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君臣相得>第33章 抵足而眠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诗仙作此句喻指诗歌当清新自然,岳煜却只想借此句形容乌发滴水,衣襟半掩的沈卿。

  岳煜神情泰然,不动声色地看遍了健美修长的身体。

  沈澜清从容的拢衣系带:“污了圣上的眼,臣死罪。”

  岳煜目光随着发梢滴落的水珠下滑,扫过细长的小腿落在中足骨分明的脚背上:“朕允你待罪立功。”

  “……”顺杆爬的真快!沈澜清垂眼,故作感恩戴德,“陛下仁慈,臣感激涕零。”

  “鼻涕眼泪就不必了……”岳煜张开手臂,“伺候朕沐浴。”

  “……”

  

  吩咐下人换洗澡水。

  沈澜清赤着脚站在岳煜身前,替他宽衣解带。

  窗外传来低语,虚环在岳煜腰间的手微顿,岳煜略微前倾,低头,身影映在窗上,犹如在缠绵轻吻。

  沈澜清瞥了一眼窗上纠缠的影子,神色从容的收回手臂,抬手搭在岳煜肩上:“陛下,臣逾越了。”

  指尖轻挑,玄色龙袍缓缓滑落。

  沈澜清指尖拂过岳煜腰侧,单膝跪在岳煜脚前:“陛下,请抬脚。”

  掌心搭在沈澜清头顶,暧昧地下抚,停在耳畔,岳煜抬脚任沈澜清替他除靴:“沈卿。”

  “臣在。”

  “朕有些好奇,需沈卿为朕解惑。”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义与你青梅竹马,待你一片赤诚,你尚且如此待他……”岳煜低头,仔细端量着沈澜清的神色,“朕有些疑惑,若连沈义都不行,可还有人能入得了沈卿的心?”

  可还有谁能入得了他的心?

  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暖了脸颊,暧昧似有若无。

  这一世,这一问,如同闲话家常,吾君何其无辜?

  记忆冲破闸门,浸染了沈澜清全部思绪,低垂着头,凤眸里情绪翻涌,沈澜清慢条斯理地帮帝王除了龙靴,唇边泛着似有若无的笑,“回陛下,无人能入臣的心。”

  “卿可有心?”

  “自然。”不过已然死了而已。

  沈澜清起身,眸中一片清明,抬手,托着君主的手,将岳煜扶进浴桶:“忠君之心,孝悌之心,臣始终牢记,片刻不曾忘。”

  温热的水自头顶淋下,方才冲动中握了整晚的手不轻不重的自头顶往下,顺着发丝按压揉搓,算不得温柔,却舒服得紧。

  岳煜闭眼靠着桶沿儿:“当真无情的紧。”

  时光似乎生了错乱。

  前世,元清宫正殿,御座前,他曾不无怨愤的指责:“陛下,你当真无情的紧。”

  岳煜端坐于御座,玄色广袖中握紧了拳,神色却未变分毫,清清冷冷的反问:“儿女情长,朕要它作甚?”

  手上动作丝毫不乱,沈澜清垂眼,掩下眸中前世云烟,看着君主这张愈发成熟的脸,不疾不徐地道:“儿女情长,臣要它作甚?”

  清清朗朗的声音滑入耳中,无端有些气闷,瞬间失了说话的兴致。

  自从那个漫天红梅化作血雨的梦开始,一切都变得有些莫名。

  有些情绪,分明不该属于他,然而出现时又觉得那么顺理成章。

  写信给逸王叔时顺便提了一提,那不靠谱的王叔便给了他六个字——前世债,今生偿。

  债?

  欠谁的?莫不是他欠沈澜清的?

  岳煜心中嗤笑,全是无稽之谈,只当是那逸王叔正无聊得紧,便无良地顺道捉弄他罢了。

  当初,玄宗痴迷玄学,害苦了诸皇子不说,更是险些丢了岳家江山。

  岳暤引以为戒,视神佛为无物,曾言:“神佛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些被神化了的人而已。”

  深受父皇言传身教,岳煜只将神佛教派当做一种手段利用,从未信过半分。

  至于那劳什子的情绪,岳煜先前也只当是对南方情势太过上心所致。

  

  岳煜比沈澜清年长两岁。

  自幼习武,十七岁的岳煜身量已接近成年,自然比正在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沈澜清身量长些,也壮些。

  冬末春初,府里新制衣裳时,沈澜清尚未归京,沈岳氏便令裁缝将身量放出了一寸制了两套,放出两寸制了两套,预备着沈澜清回京时穿。

  放出一寸的,沈澜清穿着有些宽松,挂在身上松松垮垮得,家居倒也舒坦。

  放出两寸的,岳煜穿着还嫌紧了些,索性脱了里衣,只穿着亵裤上了沈澜清的床。

  某些冲动早就刻入了灵魂,亦是生理本能,沈澜清自认不是圣贤。

  前世曾与他数次亲密无间的人,腰间搭着丝被,乌发披散,半裸着倚在自己床上……沈澜清垂眼,清醒着还好,万一睡梦间轻薄了君王……

  这个帝王可不是前世那个吾君,亵渎不得。-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臣在外间替陛下守夜。”沈澜清帮君主放下半边帷幔,眼观鼻,鼻观心地立于床头,平静的陈述。

  无声的抗拒令人心生不爽。

  岳煜眯眼,将沈澜清从头打量到脚,朕多次示好,竟还是这么想躲着朕?

