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第65章 六十五本书

金忠老神在在, 浑不在意地说道:“子虚如今重病, 还是以养身子为要, 其余的事倒不必说。”

何玉轩无奈,这便是金大人口中的“这般”?

随着朱棣回来, 这暂停的廷议便又开始了, 户部尚书郁新率先说道:“番薯等新作物若要推广也可得当, 然这推广时期的费用为何需要朝廷来出。”

吏部尚书蹇义呛了一句:“怕是您死抠门, 不愿意出这笔钱。新作物的效果如何, 虽然我等知晓, 可百姓又怎的知道这便是真的有用?要推广贯彻, 自然在这第一期得确保百姓不至于亏本。”

虽然新作物确实有用, 可谁能知道这不是昙花一现?

要是这当真是有用, 有了第一期的尝试,后面会得到百姓自发的拥护, 可若是没用, 就算是强迫执行, 那也当真是无济于事。

何玉轩沉默地听着他们的争辩, 如今朝臣们对于是否推广已经没有了疑问。可这怎么推行,从何处下手, 又要如何解决, 这点当成为他们讨论的重中之重。

工部与户部一并拟好章程, 对推行的策略已经有了底稿, 如今便是打算在山东先尝试, 若是有效, 再言说其他。这新作物毕竟只能作为水稻小麦等的补充,却不能完全取代这两种主流粮食的作用,因而江浙首先便被排斥在外。

何玉轩默默听着,对其中某些政策受益匪浅,虽然他们吵得不亦乐乎,可这有理有据的“争吵”是最容易迸发出好的点子,如今已然是户部尚书在负隅抵抗,过不多时便不得不赞同了诸位的意见。

说是不得不,实际上也是按着章程行事。郁新是从太祖时期至今的老臣,他对百姓很是看重,只是一项政令要如何落实,当然需要进行一定的钻研,而不是无法度的乱来。只消说服郁新此举是有益的,他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这廷议的最后一件事算是落幕,内侍示意了一圈,无人继续上奏,今日的午朝便宣告结束。虽说是午朝,可已经临近傍晚,诸位大臣坐了一个下午也很是疲累。

他们恭送走帝王,而后彼此略微舒展筋骨,这才各自散去。留在最后面的便是何玉轩并道衍金忠三人。

道衍含笑说道:“子虚还是要好好将养身体啊。”

这句话今日何玉轩已然听了太多次,无奈道:“子虚难道与之前的差别甚大?何以每一位都会这般说?”

道衍摇头,伸手点了点何玉轩,示意问题在他自己身上。

何玉轩原本就是个清瘦身子,这大伤大病后,整个人越发瘦削。他原本是低调内敛的性格,沉默慵懒的姿态再配上这苍白的脸色,活脱脱是阴郁的气质,若不是何玉轩不笑时这眉眼也好似沾染笑意,这都有些影响何玉轩给人初印象了。

何玉轩有点摸不着头脑,然也慢慢踱步出来,看着殿外夕阳西下的模样有点晃神。

同道衍金忠等人分别后,他拎着小药箱回了太医院,还没等坐热乎,这轮值的时间便结束了。何玉轩又是慢吞吞地和诸位告别,很快就回到了马车里。

何玉轩靠着车厢,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面并未走出来。

今日的廷议上,因为新作物都是海外来的,有朝臣提出了航海的事情,但是因着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切,并没有彻底落实,可是这对朝廷来说,已经是一个新的开端。过不多时,郑和便会开始踏上这条道路,只是何玉轩记得很清楚,最根本的缘由不是与海外的国家交易,而是在寻找朱允的道路上顺便宣扬国威,这便有点本末倒置了。

不知日后能不能在其中做点改变……

何玉轩便是在这样的沉思中回到了何府。

这日何玉轩早早便上床歇息了,为了有充足的睡眠时间,这可真的是煞费苦心。莺哥为了何玉轩睡觉的时候能舒坦一些,把整个被窝都烘得暖暖的,躺进去便舒服至极,何玉轩很快便入睡了。

