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顾家，顾小暖二人带回来的两条大鱼，被周氏做成了酸汤鱼火锅，新鲜嫩滑的鱼肉、酸香可口的酸菜、再烫上菜园子里现拔的菠菜、大白菜、葱蒜，一家人不经意间又吃撑了。
至于那一罐子大河蚌，倒在了木盆里，这河蚌，得吐几天泥沙吃起来才舒服。
顾家三兄弟在屋子里准备着明日去镇上学堂的事，围山村太穷，没有村学堂，至于隔村的学堂，路程远不说，教学的夫子也只是老童生，与镇上学堂相比，便着实有些不够看，顾家如今买了马车，驾车去镇上也快，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先前便打听好两家不错的学堂，明日一一去瞧瞧，只是进学堂还有入学测试，顾家三兄弟是第一次去学堂读书，自是兴奋中夹着丝丝紧张。
顾小暖便只能自己散步消食，她娘手艺太好，她即便想稍微节制饮食也做不到，眼见着肚子上的肉肉又多了一圈。
阿昊也揉着鼓鼓胀胀的肚子跟在一旁，对于阿昊的食量，顾小暖着实佩服，明明是玉树兰芝般的身段，可一顿饭至少能吃三海碗，也幸好是他们顾家捡到他，不然，光是这饭量就能把一个寻常人家吃穷。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错落层叠的群山，都变成紫蓝色的一抹，涂在天际，小溪里的水波，映着天空的云彩，荡漾着血色的光辉，两人走在小道上，颇为惬意。
可！
刚到小路那头，就有人拦住了顾小暖！
披头散发，眼眶通红，瘦得不成样，身上的衣服像是披在架子上，活脱脱一只女鬼。
“等等！小……暖丫头，我有话跟你说！”
顾小暖一看，竟然是赵氏，她有些意外！看書溂
这才多久，先前做富贵人家打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竟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阿昊见着对方猩红的眼眸，一个箭步上前，严严实实挡在顾小暖身前。
“阿昊，没事，她伤不到我！”
阿昊虽是三岁稚儿的心智，可在他心里，顾小暖却是比他更小更需要保护的奶娃娃，毕竟，单说身高，就比他矮了一大截。
不过，他很是听话，依言稍稍挪开了身子，一双星眸却仍旧紧紧盯着赵氏，防止她趁机对身前的人不利。
赵氏这是第一次见阿昊，见对方气质虽半点不像个泥腿子，可那张脸却是在夜里都能把小娃娃吓哭，顿时瘪了瘪嘴转移了视线，盯着顾小暖。
明明是个小矮墩，可一次次的交锋，似乎这个矮墩墩才是顾家的中心，她直觉，把事情跟她说比跟顾大山本人说更有用，而且，老顾家马上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她也没有时间再去顾家院子里找人。
顾小暖对这个赵氏可没半点耐性，冷冷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让开！”
“暖丫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不过你要给我二十两，不……四十两……给我四十两，我就全部告诉你！”
“呵！你这是跟我这儿做买卖来了！真是笑话！爱说不说，不说就让开，别挡了道！”
“你肯定会想知道的，是关于你爹顾大山的！我也是偷听顾老头和顾大河说的！”
顾小暖眼神微转，盯着她道：“哦？关于我爹的，我爹不是顾老头和李氏亲生的？”
“你……你，你怎么知道？”赵氏满目震惊。
“呵，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还要说什么吗？”
“你，你，你要给我银子！”赵氏气急败坏的道。
“脑子有毛病！滚吧！”顾小暖双眸如冰。
原来如此，她就说呢，以前没从老顾家分出来，他爹腿没瘸，给老顾家当牛做马，也挣了不少银子，可从来就没得到顾老头和李氏的一丁点好。对她娘那就更是不好，她娘还是他爹外出做活捡回来的！
赵氏眼中俱是不甘，可顾小暖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只能暗自啐了一口，自认倒霉，灰溜溜拎起放在旁边草地的包袱，脚底抹油跑了。
顾小暖定定望着赵氏走远，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底金花的盒子，那是她从老顾家的密室里面收缴的，成人巴掌大小，四四方方，雕工精致，虽有些褪色，可盒子外面镂空雕刻的小奶娃还是那么憨态可掬。
她有种直觉，这个东西应该属于她爹顾大山。
阿昊却是双眼瞪圆，盯着顾小暖的肚子那块，似要弄清楚，为啥这么小一块，怎么能放这么个盒子，还半点不显得鼓鼓囊囊。
顾小暖抱着盒子回了家。
顾大山是当事人，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依旧是那间黄泥做成，四处开裂的屋子，桌上的油灯散发着微黄的光。
顾大山望着盒子，手中拽着着两个沉甸甸的金手镯，一个镂空精致的金项圈，眼圈通红，笑容苦涩。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三十年来，无论他做得再多再好，都得不到那两人的一丝丝关心，可不是么，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周氏看着这样的顾大山，心头很是难过，握紧汉子的手：“孩他爹，你还有我们，他们不是你爹娘更好，那样狠毒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你爹娘，咱们可以去找你亲生父母……”
其实，这话也不过是安慰罢了，这年头，人一旦走散，就很难找回，更别说是时隔三十年之久。
顾大山却是趴在周氏怀里呜呜哭了，像个委屈的孩子，哭声悲凉而凄厉，仿若要把这三十年的苦和罪全都哭出来。
一时之间，顾家人皆是眼眶通红。
“咦，这上面是爹爹的生辰八字吗？”
阿昊不知何时拿起那张压在盒底的纸，纸张已经泛黄，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方才他听得明白，爹爹不是那两个坏人的亲儿子，而这个盒子是爹爹的，那这上面的生辰八字也应该是爹爹的。
“阿昊，你认识这上面的字？”顾小暖有些讶异，那些字她当时看了许久，却全然没有头绪。
阿昊点了点头：“这上面写的是生辰八字，不过，这不是咱们大宣的文字，而是北齐的文字！”
什么？北齐的文字？
顾家人满眼震惊，顾大山一颗心更是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