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然一愣，就察觉到程易这是喝醉了。
她拿着话筒，朝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看了一眼。
这个男人，喝醉了之后，会打电话和自己撒娇，会在这茫茫夜色里，第一个想到自己。
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和柔软。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老公，怎么啦？你喝酒了吗？”
程易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靠着报亭坐了下来，一脸心满意足。
“是呀，喝了一点点。”
他拿着手，比划着，面前是空荡荡的街道，还有挂在树梢的几颗星子。
夜朗星稀，月光却格外皎洁。
他眉心有些晕眩，但是意识却格外清醒。
“你当初，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蓦地，程易开口，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酒嗝儿，似乎在控诉。
“清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也就只有喝醉了，他才敢这么问。
上辈子对林清然变了态度，不是没有原因的。
新婚燕尔，程易格外起劲儿，他天天都缠着林清然，干什么都想和她黏在一起。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清然就开始拒绝自己。
洗澡不肯自己帮她拿毛巾，甚至换衣裳也要自己出去。
年少意气，常常一个念头没转过来，就陷入了囹圄。
是啊。
他凭什么得到她的喜欢呢？
爹妈不在乎自己，媳妇儿也是，或许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笑话。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后，程易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偏执又可怕，甚至变着法儿的折磨林清然，见她恐惧又害怕的看着自己，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
如今重生回来，程易才可笑的发现，当初的病态，不过是期求得到更多的关注罢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次赌气般借着酒劲儿重复了一遍。
“你，你当初，是不是，不，不喜欢我？不愿意嫁给我？”
夜色凉凉，程易的话顺着电话传到了林清然的耳朵里。br>
她愣了愣，下意识回道：“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总是拒绝我。”
程易的声音有些委屈和控诉。
“一开始好好的，可，可是，你后来就开始推开我了……”
妈的。
不行。
越想越觉得委屈。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实在是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太久，程易抓着电话，开始一个劲儿叨叨。
说的都是一些只言片语，甚至很多都是一点儿片段。
而电话这边，林清然也终于想起来了。
当初刚结婚，的确是有那么一段日子，她处处拒绝程易。
后来程易的态度忽然转变，林清然也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听见一向控制情绪很好的程易失态，反复提及。
林清然：“……”
她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甚至于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时间过了很久。
对面的程易终于冷静了下来。
林清然尝试着喊了两声，听见对面闷闷不乐的声音，显然还是在计较。
她迟疑了一下，又伸手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纠结万分的开了口。
“刚结婚，谁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程易：“……？”
“你每次都这样，洗澡让你拿个毛巾，你也能进来……换衣服就更别说了。”
“我什么都不懂，也没做过，你天天都，都那样，哪儿还有心思做别的事……”
林清然脸色已经可以红的燎原了。
她用力的揉了揉脸，又深呼吸了两次，可是仍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热气腾腾的。
羞。
真的好羞耻。
刚结婚的少年郎，初尝禁果。
男人真的很奇怪，在这种事上，仿佛都带着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结婚当晚，程易第一次尝到这事儿的美妙。
也是。
缺衣少食的八十年代，更别提什么娱乐活动，尤其程易在父母那边更缺关怀，于是他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清然的身上。
天天折腾，日日缠着。
林清然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结婚，全部的第一次都给了程易。
她哪儿经得起这样折腾？
可是刚结婚，感情还没那么熟，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这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林清然只能变相的拒绝他的靠近了。
成果很有效。
后来程易的确是不碰她了。
可是再往后，事情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她攥紧电话，小声喊道：“程易？你在听吗？”
程易：“……”
他这会儿冷风一吹，酒倒是醒了一大半。
原本就没很醉，不过是借着酒意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罢了。
如今，林清然也的确是将答案告诉了自己。
只是得知了答案后，他才发现原来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原来仅仅是因为这个。
亏得自己张了一张嘴，怎么就不知道开口问一问？
他抬起手，飞快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如果当初开口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纠缠了自己一辈子的梦魇，也不会再存在。
程易心里万般滋味涌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老公？”
电话那边，林清然又小声的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在这个夏日的夜色里，和蝉鸣一起钻入了程易的耳朵。
程易终于缓了过来。
他想。
原因找到，印证了自己当年的荒唐。
往事不可追。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弥补一切。
“媳妇儿。”
程易喊了一声，旋即笑了笑，道：“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林清然：“嗯？什么？”
“以后我会征求你的意见。”
他一本正经，“你说做，咱们就做，你要是说不行，那我就算临门一脚也停。”
这带点儿颜色的话，叫林清然闹了个大脸红。
不过幸好程易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他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和林清然说了一遍，最后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程易扶着柜子起身，掏出钱付账。
报亭老板盯着他，接过钱，又语重心长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年轻人，夫妻吵架哪儿有过夜的道理？床头打架床位和的事儿，你要是不行，就得去看看，这可太耽误事儿了。”
他拿出零钱，找给了程易，郑重的放在了他的手里，道：“听叔的话，免得耽误你，不行不是啥大事儿，吃药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