……

小黑屋。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同人,有一种难得头痛的感觉,无奈地说道:“这未免有点太长了吧。”

正常来说,何玉轩是看不出桌案上这书籍的差别,在掀开来之前,何玉轩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多还是少,可这一本何玉轩居然能光从外面就看出来这到底是多厚实,足以说明这不再是一百万能打住的内容了。

小黑屋沉默以对。

何玉轩嘟哝了一句后,也不得不打开来。

【……】

【大抵是沉默了时间太长,朱棣面对着这群起愤慨的百姓,突然萌生了一种疲倦感,这是身为帝王的朱棣少有的……】

【何玉轩偏生就是那个万中无一,面对着民意,他硬是顶着压力把朱棣从紫禁城内偷渡出来……】

这篇同人讲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世界,盖因明太.祖朱元璋早逝,连带着懿文太子也早早便去世,几个强势的皇子争权夺势,花费了十数年的光阴才登上了帝位。

大抵是平行的世界。

而就在这多出来的十几年的光阴,便足以让资本的萌芽小小的萌生。

这是在帝王察觉到后就猛烈打击的思潮,可思潮是无边无际的,一旦点燃,便有无数渺小的火炬接连燃烧,几乎以着难以想象的趋势蔓延到大江南北。

势弱的明朝无力阻止。

何玉轩看着这篇同人,有些许茫然,却也有点期待这后面的结局……若是这般的结局,连带着皇帝都差点落马,究竟又如何能写够这般多的字数。

革命掀起的惊涛骇浪,虽然是如此的不可挽回,可当帝王仍有拥有着军队的时候,那便是势均力敌。朱棣不是个能认输的性格,而当何玉轩成为反叛军的同僚时,事态便骤然发生了改变。

【朱棣:“连你也要背叛我?”他的声音不喜不悲,似是早就有了这般的感觉。】

【何玉轩沉默:“不是我背叛了你。我抛弃的是整个制度……盖因如此,我依旧爱你,可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何玉轩的指尖划过这篇文章的内容,似是有所感觉,若是他也有这般的机会,他到底会不会站在朱棣的对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到底是情感更为重要,还是掀起天下变革的事业更为实际……何玉轩摇了摇头,如今不是合适的时机,若是再多五十年便更好了。

如今莫说是商业,便是萌芽都还只是刚开始。

【……】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未免也太长了点。

好看的文章便是写了数百万字,好看便是真的好看,可若是中途注水并且还有点微妙的ooc,便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何玉轩感觉这作者似乎是真的喜欢他,连带着描述也很是看重何玉轩,描写得何玉轩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很是了得。

可何玉轩深知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且实际上朱棣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如文章后面因情感那般黏黏糊糊的……那真的不是他了。

何玉轩宁愿看到文内的朱棣与何玉轩相爱相杀,都好过后面这些狗血的剧情。

罢辽,不过是烂尾罢了。

何玉轩发出绝望地叹息,带着一种历经事实的感叹想道:这便是看多了这些文的好处了,连带着雷点也提高了许多呢。

他趴着让小黑屋念书,自己则是趴在桌面上半心半意地听着,沉默地思忖了一下自己如今和朱棣的情况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朱棣是真的喜欢他。

何玉轩亦不会再执意这究竟是真是假,毕竟朱棣这等公私分明的人都忍不住在朝事中掺杂了些许私心,足以证明他对何玉轩的看重……与偏执。

何玉轩原本以为,按着朱棣的性格,这是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那么他自己呢?

何玉轩剖析着他,似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查看着所有的情感,他到底是喜不喜欢朱棣?

……那自然是有点喜欢的。

何玉轩有点不堪地闭眼,若他当真不喜欢朱棣,这真的是有点自欺欺人了,不然按着何玉轩这样疏懒的性格,是真的会跟他之前和朱棣所说的那般,还不如直接地和朱棣自请爬龙床,这样的关系岂不是比情感纠葛来得更为痛快?

