向他递来的橄榄枝,因此沈临川说的也不全对,他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是为了沈临川放弃了那一切,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到达那样的高度。

于是,本来要做工作室的房子就成了画室,年后,周晋陪他去买家具跟画画的材料,两个人合作组装家具,更是直接决定这个画室两人一起做。

陆致学的国画,周晋擅长油画,两人也不介意有别的画友加盟,在网上买了宣传广告,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打电话联系,对方声称家住这附近,散个步的功夫就能过来见面。

陆致答应了。

他备好用来招待客人的好茶,就跟周晋边聊天边等人。没过十五分钟,门口的迎宾铃铛发出清脆的一段段响,陆致转头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

“是你?”陆致忍不住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跟沈临川逛街时碰到的解青,当时陆致就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艺术家气质,他倒是没看错。

解青反应比他更大:“怎么是你啊?”

陆致强调:“我留了名字的,你也不提前看一看?”

“世界这么大,谁知道是不是重名?”解青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周晋这时开口问:“你们俩有什么恩怨?”

陆致冷哼了一声:“你让他说。”

“我们没什么恩怨,”解青白了陆致一眼,对周晋道,“你们俩究竟谁是老板?”

陆致清了清嗓子。

周晋等解青坐下才说:“快叫陆老板。”

陆致抱胸看着对面。

解青有些不情愿地喊人:“陆老板。”

陆致直截了当地说:“担不起,我可不会跟没礼貌的人一起共事。”

“你……”

周晋这时候也好奇了:“你们俩有个能跟我透露透露的吗?我这等的抓心挠肝的。”

陆致说:“这位解青先生,是沈临川的暗恋者。上回我和沈临川逛街就碰上了解先生,我们俩产生了一些摩擦,后来不欢而散。”

“噢。”周晋恍然大悟。

解青不满道:“谁跟你说我暗恋沈临川了?他跟你说的?”

“是啊。”陆致说。

解青脸色有点不好看。他想起这几天听过的一些传闻,身体往后一靠,对陆致道:“你听没听说沈临川有个初恋啊?”

提起这个,陆致心里还是过不去,毕竟是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他冷声道:“听过,我也认识他初恋,怎么了?”

“没怎么,”解青说,“我只是听人说他初恋好像被他挖角去自己公司上班了。沈临川这么做,征询过你意见吗?”

陆致忍不住重复道:“挖角?”

“是啊,你不知道?”

陆致不知道。他以为覃铭至少是投了简历、走的正常招聘途径,是他太天真了,覃铭这种归国技术型人才,沈临川当然要靠挖角才能得到。

陆致撑着面子说:“我对他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没多问,怎么?”

解青的眼神在他脸上仔仔细细逡巡一圈,末了一摊手:“没伤害到你,没意思。”

周晋皱着眉评价说:“哎,你这么说话的确挺不礼貌的。”

解青脸皮厚,他说:“对,我就不是礼貌的人。”

周晋指了指门口:“那请你快出去吧。”

陆致却忽然道:“等等,你有什么本事?给我们俩露一手儿。”

解青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相册里存了百幅以上他的画作,陆致跟周晋翻着看了看,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解青人品看起来不怎么样,但画得是真不错。

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解青跟沈临川可是大学同学。

解青问道:“你们俩什么意见啊?”

陆致提出质疑:“你一学美术的,为什么号称跟沈临川是同学啊?”

“久仰大名不行吗?我跟他可都是大一就进了学生会的。”

陆致冲他竖起一根拇指,嘲讽道:“你是怎么做到在我面前这么有底气的?我和沈临川的结婚证是假的?”

解青奇怪道:“你难道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你俩吗?”

“怎么说的?”

“沈临川从不带你出席公司的重要场合,甚至从来不主动提家里已经有人,我们都觉得你在沈临川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解青说,“一开始我对你还挺好奇的,后来看他对待你的态度,就觉得也没什么去深入了解的必要。”

陆致就去过沈临川的公司一回,私底下也没什么机会去见沈临川的那些朋友同事,所以无从知道在别人眼中两人的婚姻究竟是何种景象,毕竟他俩确实只是协议结婚,做戏做全套会让沈临川很累,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

可惜,覃铭还是回来了。

陆致突然觉得没了对解青隐瞒的必要,他大方承认:“我跟沈临川在准备离婚了,你要是还对他抱着心思,大可以冲他努努力,跟我讲这些冷嘲热讽没有用处。”

听到这话,解青刚准备端茶的手哆嗦了一下。

解青皱眉问道:“你们俩要离婚?为什么离婚?”

“他初恋回来了啊,”陆致说,“还有我什么事?”

没想到解青比知道他是沈临川的结婚对象更义愤填膺:“初恋回来了就要离婚?!你们俩这么随便?!”

“……”陆致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你究竟站谁那边?”

“不是,你们来真的?”解青跟周晋确认了一下眼神。

周晋冲他点点头。

“操,”解青骂了一句,“没想到沈临川是这种人,初恋回来就抛妻弃……本来还觉得他挺好的,现在瞬间下头。那你以后怎么办?”

问出最后那句话,解青眼中写满了同情。

陆致:“……你态度要转变那么快吗?是我提的离婚。”

解青张了张嘴,肯定地点头:“应该的,他今天能安排初恋去公司上班,明天就能给他买房子送礼物,你离得对。”

陆致说:“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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