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第二日天刚刚擦亮的时候被人敲门叫起来，旁边的姑娘像是被打断了美梦，有些不满的往二皇子怀里钻了钻。
二皇子拍了拍她，然后才出门“怎么了？”
“殿下，常五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头已经没了，满屋子都是血。”
景子曜皱起眉“去看看。”
景子曜看着眼前的场景，差点没有抑制住内心涌起的恶心感。
“常五的头呢？”
“已经去找了，但是没有找到，那个人很厉害，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常五是自己的手下，宅子离着二皇子府又这般近，却悄无声息的被杀死在这里，还是如此残忍的法子。
“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是谁干的。”
“是，”
那个人领命去查，景子曜却突然想起什么来“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景子曜看着常五的尸体，常五替他办过不少事情，这些事情里面，即便是有一件被发现，他都得脱层皮。
“让人收敛了常五的尸体，不许声张此事。”
“是。”那人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让人收了常五的尸体。
景子曜看了一眼常五的屋子“把这个院子锁了，谁都不许进来。”
景子曜进了自己府里，一个年轻的男人上前“殿下，可是发生什么了？”
“宣先生。”景子曜对这个男人很是尊重，眼前这位的存在可是连太子都不知道，这也是他的杀手锏。
楚煜原本还想着陪陪云蓁蓁，安慰一下小姑娘，谁知道，云蓁蓁面不改色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云蓁蓁就已经阖上眸子，睡着了。
楚煜站在床边看了许久“分明是个姑娘，怎么就能倔强成这样？”
云蓁蓁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却浑身倦怠，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妙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准备了早膳。
“姑娘，今日还要出去吗？”
“不去了，去看看祖父吧。”
云太傅那日得知了云致的情况，当场吐了血，虽然开了药，减轻了症状，却还是没多少改善。
云家人都知道，云太傅大抵是大限已至了，云致的葬礼也只是勉力撑着。
云家这葬礼怕是要一起了，云蓁蓁收回把脉的手，心里一沉，完全没有好转。
云太傅却好似完全不在意“生死有命，蓁蓁，我总想着，你三哥的事情，是不是我做错了。”
云蓁蓁沉默，云致的事情，如今怎么论得了对错呢？云致去世了，可去岭南联姻一事，推动这件事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祖父。”
“我原本想着多撑些日子，有我帮衬着，你们也能好过些，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算错了。
“祖父，此事错不在你。”
“放你姐姐一个人在盛京我的确不放心，我也心疼其华，可是咱们家的人总不能全都折在这里吧。”
云蓁蓁自然知道，祖父去了，云家丁忧三年，可是景帝一道旨意，便能夺情，其他人倒是好说，可是云明旭，景帝是绝对不会放他丁忧三年的。
丁忧，这将是脱离朝堂最好的机会，而且三年之后，无论如何，新帝也该即位了。
“祖父是怎么想的？”
“你大哥刚刚成亲，让你大哥大嫂带着我的棺椁回家下葬吧，让你大哥替你们尽孝就够了。”
如今云城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将军，离开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云家在军中无人罢了。
“还有你的亲事，联姻和亲不比寻常婚事，也不知能不能允许你三年不嫁，若是楚国不同意，你也别执意守着这三年。”
“祖父放心，我可以和楚世子谈谈，楚煜还是通情达理的。”
云太傅和云蓁蓁说了许久，云家每一个人的安排，云家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走，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云蓁蓁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她知道，祖父这是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云太傅突然话题一转，不再说那些事情了，反而说起了他们的祖母。
“我和你祖母当初成亲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个时候年纪小，总觉得自己不能和常人一样，还不乐意呢。”
云太傅拿出一只簪子，在手里抚摸着“所以我就爬了你祖母家中的院墙，想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让她退了这门亲事。”
云太傅原本还能再坚持些时日，可是这几日，他总觉得老婆子来找他了。
云家没了他，还有云明旭，还有云蓁蓁，还有许多人，可是他的媳妇没了他，可不行啊，他都把自己媳妇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那么多年了。
“可是我一翻过去就看到了你祖母，她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可能是被我吓到了，那个时候我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觉得，那就是我媳妇了。”
云太傅说了很久“你祖母没享什么福，跟着我的时候给我生儿育女，家里也都是她在管着，她总想着，等到我辞官之后，我们就一起回老家，落叶归根，然后买个院子，过几天清闲日子。”
云蓁蓁的祖母去的早，云蓁蓁早就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是个温柔慈祥的妇人。
“可是后来直到她生病，去了，我都没能带着她回家。”
“祖父，祖母肯定也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
“蓁蓁啊，你祖母已经等了我太长时间了，我活了七十多年了，给你祖母的时间却是最短的，你祖母会不高兴的，刚成亲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也喜欢黏着我，可是没法子啊，我总是忙，也没时间陪着她。”
云太傅看着云蓁蓁“蓁蓁啊，你告诉你爹娘，祖父这一次想自私一回，想多去陪陪你祖母，和你祖母过几年日子，一起走一遍奈何桥，来世才能做夫妻。”
云蓁蓁点点头“好。”
云太傅让云蓁蓁回去了，云蓁蓁关门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祖父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窈娘，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云蓁蓁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云蓁蓁是四更的时候被叫醒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妙琴都发不出声音来了，只是红肿着眼睛。
云蓁蓁的心好像一瞬间坠入了深渊，祖父去了。
云太傅去了，享年七十八岁，他的窈娘终于来接他了，还是他十七岁初见时的样子，穿着淡青色的衣裙，笑起来的时候，两个眼睛像是小月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