没有成行,足以看出来何玉轩至少是有点情的。

这便是坏事了。

何玉轩严肃地指责自己的情感,在这个时候何必要跑出来坏事,这简直是添乱。

【end。】

小黑屋呆板地念完了结束语。

啊……总算是完结了,后面当真是崩如雪山……何玉轩沉沦在睡意中,最后的一个期待便是,他明天如果能看到一本不是烂尾的大长篇就好了。

求求了,莫要ooc,大长篇更是不成!

……

朱高煦有点焦躁,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连带着贴身的内侍他都不愿搭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滚滚滚不要跟着我!”

二皇子的态度如此恶劣,他们却不敢不跟从。

这里到底是皇宫,虽然到处都有侍卫,可若是二皇子身边不跟着谁,要是出了何事,按着万岁的性格那可是要丢了命的。

朱高煦看着这些唯唯诺诺的人,更是不满地蹙眉。

这群人简直是……他忍住怒意,他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是父皇的眼线,要是他这暴躁的性子传到父皇那里,到底还是要再挨训的。

朱高煦一直都知道,朱棣对他的看重到底是什么,该表露的自然是要表露,自己的弱点便需要遮掩一二了。若是在北平的时候,朱高煦还会表露出真实的性情,可是在紫禁城内,朱高煦自然还是要多多遮掩的。

朱高煦难得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朱高炽,而是由于这朝廷上前仆后继上请朱棣立后的大臣们!

虽然如今万岁已有三子一女,且都是嫡出,可是皇子皇女当然还是多多益善,连朱元璋都有四十几个孩子呢。如今已过小半年万岁还未有娶后的打算,自然让一些朝臣们有些担忧。

朱高煦定然不愿父皇立后。

别的不说,一旦有了新后,他们这些先头的嫡子地位就有些尴尬了,且朱高煦很是清楚,若是真的这悬空的后位真的有人,那日后便不只是他们三人是嫡子了。

一想到这件事朱高煦便忍不住咬牙。

该死!

这群人到底会不会来事?

“我要出宫!”朱高煦憋不住气,准备出去走走。

万岁对几个皇子的限制不是很多,基本来去自如,只是身边要跟着人,如此这般,朱高煦很快就出门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个新奇的事,他最近因着朝臣求情立后的事,一直不是很愉快,时常都会溜出去走走散心。最后朱高煦约了张丘、丘福等人在京师里的登高台聚会,这里头有好几个人都是靖难老臣。

丘福等人都是靖难时随着帝王作战的人,因着那段时间朱高煦也是随同作战,同这些将士打成一片。这些武官也甚少思考其他,谁同他们关系好,功绩大,有能耐,便自然而然会推崇谁。

大皇子朱高炽的身体一看便是体虚的人,而且一直坐镇北平,甚少同他们接触。这些将士对儒雅肥胖的朱高炽很是陌生,可朱高煦对他们来说便是吃食一处的小将军,他的情况如何,他们这些老将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一次的邀请,基本上所有的武将为了避嫌都没出现,但是都派了自己的儿子或者是信重的家奴赴约,对朱高煦以表忠心。

这般的情况,总算是让朱高煦有点高兴了些。

登高台的最高处被朱高煦给包下来了,聚会的众人很是热闹,让朱高煦的情绪也很是高涨,席间张丘暗地里同朱高煦说了一件事。

“万岁在午朝的时候喝退了上奏请求立后的官员,估计会消停一段时日。”张丘说道,他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礼部郎中,同礼部侍郎的关系不错,这消息便是从他这里得知的。

朱高煦还没收到这个消息,闻言有点惊讶,“这是真的吗?”

之前父皇虽然没有应允,但是也从来没有针对这件事发飙过,甚至只是一种暧昧不明的意味,在朱高煦看来那只是父皇还没选好最合适的人选,当他在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女儿里面选中了最合适的人选后,这口风自然会迅速变化。

可如今看来,父皇在近期真的不打算立后?

