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禅死死盯住地图,如果地图是假的,知之单于改道,那李陵发现的北奴部队是谁?

  如果一切按照计划,知之单于就在这里渡河,人过去,马怎么办?

  “我们来总结一下,希望薛叔叔和云心姐姐帮忙出出主意!”用到人家,姬禅说出的话如同抹了蜂蜜,让姓薛的汉子一阵无语。

  “呸!谁你姐姐!”

  姬禅摆摆手,想要挥掉不安的感觉,“面前的不管是不是知之单于部,那也是北奴人,这里没有渡口那种浮桥,几万人过河,所以肯定会通过浮囊,咱们就当他们不要战马了。”

  他指指地图周围,“根据情报,威武侯的五万大军中,能拿得出手的仅有一万五千精锐步卒,以及三千骑兵,相信这次来的,会是这些精锐……”

  “等等!”钱云心忽然打断姬禅的话,如秋水般的眸子在煤油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你为什么确定威武侯出来的是精锐?”

  “难道不是吗?让弱旅驻守渡口,精锐突袭知之单于……”姬禅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话头,是啊,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威武侯脑残,让精锐守渡口,弱旅来突袭。

  不!不是突袭,来看热闹?

  也不对啊,有什么比北奴的人头更好看?那可是封侯拜相的军功啊!

  “威武侯已经是万户侯了!”这个时候,钱云心的眸子越发的明亮起来,“他已经拿到了四千北奴人头,没必要冒险,而想要冒险的晋北王却不在这里。”

  姓薛大汉忽然道“战马!”

  姬禅猛然一个激灵,眼中带着惊恐之色。

  “这不可能!”

  这是他来到异世,第一次露出惊恐,被曹县令拒之门外,擒获怒古台一战事,他一直很冷静。

  后来守城时,面对别阿同的一万大军,以及眼看着萧何遇险,眼中只有不忍,但绝对没有惊恐。

  可现在,姬禅是那么绝望,那么惊恐!

  惊恐的是,威武侯,或者说晋北王,这些人真的不把朔方郡百姓当人看。

  怒火在心中燃起,姬禅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地图。

  “你没事吧……”钱云心也想到这点,想要安慰,话到嘴里却只能问候。

  她感受不到姬禅的想法。

  因为她不是卫国人。

  姬禅的无助、恐惧、愤怒。莫名的,钱云心有些心疼……

  “李陵!”姬禅压住情绪,缓缓开口。

  “在!”

  “三千兵卒下马,半渡而击!记住,不管遇到谁敢拦路,一概杀之!”

  “典韦!一旦开战,首先抢夺浮囊,渡河杀之,你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么斩杀知之单于,要么活捉!”

  姬禅看向姓薛汉子,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薛叔叔,我想……”看書溂

  “愿为将军走一趟!”

  “好!”姬禅振奋精神,喝道“由你掌管北奴两千望北营,一旦开战,绕过李陵方阵,截断河道!”

  “遵命!”

  姬禅扫过帐内所有人,冷声道“这次由李陵全权负责,典韦你给我听好了,李陵说撤的时候,你必须服从!”

  “知道了!”典韦大手搓着脸上的络腮胡,憨厚的对着李陵笑笑。

  “包括薛叔叔!”姬禅对着姓薛大汉再次施礼,“抱歉了,我不知道您的特长,所以这一战要听李陵将军的!”

  “无妨,本将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叮嘱完一切,姬禅猛然转身。

  “全军戒备,传令斥候,一旦北奴开始渡河,即刻来报!”

  众人齐声应喝,“诺!”

  出了大帐,李陵忽然找到姬禅,“主公……”

  这是第一次李陵喊姬禅主公,他神情凝重道“上次主公冒险当诱饵,陵心中愧疚,这次让我去阻拦威武侯大军吧!”

  姬禅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李陵肩膀,“你不行,带兵你是行家,但对付威武侯,不只是军阵,还有朝堂,他们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你安心带兵,我不会傻到亲冒矢石……”

  等待是寂寥的,姬禅骑在马上,他身后,是剩余的一千望北营。

  钱云心在其余护卫保护下,打马来到跟前,“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姬禅声音很冷,“我不是朝堂公卿,没有他们那种所谓的大局观,我是一个卫国人,是朔方郡治下的百姓,我不允许我们的百姓当成牛羊被人趋势,而自己的国人却无动于衷。”br>
  他缓缓转过头,黑夜中,露出森然的牙齿,“这!是我的底线!”

  此话,虽然当着钱云心的面说的,但也是说给晋北王的。

  好自为之!

