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满是豁口的马刀，取出弓箭，对着一个身姿摇曳的背影就是一箭。
帐帘再次被撞开，将正在往回跑的拓跋阔撞飞，终于杀到的斥候营兵卒，见到里面一片狼藉，草原天子妻妾以及儿女几乎全部倒在血泊中。
他大喊一声“撤！”
班仲升拉住麻绳，转身冲了出去。
六万大军中，一支小小的骑兵队伍左冲右突，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前方不断有骑兵挡路。
班仲升不知扔掉多少马刀，箭矢也早就射光，终于，前方猛然一亮，一片白茫茫。
吁缕缕~~
猛然转身，三百多个斥候被大军层层包围，跟在冲出来的不足五十人。
“杀回去！救人！”
没有人犹豫，班仲升带头冲锋，一支箭矢下来，钉在马头上，战马长嘶一声，班仲升被甩飞，身子落地的同时，猛然一个翻滚。
卸去力道后，顺手抓住骑在马背上同伴的手。
“杀！”
五十人，冲入大军之中。
眼前，全是马刀，长朔，密密麻麻。
万人挤压五十人，空间逐渐缩小，马根本难以向前，班仲升猛然跃起，脚踩着马背，飞身来到一个北奴人身后，长刀贯穿这人胸膛。
班仲升来不及抽刀，将人推下战马。
终于，被包围的三百多人冲了出来，集中在一起，向一个方向猛突。
所有人都疯了，单于们疯了，斥候营杀疯了。
就在更多的骑兵赶来时，远方，一支二百人的小队冲来，姬虎一马当先，将外围的骑兵冲散。
他原本应该回去送信，路上遇到迷路耽搁的二百斥候，也不送信了，直接带着众人接应班仲升。
六万多人，眼睁睁看着五百骑扬长而去。
“追！都给我去追，不杀姬安志，王庭无言祭祖！”拓跋阔冲出大帐，双手托着一具幼小的无头尸体。
最喜爱的小儿子死了，最宠爱的女人死了，最美丽的阏氏死了，他这一脉从此绝后。
六万大军如疯狗般追在斥候营后面，近了，太近了。
班仲升死死抓着一颗人头，猛然转身，看向一支小队。
“哈哈！狗日的班超，记得给老子烧纸……”这支小队勒马急停，三十人转身，绕过大军，向左方杀去。
近处的骑兵足有万人，一支百余骑兵猛然改变方向，向小队杀去。
只是一个冲锋，百余人溃散，三十人猛然冲出，斜着插向万余骑兵。
“杀！”他们高声呼喝，在生命最后时刻，彻底放开了约束。
“杀！”有人想追，有人却被斜插进来的小队撞飞。
万余骑兵乱了阵脚。
“废物！”后方骑兵赶到，将还剩十多人的斥候困住。
汉子哈哈大笑，“平安县姬安志，向诸位单于问好！”
左右人猛然一惊，对方主帅亲自冲营？
这……怎么可能？
单于下令，“活捉他们！”
“哈哈哈！”汉子打马向单于冲去，无数箭矢袭向战马，汉子身子死死贴住马腹，手中马刀不断劈砍。
当冲出来时，身边再无一人……
他摇摇欲坠，嘴里喃喃自语“狗日的班超，记住……老子叫徐良！”
杀……
斥候营还在逃，有战马口吐白沫，这名斥候立马勒住缰绳。
“先走！”
没有人回头，班仲升的战马脖子上被箭矢射中，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速度越来越慢。
“仲升，换马！”
有斥候开口，抽出长枪背在身后，双手托住马鞍，跃下马来。
班仲升咬紧牙关，跳到对方战马上，猛夹马腹。
不敢回头去看留下的斥候，一同训练，一同受苦，却不能一同赴死。
“玛德，真狠心啊……”留下的人大笑一声，望着几百米外的骑兵，猛然想起什么。
从怀中取出羊肠小袋，直接用牙咬破，喜滋滋啜了一口。
辛辣冲上脑门。
一杆长枪在手，身子猛然蹲下，扫向马腿。
轰隆隆……
洪水拍打礁石，人仰马翻。
人大口咳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记住，老子叫田傲……”
无数马蹄踏过，地面只留下断成半截的长枪。
有些人不可驯服，他们桀骜，目空一切，五百骑勇闯北奴王庭。