这对朱高煦来说是一件好事。

嫡子不嫡子对朱高煦来说还是次要的,毕竟这三兄弟哪一个不是嫡子,可若是来一个皇后,不仅意味着这嫡子的地位会受到冲击,还跟意味着强有力的外戚支持。

徐家自从徐辉祖后,便一直有点蛰伏了,如今徐辉祖被万岁幽禁,这让徐府看似是有点势弱。可是偏生徐辉祖的小弟一直私通北平,暗地里一直在给朱棣传递信息,在最后的关头为了偷偷给当时的燕王开城门而被建文帝处死,这意味着徐家非是所有人都跟着徐辉祖走……徐家有这件事在,有燕王妃的余晖在,有这三个嫡子在,是全然不可能落败的。

可因着这三个皇子都是徐家所出,那么不论是支持哪一个对徐家来说都不是问题,而徐家在如今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当然不可能偏向于哪一个。

这外戚对朱高煦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顶多是个威慑。

朱高煦能想明白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是能的。

只要朱棣不娶后,其他的事情,便是他纳妃再多,只要不是权势大的高官,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这个消息几乎很快地蔓延开来,连带着太医院也知道了。

何玉轩下午轮值的时候爱发困,正低头揉眼呢,隔壁的同僚刚好回来,顺便他悄咪咪地戳了戳何玉轩。

何玉轩费劲地抬眼看了他,然后便熟练地摇头,“我不要听。”

“不嘛,你就听一听算了。”同僚强拉着何玉轩,一定要何玉轩同他说话,“你上次欠我的。”

何玉轩:……

“程子安,你是真的不无聊吗?”隔壁传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声音,“你就问问这么多人里面,敢陪你叨唠的到底有几个?”

何玉轩无奈扶额,程子安便是上次那个和他一起轮值的人。

他是一个……堪比徐玮辰一般唠叨的人,甚至还比他话多,而且絮叨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正常没人敢让他彻底开启一个话题。

只如今大抵是真的无聊。

下午整个太医院内都是平安无事,基本都是小病小灾,甚至连医士都惊动不得,只是宫人描述了病状,然后医生便根据病情开药取药。

这太医院出诊的时间和规矩其实早就定好了,比如说内廷的人,宫嫔之下,基本就没资格请医者,而是只能单凭着症状抓药,而对内侍自然也是如此。

上次何玉轩去给元书看诊,若是真的按照法度来的话,当真是逾越了制度,只是也少有人会刻意因此去举报太医,所以便是一件公开的秘密,寻常的宫人要是当真有钱财能请得动医者的话,大家也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风平浪静,自然也是一个合适八卦聊天的氛围了。

隔壁妇人科的坐镇医者正不亦乐乎地和小方脉的医者畅所欲言,手谈一局的同时还不忘辩驳一下药理,何玉轩着实佩服。

如今这两个科的医者确实是真的很闲,毕竟这后宫的妃子也就零星几个,而小方脉便不用说了,这后宫目前还没有合适的小儿呢。

何玉轩无奈对程子安说道:“你坐下吧。”

何玉轩这般懒散应和的态度,在程子安看来便是答应了,他登时便兴高采烈地在何玉轩对面坐下,然后好生畅聊了起来,“子虚在早朝,可曾听说过朝臣奏请万岁立后的事?”

这件事当真是八卦之王,何玉轩都能明显感到隔壁在打叶子牌那几个人的声音都小了,左前的那两个手谈一局且畅谈医理的大夫的视线都往这边瞄。

何玉轩颔首,懒懒地说道:“那自然是有的,只是万岁一直没有表态,大抵是对仁孝皇后很是敬重,不愿有人占据了这个位置吧。”

朱棣在登基后,除了分封后妃,也追封了燕王妃为仁孝皇后。

程子安兴致勃勃的说道:“但是正常来说,就算是暂时没考虑的话,也不会直接拒绝才是,我方才得知万岁在午朝廷议上正面斥责了一直奏对的大臣。”

何玉轩挑眉,“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程子安总有一些何玉轩不太能理解的八卦渠道。

程子安笑眯眯地说道:“这事你先暂且不想,这事难道你不好奇吗?”