  夜空中,北奴小队骑兵开始活动,侦查周围情况。

  李陵藏得很隐蔽,他们的战马全都安顿在曹临县,三千甲士背着草盾,手持长枪以及弓弩,全都伏在草原上,无一人出声。

  就算战马从他们旁边穿过,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真切。

  姓薛汉子就躲在李陵队伍后方,他同样看不到李陵部队,但知道前方区域埋伏着三千甲士。

  眼看着北奴骑兵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由捏了一把汗。

  他无法想象,是什么让这些人能保持一致。

  纪律,是姬禅给这些人上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黑夜,如同幕布般笼罩荒野,秋风瑟瑟,却挡不住火热的心。

  繁星下,一股狂风拔地而起,冲向河岸。

  “百步!止……”

  轰隆隆,三千步卒疯狂奔跑,当一百步时,队伍猛然停止!

  几乎同时,正在过河的北奴人惊恐的向这边望来。

  “二百步,止……”

  三千队伍疯狂靠近,与此同时,姓薛汉子呼喝一声,率领两千望北营冲出曹临县,直奔黄河。

  “杀!”终于有骑兵反应过来,河岸边一阵沸腾,随后冲出千余骑兵,对着李陵方向冲锋。

  “稳!”李陵大喝一声,整齐的方阵猛然前倾,盾牌挡在身前,一列列长枪斜指天空。

  知之单于率领着一小股骑兵,刚要渡河,就被呼喝声打断。

  这是个年迈的老者,皮肤黝黑,身材却很魁梧,已过不惑之年,腰杆却挺得笔直,如果不是脸上的皱纹,从后面看,还以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他不是不想先渡河,抢劫来的数万百姓太混乱,这可是繁衍部落的根基,他怕手下的人没个轻重,弄死几个无所谓,可现在正在渡河,一旦骚乱起来,残忍好杀的北奴人可不管这些。

  岸边,哭喊声,打骂声此起彼伏,来到这里,仿佛进入了炼狱。

  北奴兵抱着浮囊,用绳子牵着一个百姓,进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中,北奴兵起起伏伏,绳子的另一端,是没有浮囊的百姓,河水灌入口中,百姓无声的挣扎。

  有的百姓在冰冷的河水中陷入昏迷,浮囊上的北奴兵看到后,随意的扔掉手里的绳子。

  一个生命,就此消散。

  这还是水中,岸上,有些百姓不愿跟随,知之单于一声令下,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北奴人被鲜血刺激的嗷嗷乱叫,狰狞可怖的面孔下,不断闪烁着刀光。

  知之单于一边组织骑兵去阻截李陵,一边大吼着让人加快渡河,也就在这时,一声虎啸传来,典韦如猛虎下山,风似的冲入人群。

  他身后,三百陷阵营静悄悄的,只有奔跑的脚步声,仿佛死神的镰刀,横着扫向渡口。

  与此同时,另一边,马蹄声四起,姓薛汉子一马当先,手中方天画戟连消带打,一颗颗人头冲天而起。

  同样是北奴人,两千望北营对姬禅的恐惧,化成无边的杀戮,也带着姬禅的愤怒,直接将无头苍蝇般的北奴人拦腰截断。

  “三百步……止!”李陵部没有战马,但速度更快,已经解决掉扑来的一千余骑兵,方阵丝毫不乱,奔跑三百步,猛然停下。

  “快!都聚拢过来!”知之单于知道不妙,可战场早就被典韦和望北营搅乱,到处是喊杀声,惨叫声。

  眼看突围无望,知之单于终于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支响箭。

  “嗖……”刺耳的嚆矢声穿越了整个战场,在寂寥的天空由远而近。

  距离此地三里开外的丘陵上,威武侯精神一震,带领两万大军缓缓推进。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万八千匹战马!

  这可是比战功更加宝贵的战略资源。

  刚走了一里多,在必经之路上,一队骑兵拦住了去路。

  “报……千余北奴骑兵出现在前方!”

  威武侯张博顺狐疑道“不应该啊,响箭一响,北奴渡河,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对岸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传令兵来报,“侯爷,北奴八千骑兵被截断在河道口,现在正在厮杀!”

  “什么!”威武侯猛然站起身,他也不傻子,得到地图时就怀疑过。

  平安县给他送羊皮地图,就是想让自己五万大军有动作。

  但平安县只有三千兵卒,拿什么和知之单于的万人大军死磕?

  “半渡击之!”威武侯想到这点,沉思片刻,想起那道响箭,这不是让他去牵马。

  这是让他去救命啊……

  “不对,眼前的一千北奴骑兵是谁的?”他赶马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却被一名校尉劝阻,“侯爷,我去吧!”

  “恩!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