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来了，又走了，除了两行清泪，还告诉姬禅，之所以文景帝非要她做太子妃，拉拢周永康是其一，还有一个关键，周永康近几年一直在跑西面的商队。
一来二去，周家成为西凉王的座上宾。这位西凉王所在城市，夹在卫国和羌族之间，是个缓冲地，卫国非常缺少战马，而北凉王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还是战马！
姬禅紧皱眉头，晋北王引知之单于南下，也是为了战马。
天已放亮，姬禅洗了一把脸，带着典韦和岳武杉出门，直奔蔡师傅。
迎接他的是贾文和，两人有说有笑，心照不宣。
蔡京昨夜在深宫待了很长时间，此刻正在休息。
姬禅也不着急，既然已经答应周萍，相信那位也需要准备时间。
他和贾文和在正堂闲聊，净是风花雪月，期间蔡京孙子进来作陪，当得知姬禅就是平安县临时，这位名叫蔡衍的年轻人吃惊的张大嘴巴。
“精忠报国是阁下所做？还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还有……”
随着流民南下，姬禅仅有的随口诗词，早已被丰京人盛传。
蔡衍是个读书人，没有官职，整日寻花问柳，对诗词情有独钟。
姬禅笑着点头，哪知蔡衍立刻跳了起来，拉住姬禅袖子，不由分说的向外走。
姬禅皱眉，想要挣脱又感觉不妥，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府邸。
“今日正好赶上金水桥诗会，安志随我一起，帮我出口恶气！”
姬禅迟疑道“这……不妥吧，我是来见蔡老太师的，不如明日，明天再与蔡兄一道前往！”
“哎呀……明日就晚了，就今日，安志想想，八千京观血腥漫天，在如此妙境下，我等诗意正浓！”
妙境？姬禅皱了皱眉头，这可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富争，休得胡闹……”就在姬禅进退两难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内屋传来。
蔡京，字元长，卫武帝时就是当朝三公，也是卫国开国元老，文景帝时期，已退出朝堂，依然把持朝政，真正的文官之首。
此人有两个太师头衔，一个是卫武帝亲赐当朝太师，另一个是文景帝赐太子太师，可谓是两朝宠臣，
“朔方郡治下，平安县县令姬禅，字安志，见过蔡太师！”姬禅身子弯曲，眼看就要行半跪礼。br>
蔡京双手微抬，“安志无需多礼，你可是我们的功臣！”
姬禅顺势直起身，连说不敢。
“我门下曹无旧胆小怕事，要不是志安，平安县不保，希望安志不计前嫌，不要怪本太师袒护，曹无旧……”
“太师言重了，当时曹大人是为了将消息传到后方，这才离开，希望太师明察！”姬禅看似很没有的礼貌，打断上官的话，其实不能让对方说下去，官场一个道理，上官没错！
“哈哈，有趣！”蔡京伸手指指姬禅，满是皱纹的脸上没了严肃，笑呵呵的道“今日正赶上金水桥诗会，北汉特使也应邀前往，我本无意出席，可陛下隆恩，让我负责接待这位孔夫子，安志胸有沟壑，不如边走边谈？”
“一切听太师安排！”
丰京，由北望南的笔直干道上，太师府马车行进异常缓慢，车里，只有姬禅和蔡京两人。
马车隔音很好，此刻的气氛很寂静，寂静到姬禅都能听到蔡京微弱的呼吸声。
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寂静变得极为压抑。
姬禅心中腹诽，这一招，他早就在练兵时用过，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心平气和，不为所动，见蔡京闭眼沉思，姬禅同样闭目养神。
你有求于我，我也有求于你，那就看耗着吧！
眼看马车即将出城，蔡京忽然对外面喊道“掉头，从南门出城！”
马车调转方向，蔡京这才一脸严肃的问道“不知安志有何办法不让叛军南进？”
姬禅睁开眼睛，很认真的将来时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八千北奴头颅摆上金水桥的时候，这些个满朝文武就明白，一切都是晋北王在谋划。
所以姬禅没有隐瞒，将怎么抓到华章，假借身份混入城中，趁机抓到岳家兄妹，全都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叛军实际掌控在你的手里？”
姬禅摇摇头，“丰京是陛下的丰京，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陛下，昨晚晋北王找过我，安志判断，他已经派人控制了叛军，岳武渡不过是个傀儡。”
蔡京听得很仔细，绕过中间很多没必要的问话，直接戳到重点，“你要兵权？”
“对！”姬禅心中惊讶，这群人真的是老狐狸，他只说个开头，人家就猜到自己的目的。
“丰京不是无兵，而是无将！”
你既然亮牌，我也亮牌，这句话姬禅很隐晦的提醒对方，朝堂底细在我面前不是秘密。
“安志，你觉得你昨晚弄出的动静，陛下会让你统领数万精锐？东西大营乃国之根本……”
“太师多虑了，给我一万步卒，数十万大军五天可破！”
蔡京猛然睁大眼睛，活了五十多岁，他什么人没见过？但没见过姬禅这种自信到不要命的。
人家张有成带兵三万，都战战兢兢，威武侯五万大军看都不敢看北奴两万骑兵，你姬禅凭借一万人，就想吃掉十三万叛军？
虽然这些叛军都是乌合之众，可就算杀猪，平均一个兵卒也要杀十头。
蔡太师没有言语，懒得言语，之前看姬禅行事老道，没想是个愣头青。
他只要把姬禅的要求说给文景帝，这位多疑的皇帝，肯定会以为姬禅打算跑路，还准备顺走一万精锐。
“太师有所不知，安志估计，最少八千望北营，已经到达河东，一日可抵达丰京！”
猛然间，蔡京眼中出现惊怒、茫然、恐慌……
这不是莽夫，这特么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他真敢这么做？如果没有叛军，会不会让望北营直接来要人？
蔡京藏在袖中的手有些哆嗦，卫国很缺马，缺到威武候带兵去阻击北奴时，那三千骑兵，是丰京左右大营骑兵的一半。
也就是说，整个卫国，只有这六千多成建制骑兵。
曹无旧守城时，眼看百姓即将被劫掠，始终不让魏及的五百骑兵出城，为什么？
这可是蔡太师的家底。
结果四百被威武候弄走，看在蔡太师面子上，留了一百。
可面前的年轻人……八千骑兵，还都是根本不用训练的北奴人。
蔡京终于开口，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不是只有五千吗？”
“是只有五千，可我的望北营在漠北，刚刚灭了浩干单于所部，这个单于跑得快，没被抓住，只俘虏了几千北奴人和近万匹战马……”
羡慕、嫉妒、恨。充斥着蔡京胸膛。
姬禅也笑的很开心，马付波是谁，光武帝刘秀的悍将，历史上，曾领兵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
李陵是步军之王，能带万余部队，再多也管不过来，当初阻击知之单于渡河时，就看出这一点。
“还望太师早做决定，叛军距离丰京百里，正在加紧训练，他们不进也不退，就是笃定左右大营不可能全部派出去攻打他们！”
“你还是想要回周氏？”
此话一出，姬禅就知道蔡京答应了，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