何玉轩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道:“嗯,是好奇,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国不可一日无后,我看这些大臣大概还是会继续。”程子安碎碎念地说道:“只是不敢再这么光明正大。”毕竟万岁都表达了不满,谁敢在这么直接劝谏的。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说道:“所以你如此激动的原因是什么?”

程子安光明正大地说道:“自然是万岁拒绝了立后呀,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暂停了原本由礼部与司礼监负责的选秀事宜,原本都已经在拟定章程了。”

“这是真的?”这发问的不是何玉轩,而是妇人科的大夫惊讶发问,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明年会会有大量事务呢。

“这当然是真的,政令都出了,只是你们平日里都不太关注罢了。”程子安撇嘴说道。

这当真是一件远比立后事宜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因为这不太应当。

若是帝王不愿意立后,说他是因为敬重先后而不愿意这个位置上出现他人,是常有之事。可是对帝王来说,直接终止了选秀的还真的少有。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大概是为了避免国库空虚吧,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也合该是需要节约。”

程子安惊讶地看着何玉轩,点头说道:“这正是万岁的理由,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终止了,只是当时还有些其他的事宜在前,所以才会拖延到了现在。”

何玉轩抿唇,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然他不愿意深入地思考,而是扯开了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些打听的渠道是从何处来的?”

太医院都是一群不需要上朝的官员,除开何玉轩是个例外,大都不太关心朝政,于他们而言关注了也无济于事,既然入了医途,除非像何玉轩这般“踩了狗屎运”得到朱棣的看重外,基本是不可能重新入仕途的,他们最需要关注的无非是这宫里的情况。

谁得了重病,何人是需要时常关注的,更勿论这些万岁的身体健康……例如上次朱棣伤寒致使发烧,理应是伤寒科的大夫去看,可是朱棣点名要何玉轩,难道伤寒科的人还能阻止何玉轩走动吗?

这些宫廷内的事务,反倒占据了这太医院的大部分。

因而程子安这门路才是真的让人好奇,如果他真的是门路如此广开的话,何必窝在太医院当一个普通的吏目呢?

程子安嘿嘿笑道:“是我父亲那辈的门路,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父亲恨不得我再不出现呢!”他虽是这么说,当说出来的内容约等于无,基本上都是没得到太大的回应,何玉轩倒也懒得去深思,这句问话本来就是他为了转移话题才问了,如此便让这件事这么揭过去了。

这日,何玉轩回去的时候,小马车在路上哒哒哒,融入这热闹的街道里面,全然低调内敛,没有任何值当被关注的地方。

驾车的马晗很是注意,低声说道:“大人,这下雪天路滑,您小心些。”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是你在驾着马车,不应该是你小心些吗?”

马晗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先应是后说道:“这自然也是怕颠簸后让大人有所不适。”

何玉轩无奈摇头,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是什么佳节,外面那么多人?”他听到了外面有些喧闹的声音。

马晗惊讶地说道:“大人,已经快要除夕了。”

何玉轩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已经如此之快了,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来来往往的百姓满是喜意,整条街道上皆是红通通的灯笼,更甚者连那喧闹声中都带着年节的意味。

何玉轩喟叹:“原是一年又过去了。”

只是这年复一年,何玉轩到底还是孤身一人。

这种莫名的孤寂感缭绕身侧,虽甚少会困扰到何玉轩,可偶尔想起确实会有点伤感,这会让他有点怀念年少的时光,正是在父母庇佑下最为天真烂漫的时候,年节时分带着几个同龄的玩伴在花灯节上疯玩,那还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时候。

马车哒哒,把这些喧嚣的热闹都抛在了身后,驶入了安静的何府。

何玉轩下了马车,回头看着这条略显僻静的街道,似是落雪都安静了些,他叹息一声,迈步入了府门。

马晗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何玉轩,然想不清楚何大人是怎么了,便也只是把这件事藏在心底。

