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收！”
“进！”
五千人，第一排一百道枪尖，第二排将枪架在第一排的肩膀上，密密麻麻的枪阵，迈着统一的步子，很慢，却快速收割着性命。
后方，马付波站在姬禅身边，苦笑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可别阿同却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真乃神人！”
“他太想赢了！”姬禅同样在笑，“当初北奴人两次都吃亏在这上面，他以为我会怕险马坑，其实不知道，破这种方法很多，压缩空间、围困饿死、要是秋天更好，一把大火了事！”
黑夜中，远处只有微弱的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帐传来声势浩大的惨叫声。
“这么快就崩溃了？”
“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步兵方阵，哪是北奴几个时辰能练出来的？更别说遇到的是破虏营！”
别阿同惊呆了，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他骑在马背上，跟在浩干单于身后准备逃走。
然而，放眼望去，周围到处是陷马坑，望北营的骑兵进不来，他们也别想出去。
“下马！向西逃！”别阿同一声令下，数千护卫翻身下马，当他们牵着马艰难的出来时，迎面是三千望北营。
“别阿同王，浩干单于，胡布满等候已久！给我杀……”
不只西面，围绕着险马坑阵，另一处的望北营躲在夜色中，冻得瑟瑟发抖。
遇到有人冲出来，上去厮杀一会，满身汗水让将士们缓口气。
最可怜的是没有人从这个方向突围，在严格的军令下，望北营骑在马背上，小心的喘着气，生怕将体内的热量放走。
传令兵飞奔而来，喝道“将军有令，每人半口药酒，明日检查时，谁要是少一星半点，军法伺候！”
所有人嚎叫不已，长生天派来的魔鬼终于发善心了。
“闭嘴，仔细盯着！”千夫长呵斥一声，小心翼翼取出羊肠，解开解扣，小心地啜了一口。
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玉液进入腹中，千夫长憋了一大口气，直到脸红脖子粗时，才缓缓吐出。
“真他娘的舒服……”
天蒙蒙亮，所有骑兵头套上全是冰碴，王帐方向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当一声号角传来时，众人无不欢呼一声，翻身下马。
牵着马，小心地趟过险马坑，李陵气喘吁吁的清点伤员，先冲上来的是齐宣统领的二百随军郎中，一个个伤员被抬进帐中，轻伤员喊的声音最凄凉，希冀着郎中发发善心，喂一口药酒。
姬禅笑着道“喝吧，最先回去的一千人就在五十里外，今天能到，他们带了药酒！”
王帐周围瞬间欢呼起来，冻了一晚上，外围只留下警戒的骑兵，所有人猫进帐篷。
雪花开始飘落，一万俘虏加一万老弱，如猪狗般被赶入羊圈。
“主公，不可仁慈……我们带不走。”大帐内，马付波坐在火炉旁，在商议如何处置俘虏。
此地距离平安县不下四百公里，就算让一千破掳营带回去，天寒地冻，又下起了雪，只路上就得死一半。
姬禅点点头，沉思了一下，道“这个时间，文和已经开始动了吧！”
丰京，皇宫，正赶上大朝会，满朝文武歌功颂德，恭祝晋北王为卫国开疆扩土，文景帝笑呵呵的全都接受。
有人提出给晋北王加九锡，文景帝依然笑呵呵，眼睛不住地向大殿外看去。
不管是金銮殿，还是平时小朝会的议政殿，御书房，在进门处都有一道屏风。
卫国实行的是汉制，按理说皇帝眼前一览无余，可偏偏，文景帝要加这一道屏风。
其中深意，也许只有见过那一战的老臣才明白，此老臣正缓缓步入金銮殿。
所有大臣一惊，赶忙行礼。
“见过太师！”
蔡京温和一笑，对文景帝作揖道“陛下，老臣有事相商！”
文景帝好似知道对方要来，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蔡京闭目养神，当殿内连个宦官都不在时，这才睁开眼睛。
