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
我谢谢您嘞！
他接过零钱，又极其认真的道了谢，之后再三保证自己会去看，报亭老板这才停止了唠叨。
从报亭出来，程易直接回了招待所，倒头就睡。
翌日，天色大亮，程易酒也彻底醒了。
他办了退住手续，之后背着包，直奔美云制衣厂。
昨天在开发办，该办的手续全都办齐全了。
程易交了一年的房租，之后又签了承诺书，承诺一年给三万元的税，之后在场工商局的人直接给办了营业执照，又签下一些审批手续等等。
事情虽然繁琐，但好歹是弄完了。
程易攥着钥匙抵达美云制衣厂的时候，门外已经站满了不少老员工。
大家伙儿正在聊天，忽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程易来了！”
当下，所有人齐刷刷扭头朝着程易看去。
赵志浩和方世贵刚子等人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瞧见程易来，两人当下快步迎了过去。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大家伙儿都在这里等着你呢！”
“瞧！封条都被撕了！这美云制衣厂以后又能开工了！咱们在这里头干了大半辈子了，也终于能继续干下去了！”
“程老板！我们都是些没本事的，啥也不会，只要你喊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不求大富大贵，求能有口饭吃就成！”
……
人群闹哄哄的。
昨天程易的演讲极其精彩、
所有人都记着了他那服装店两个月三十万净利润的高光时刻。
想想。
这么有手段，有本事的人，是不是也能带着他们走向辉煌？
还有那什么计件模式。
多劳多得。
想想都有奔头有干劲儿呢！
一大群人围着程易，都巴巴的希望再听他说些什么，程易当然也瞧出来了。
他笑着拿出钥匙，在众人面前挥了挥，而后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打开了挂在铁门上的锁。
“好听的漂亮话，说多了就变成吹牛了。”
程易笑道：“重要的是看我做什么，不是吗？”
他说着，指了指美云制衣厂。
“咱们现在进去，把上一任老板留下来的资料交接一下，然后尽快投入生产，早点给你们发工资，这才是我需要做的！”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在理儿。
赵志浩当下挥挥手，对着众人招呼。
“会计，采购部，还有款式部……”
一百多号人，不全是工人。
还有当初在厂子里负责各种事情大大小小的领导。
程易接手美云服装厂，又继续搞服装，对于这个小团体而言，不过是换了个老板而已。
一台生锈停下来的机器，除一除锈，上点儿润滑油，重新接通电源，照样继续运转。
众人很多人是从美云制衣厂从国营企业开始就跟着的。
一进来，没等程易说话，他们就自顾自的开始清理灰尘。
工作台上的机器，外头盖着防水布的裁布机，还有后道车间操作台上的各种杂物。
大家一言不发的清理，心里头欣慰又感慨。
赵志浩带着程易，走进办公室开始介绍。
“这是厂长办公室，这里是主任办公室，这里是统计订单和销售情况的，这里是打板车间……”
程易对于制衣厂，倒也算是熟悉。
上辈子做一个服装代言的时候，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个品牌的理念，对方带着自己去参观了工厂车间。
不过那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制衣厂了，里头不论是设备，还是效率，都比九零年的制衣厂高一大截。
程易走了一圈，最后到了专门出货单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抽屉里拉开，燕尾夹夹着的满满当当都是一摞出货单。
他拿起来，随意的翻了翻，上面还有打印出来的衣服款式图片。
大致看了一眼，程易就知道为什么林富贵会亏损了。
单子上出口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贵重料子的大衣，夏天就是布料极好的短袖。
比如最时髦的尼龙面料袜子，呢子大衣，还有乔其纱蕾丝的短袖等等。
简单的款式厂子里也做，但是基本上都是之前方世贵拉到批发市场卖的那种纯棉打底衫。
这二者相当于走了个极端。
尼龙袜，呢子大衣，这种成本高的衣裳，走的是高端路线，在羊城出手，的确好卖。
毕竟如今的羊城不管是对外毛衣还是对内出口都做得十分不错。
可是这种呢子大衣面料贵的衣裳，原本需求量就小，羊城那边制衣厂又多，这块蛋糕又大又甜，哪儿等到江城的制衣厂去抢地盘？
你来抢市场？
那好，就打价格战。
原本就省了一大块的运输成本，哪儿打得过人家？
于是美云制衣厂的衣裳就只能转内销。
可惜江城市场太小，再加上这种动辄八九百一两千的大衣，谁买得起？br>
于是这成本越堆越高，最后款式过时，更出不了手，最后烂死在手里。
“林老板对我们也真的很不错的。”
赵志浩迟疑了一下，轻声道。
当年林富贵上吊自杀的时候，他也去了。
月色冰冷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
下面是踢倒了的凳子，桌面上一片狼藉，还有没喝完的二锅头和下酒的猪头肉。
家里都被搬空了。
开门的时候，风呼呼的灌进去，吹得尸体一晃一晃的。
他眼珠凸起，面孔狰狞，盯着进门来的众人，所有人都屏息不言，只有赵志浩站在门旁，默默流泪。
他在想，这世上，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
真特么的不公平。
见赵志浩的眼眶红了一片，程易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家都是成年人，情绪稳定下来后，这人也就来了精神。
“程总，咱们厂什么时候开工？做啥款式的衣裳？你都决定了吗？”
赵志浩问道：“我呢？我要做啥事儿？我之前是采购部的，你要啥料子，我都能给你买来！”
程易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先是让赵志浩将美云制衣厂以前做过的衣裳款式全都拿了出来。
他一件接着一件看着。
发现基本上都是跟风做的衣裳。
看到最后一张，他微微闭了眼，揉了揉眉心，脑海里，慢慢梳理着发展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