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只消失在河面时，李陵喝到“雷鼓！”
咚咚咚咚……
鼓声由慢转快，最后变得紧促。
随着时间推移，河对岸突然爆发出整齐的呐喊声。
“进！”
“进！”
“进！”
三声进字，破虏营再前进，说明敌人在后退，第六波船刚到，李陵直接跳了上去。
很惨，地面到处是箭矢，所有躺在地上的士兵，全都是正面中箭，仰面朝天。
大军已经推进到都头王大营门口，两军射出的箭矢相互交错而过，李陵顶着盾牌，通过缝隙观察敌人大营，很牢固，可水边已经被自己占领，再牢固的营寨，也是木头做成的。
“换火矢！”
弓箭手立即换箭矢，将麻布包裹的箭矢斜指向天。
“风！”
“风！”
两声呼喝，满天萤火射入营寨，北燕虎国西线的方之桓建造的大营，木头全被反过来的羊皮包裹，而且大营就在水边，李靖之前也用过火攻，但效果不大。
这一次滩头已经被占领，都头王的营寨没有一丝的防火意识，秋风习习，助长了火势。
都头王的幕僚喊破了嗓子，带着士兵东奔西走去灭火，王爷站在高高的木楼上，双眼空洞。
他难以想象，刚才明明就五百人，自己的五万人怎么就没有将对方推下河，结果敌人越来越多，可再多也只有几千人，自己的士兵难道是泥捏的？
后悔已经晚了，幸好刚才没有乱，己方损失不是很大，顶多死伤千余人，就算敌人火攻，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也能成撑一两天。
这个想法刚闪过，只听寂静的南方突然传来喊杀声。
“怎么回事？”都头王大惊，去问身边亲兵，没有人回答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李陵方向，郭子仪都已经摸到大营边缘。
机不可失，郭子仪悄悄地砸开营墙，几千人瞬间杀了进去。
他这两万人的身体还有些僵硬，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见人呼啦啦往里冲，郭子仪刚要大喊别进去太多，会被敌人包围，只见进去的士兵以一伍为单位，将手中长枪平举，组成一排枪阵向前推进。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杀透这片区域，郭子仪同样没有任何命令，千夫长开始吆喝自己部众，结成千人阵。
“左！”千夫长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千人向左方横扫。
另一千人自觉的向右，更多的千人阵向前推进，整个大营被这些人搅的鸡飞狗跳。
“杀！”李陵得到消息后，立即抓住时机，全军顶着箭矢，冲向营门。
场面顿时开始混乱，敌我双方绞杀在一起，可郭子仪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个主将居然没事干，向左边吧，左边早就杀的没影，向右，发现那边的千夫长正在掉头，那个方向敌人太多。
正在向前推进的方阵见到，立即有个千人队过去支援。
“你们打仗，根本不用主将指挥……”
校尉始终跟在郭子仪身边，轻声道“将军说笑了，大方向还需要将军把握，像这种乱战，才是破虏营的拿手好戏！”
说着指向右方，解释道“就像那个千夫长一样，知道打不过，不会立即后退，而是先让人回来喊支援，如果有支援，他会毫不犹豫的后退，等我方人多了再压上去！”
“如果这边战事也吃紧，没有支援怎么办？”
校尉冷冷道“那就死战！”
望着一脸阴森的校尉，郭子仪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校尉不是不想上前厮杀，而是怕自己瞎指挥，这是专门看住自己的。
他苦笑道“你们的人都知道干什么，但战事无常，我是主将，身边只有一百亲卫，如果都头王精明一些，会让人向我这个方向冲锋。”
校尉没立即回答，而是朝营门方向看去，找了好一会，眼睛一亮道“将军看营门，我们的李陵将军就在里面，你能发现是哪个吗？”
郭子仪一怔，没明白什么意思，放眼看去，破虏营全都是一样的装束，百夫长站在自己百人中间，可以看到正在卖力大喊。千夫长在千人中间，正不断让人去传令。
而作为主将的李陵，却很不起眼，如果不是之前见过，比较熟悉，猛一看上去根本发现不了李陵那年轻的不像话的脸。
猛然间，他明白过来，低头看看自己鲜亮的盔甲，苦笑道“我带兵三年，也与赵康国交过手，第一次感觉穿将军盔甲是一种耻辱。”
“也不算耻辱！”校尉嘿嘿一笑，“我们的人很熟悉，但也有士兵认不清主将，所以……”
他抬起手，指指袖口上的一条黑边，道“我是一条线，破虏营士兵看到后知道是校尉。”
又指指领口上的短线，同样是黑色，不注意还以为是污垢“这是资历，一短证明我在破虏营已经半年，如果是李陵，是一长，证明是一年，今年过了年，他就是一长一段，证明是一年半。”
四万破虏营的战力如何，李陵很有自信，不用副将提醒，很自觉的没有进营，将士们在里面拼杀，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安置伤病，接收新渡河的士兵，给他们指明新的进攻方向。
夜很浓，喊杀声好似永不停止，大火烧了三个时辰，营墙早就成了灰烬……黎明时分，都头王终于顶不住，放弃营寨，带着仅存的两万人向南逃去。
李陵没有下令追杀，尽可能的毁掉所有东西，将粮食全部带走，全军立即渡河，在河对岸扎营。
这是既定计划，一夜厮杀，消息根本瞒不住，几千人渡河站稳脚跟时，方之桓就得到了消息，当机立断，带着三万北燕虎国禁卫连夜行军，绕过乐庭郡，在李陵回城路上摆好阵型。
他不管都头王是胜还是败，想着守株待兔，可万万没想到，五万人一夜就被击溃，连大营都丢了。
“这……怎么可能？”之前与李靖交手时，都没有今天来的震撼，五万人的，一夜就溃败。
同时，他开始警惕起来，明白之前在西线全是花架子，这才是雄踞北方的破虏营正主。
“命令都头王在我大营后方十里扎营，只要徐茂公出营，立即开始攻城！”
这个命令下的没有丝毫作用，满洲王在得知都头王溃败后，很自觉的停下脚步，在十五里外扎营。
这次北燕虎国派他们算是对了，可谓是三军不合，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方之桓一心想收复失地，另外两个光想着保存实力，让方之桓先上，能摸的差不多才是他们抢功的时候。
可三军变成了两军，对于徐茂公来说，那就把防守全变化为进攻。
一万五千代国兵卒立即出城，与李陵一前一后，将方志恒大军夹住。
而另一边，都头王正在疯狂的向南逃，只要出了乐庭郡地界，就是他的封地，想起温暖的王爷，娇美的姬妾，都头王兵败的心终于有了少许的安慰。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两万败卒杀鸭子狂奔，迎面撞上马忠的八千骑兵。
真正的两军对垒其实死伤的并不多，古代战场四人最多的，是溃败的一方，特别是敌人还有骑兵时，那就没得跑。
两条腿始终跑不过四条腿，都头王大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见道黑压压的骑兵时，瞬间崩溃。
屠杀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