有些人，被强行驯服，就像姬禅面前的一万骑兵。
消息已经传来，斥候营被彻底打散，只有一个胸口插着箭的兵卒，在三里外被发现。
引着六万人，付出了巨大代价。
姬禅眼中闪着幽光，班仲升、姬虎、徐良等等等等，他不信全死了。
他一手训练的斥候营，不会如此短命。
等了一天，终于有人回归，带来更精确的消息。
“明日……六万大军！”
姬禅猛然站起身，“马付波听令……”
六万大军在十里外停下，追了三天，他们也需要休息。
“前面就是姬安志大军，费尽心机吸引我们来，本王倒要看看，他如何击败六万大军！”
拓跋阔已经猜到斥候营的目的，立刻安营扎寨，让大军休整。
当夜，无数骑兵在草原警戒，带回消息，“王，姬安志背河驻扎！”
大帐内，所有单于一怔，背对河流，兵家大忌。看書喇
“王，小心，姬安志用兵手段层出不穷，浩干和知之都吃过大亏！”
“哼！”拓跋阔胸口缠着绷带，一条胳膊吊在胸口，眼中射出凶厉的目光。
“让人检查方圆五里，看看有没有陷马坑！”
回报的兵卒立刻道“禀王，周围十里，并不见陷阱，也不见营垒，对方完全暴露在骑兵之下！”
众人狐疑，难道这位县令，真的要打一场对攻？
拓跋阔沉思片刻问道，“姬安志的望北营何在？”
“也在军中，领军之人就是叛徒胡布满，还有破虏营的一万步军，上面是李字大旗！”
这就怪了，他要做什么？
所有单于坐不住了，纷纷亲自去查看。
黑夜在白雪的映照下，几百米外也能视物，拓跋阔带领一众单于，终于确认了消息可靠性。
“哈哈，姬安志穷途末路，明日，为太子孤途报仇……”
寒风呼啸，吹向丰京。
贾文和与蔡京对饮，桌子中央放着羊皮地图。
“好一个姬安志，本太师还以为他要一个个扫荡过去，没曾想我们帮了他大忙！”
贾文和抿了一口温酒，火辣辣的感觉让躁动的心，跳的更快。
“没有五百斥候，拓跋阔会从西面攻入卫国，这一点文和没想到，请太师恕罪！”
蔡京笑着摆摆手，“文和不必担忧，我与陛下商议时，专门防备了这一点，前些天左武卫与西线换防，意思边防军战力高，二就是防备这一点。”
“哦？”贾文和心中一惊，不动声色道“按照时间推算，平安县应该接到旨意了，就看那位萧何如何打算吧！”
“哼！”蔡京神色阴冷，“传旨的是绣衣营，如果此人不识相，诏书就会变成诛杀令！”
贾文和闻言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平安县，传旨的十余人闯入县衙，先缴了县令印绶，这才拿出圣旨念道“平安县县丞萧何，因北击奴人有功，为朝廷供给万余战马，特封驿驹伯，择日进京面圣，不得有误……”
“臣！萧何接旨！”萧何笑着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他从案几上取来一盘纹银，笑着道“下官这就回去准备，明日进京。”
“不必了！”为首一中年人手始终放在腰刀上，冷笑道“陛下对萧县丞求贤若渴，临走时特意交代，诏书一道，立刻启程。”
“好！臣也想尽早见到陛下，请容我收拾一下行装，这就跟随诸位前往京城！”萧何说完，为了不引起怀疑，带着传旨的人进入县衙后堂。
门被轻轻关上，蜡烛被刻意吹灭……
半个时辰过后，萧何理了理衣袍，与百余个女子从后院回来。
岳武杉提着带血的宝剑，一脸凝重道“您和安志既然已经猜到这些，为何还要留下来？不如我们去漠北，我担心走漏风声，南面要是出兵的话……”
萧何摇摇头，“不会，只要主公一日还在，南边就不敢轻易派兵，夫人要知道，只要朝廷撕破脸皮，就是逼主公和晋北王联合，如此南北夹击，文景帝撑不过今年。”
岳武杉轻轻摇头，苦笑道“安志让我多读书，可我就是看不下去，更弄不懂朝堂纷争，幸好有萧大人在！”
“哈哈！夫人尽管去后宅休息，前面有萧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