“有消息了？”
蔡京点点头，“漠北，五加河，连续扫荡了三个单于王帐。”
“好！姬安志果然不负所望。”文景帝大喜，沉思片刻道“太师也看到了，晋北王要的越拉越多。”
“南北都是豺狼虎豹，陛下坐镇中央，肯定前后不得兼顾，只有想办法去其一，才能恢复庙堂平静。”
文景帝叹了口气，缓缓道“太师，卫夫已经不是以前的卫夫了。”
蔡京一怔，立刻道“可朔方也不是以前的朔方了，北面势弱，如不提早减除，将会是下一个晋北王，陛下不要忘记，卫夫是皇室宗亲，与陛下……”
“太师！”文景帝打断太师接下来的话，手指向隔断外面视线的屏风，冷笑道“要不是有这道障碍，朕那皇弟早就取而代之了！”
他深吸口气，“南北平衡，乃是长久之道！”
“陛下！”蔡京大惊失色，装作颤巍巍的跪伏在地，痛哭道“姬安志狼子野心，擅自北击单于王帐，必将夺得数不尽的战马，根据老臣手下贾文和所报，从半个月前开始，渡口就被平安县县丞萧何占据，两万匹战马啊，陛下，如果左右武卫得到这些战马，何惧晋北王？”看書溂
文景帝何尝不知，绣衣营在朔方的眼线，其数量马上超过南线。
“太师，朕知道，只要兵进朔方，两万战马唾手可得，然之后呢？等姬安志回来，南北夹击，朕的江山如何自保？”
蔡京心中一喜，话只要说到这里，就有办法解决，“陛下圣明，其实朝廷不必出一兵一卒，只要三道诏书，必将姬安志势力瓦解。”
文景帝慌忙道“太师教我。”
“第一道给拓跋王庭，第二道让大司农亲自送往西凉城，第三道，送去平安县。”
蔡京说完，满是皱纹的眼睛眯了起来，左右看看，这才轻声道“为以防万一，左武卫与西线调防，建国公三子去守西线，张伯伦将军回帝都！”
太师府，贾文和独自坐在书房，看着手中地图，陷入沉思。
朔方郡，曹无旧站在城头，瞭望相隔两里之外的渡口，茫茫白雪中，数不尽的牛马羊群在兵卒的驱赶下，顺着官道一直延伸到平安县。
“哼！如此多的牛羊，却不见一个俘虏，姬安志残忍好杀，与北奴人又有何异。”
“大人，是不是派人去北面看看？”
曹无旧冷笑一声，“看什么？看漫天白雪？还是姬安志所造杀孽？”
抖落身上的雪花，他撩起长袖，将手放在火盆上烤，轻声喃喃“等着吧……蹦跶不了几天了！”
黄河以北，距离渡口偏西的一片原野上，魏及望着一万多俘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后方，还有更多的俘虏源源不断送来，他的任务很简单，建城。
……
险马坑被无限扩大，成了一个个斜向地底的深坑，高五尺三，宽四尺二，纵深大概一米五左右。
门口是一个个木头栅栏，然后用土掩埋，只留一只手宽度的小洞，每当吃饭时，就会有切好的羊肉放在那里，里面的人只要伸手就能够到。
每个禁闭室相隔十多米，距离大帐远远的，这边的热闹根本传不过去。
已经三天了，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要不是送来的肉食带着温热，里面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深夜，惨叫声从洞里传来，紧接着，其他洞里也传来哭喊声。
姬禅恼怒地掀开盖在头上的羊皮被，从第二天开始，一到晚上就传来这种惨叫，实在无法入睡。
“主公，这个办法真的管用？”马付波被吵醒，上身只披了一件大氅，裸露的胸前全是胸毛。
“管不管用不好说，总比让他们死了强！”这是从一本小说中学来的，名叫幽闭恐惧症，姬禅原本想用此法锻炼斥候营，后来因为各种事情不断，逐渐忘了。
姬禅打算再等三天，前方情报不断传来，拓跋王庭正在召集各部落，打算聚兵共同抗击。
……
四周白茫茫一片，雪花夹杂着寒风，如撕破了棉絮一般，从人身边滑落。
它们没有目地四处飘落，好似看不到被包裹住的三十七骑。
极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时隐时现，班仲升艰难的抬起头，整个头套上全是冰渣。
雪有一尺厚，三十七人只能牵着马，留下寂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