  “朕记得朕说过……”

  沈澜清抬眼,只见那人掀着单边唇角,慢条斯理地陈述:“朕要与沈卿抵足而眠。”

  “……”沈澜清无声的与君主对视。

  “沈卿又想抗旨?”

  “臣不敢。”沈澜清垂眼,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放下了另半边帷幔。

  

  世家子,仪礼俱是刻入骨子里的,君臣共枕一夜,始终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睡姿。

  寅时,五更鼓过。

  沈澜清呼吸绵长,不知是睡是醒。

  岳煜侧过身,支起身子,细细端量,他家沈卿眉目舒展,唇角微微翘着。

  这副笑唇实在太有欺骗性,指尖情不自禁触上了唇角,往下扒了扒,惹得沈澜清微微蹙起了眉,静静地翻身将背留给了无聊的君主。

  外间传来声响——

  “义哥。”雪影声音没什么语调,死板得像假人。

  “嗯。”沈义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主子尚未起身。”

  “知道。”

  “……”

  外间悉悉索索,听声音像是有人落座。

  沈义啊……-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岳煜缓缓掀起嘴角,展臂环着腰将沈澜清揽进怀里,前胸紧紧贴着沈澜清的后背,唇贴在沈澜清耳侧:“沈卿,你猜装睡算不算欺君?”

  “……”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同战鼓,吹响了号角,暧昧大步越过界限,欲望悄然抬头。

  沈澜清静静睁眼,胯往前蹭了蹭,稍离那缓缓抬头的物事,平静地反问:“陛下,史书里君王无数,你猜有几个君主是如此与臣子同榻而眠的?”

  “往昔如何,干朕何事?”岳煜手下滑,摩挲着柔韧的腰,喟叹,“沈卿,朕似乎有点理解父皇了。”

  “……”理解与否与臣无关吧?沈澜清手搭在岳煜手背上,止住其继续下滑的态势,“陛下,臣该起了。”

  “嗯。”岳煜抬腿将躲开的人重新勾进怀里,无意间蹭过半抬头的欲望,挑了下眉梢,“朕好人做到底,帮沈卿……”

  怀里的身子骤然一僵,旋即放软,却泄露了怀中人瞬间微乱的心绪,岳煜心情大好,箍紧手臂,轻笑着招呼,“雪影,沈义,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沈义眉头微动,起身跟在雪影身后进了里间。

  帷幔挽起,床上暧昧相拥的人印证了先前的推测。

  丝被微乱,滑进里衣内的手刺痛了眼,沈义默默握紧掌心,直直地看着沈澜清,神情木然悲伤。

  沈澜清垂眼,避开沈义的视线,按下对君主的不满,从容地起身,在岳煜的注视下,穿衣挽发,复又伺候着君主束带穿靴,漱口净面。

  目光自庭中桂树嫩绿的叶子移到眼前铜镜上,岳煜自镜中看着身后那为他挽发束冠的模糊面容:“沈卿大才。”

  “陛下盛赞,臣无心做宫中内侍。”

  “嗤!尔这等呆笨之人,想做内侍,朕也不要……”岳煜嫌弃了一番,起身,“莫想些有的没的,安心做朕的侍卫,随朕入宫上朝。”

  “……”臣再呆笨,也不至于回家都需人带路。

  不动声色地腹诽着,沈澜清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与君主保持了些许距离:“陛下,臣今日无需当值。”

  “嗯。”岳煜不以为意,悠然反问,“难不成沈卿想就此假死遁世,隐姓埋名去自在逍遥?”

  “……”臣倒是想,您允么?

  “朕不允。”

  “……”

  定安五年,五月初二,大朝会,被满朝文武祭奠了一遭的卫国公府嫡长孙沈澜清随在圣上身后,现身朝堂。

  朝堂上,沈澜清跪于御前,双手过头顶,呈上两封密信,言之凿凿:“陛下,云王岳拓反心昭昭,证据确凿。”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肃然,堂上鸦雀无声。

  便是再想捉着痛脚难为沈家,难为沈澜清,也无人敢于此时参奏沈澜清诈死欺君之事。

  岳煜高坐于御座上,将诸臣反应尽数收于眼底,玩味地扣下了扶手,淡然道:“呈上来。”

  信早就看过,郑宸写与云王那封密信尚在他怀中躺着。

  便是这信封,也是沈澜清在他眼皮子底下现写后做旧的。

  岳煜慢条斯理地拆开信,眉心缓缓皱起:“宣安王岳晅、睿王岳昕入朝议事。”  声声相传,君王的命令传出殿外。

  岳煜将信递予内侍,予三大学士六部尚书传阅:“沈澜清此行功不可没,当赏。”

  陛下意思明确,欺君之事不予追究,还要予以赏赐。

  能熬到于朝上排班站位的无不是人精子,帝王家的物事,想赏便让他赏好了,自然无人提出异议。

  怎知,沈澜清竟是殊荣无限……

  “沈卿,可有甚么物事想让朕赏你?”

  “为陛下尽忠乃臣之本分,臣不敢居功请赏。”

  “朕说你有功便有功,看中了甚么尽管说。”岳煜心情不错,便摆出了赏赐任你挑的姿态,想将沈澜清觊觎许久的那方镇纸借机赏了。-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怎知这沈澜清却是个不识相的。

  “陛下圣恩,臣感于肺腑。”沈澜清跪于堂前,当着满朝文武,叩首:“臣斗胆请陛下屈尊,于臣大婚之时替臣与耿家小姐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