时间当真是转瞬即逝,原本只是在讨论着年节的时候,眨眼间除夕就在眼前了。

天子总是需要封玺数日,给朝臣们也松快松快,大年二十八的时候,朱棣便宣告封笔,昭告天下共贺除夕,在大年三十那天宫里也有宴会,这便是三品之上的朝臣才有的荣誉了。

何玉轩松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所有人都可以放假,可是这太医院自然是不行的,这轮值还是需要继续,只是没再像往常那般苛刻,人数少了些,给大家伙也宽松宽松。

这是一个难得到了过节的时候长官们还更为劳累的机构,毕竟这些医士医生们可以少轮值,可是作为吏目御医这一级别的,该有几人还是得有几人,若是这个时候突发什么急病,那可真的是一件祸事。

尤其是大方脉与伤寒科这两科的太医更是如此,其余的如小方脉与妇人科等的还能稍微松活松活。

何玉轩轮值的时间是在大年三十。

这是何玉轩自请的,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何必占据其他人阖家团圆的时间,他和府里的莺哥马晗柳贯等人提前吃过年夜饭,就也算是庆祝了一番。

大年二十九。

何玉轩在屋里闷了一天,什么事都没干便是狠狠睡了一整日。他早起锻炼后,吃了早点便回去睡了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半下午把自己给饿醒了,爬起来吃了糕点又睡过去,如果不是马晗特地检查了何玉轩的呼吸脉搏,都差点以为何大人是怎么了。

何玉轩浑似没骨头一般懒在被褥里,让他们不必介怀,这不过是何玉轩在哀悼北平那难得悠哉的日子罢了。

如今要像当初那般悠哉,可再寻不得了。

次日的大年三十却是一个小雪天,从早起便一直在下雪,何玉轩顶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到了太医院,连轮值的人都少了些,太医院也显得很是空旷。

何玉轩把油纸伞收起来立着,漫步入了屋内,淡淡的药味让何玉轩的心情平复了些。只他的手脚冰凉依旧如是,在外面的雪地走了一趟,其实何玉轩举着伞的手都僵冷麻木了。

他抱着暖手炉好生缓了一会儿,把之前轮值的脉案看了一遍,基本没有重要的情况,他便径直安心地靠着椅背,翻看着新入手的医书。

何玉轩师承戴思恭,戴思恭又是师从丹溪先生,这派系一脉相承,何玉轩所接受的自然也是丹溪一脉,这偶尔看看其他的派系内容,也能让何玉轩有所受益。

太医院内很是安静,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还在不断地落,很快便把门外那一行浅浅的脚印给盖住了,伴随着飒飒的落雪声,冷风拍打着门扉,几许冷意从缝隙渗透进来,让何玉轩冷得有点哆嗦。

原本太医院内的人够多,这产生的暖意足以让何玉轩忽视这点,如今人少了些,倒是让他有点遭不住了。何玉轩把医书放到一遍,抱着刚刚路过的医生帮忙泡的热茶,他也不喝,就这么直接捧在手心,这小小的暖意让何玉轩稍稍好过了些。

这越到下午,这冷意便越浓烈,这安静的处所与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何玉轩偶尔抬眸看着外面扑簌而来的雪花,就好似在欣赏这个寂静的午后。

何玉轩喜欢雪的寂静,却也不喜雪的冷意,只下雪的时候倒不是最冷的,明日若出太阳,那化雪的时候,何玉轩时常冷得连门都不愿出。

偶尔难得的休沐时间都被他躲在屋内了。

傍晚时分,何玉轩慢吞吞地把送来的膳食给吃了少许,别的倒没怎么动,只是那碗热汤倒是被何玉轩给喝了个干净。

他感叹道: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再抓包个人陪他。

如今这般总是不得劲。

倒也不是太医院没其他人轮值了,只是他熟悉的还是大方脉一系的医者,其他的十科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也少有会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这连负责的内容都不尽相同,阐述医理都难说到一处去。

何玉轩搓了搓手,把没看完的医书收到小药箱里面去,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把莺哥备好的大裘披在了身上。

人还是熬不过这个冷意。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雪景,此刻月上枝头,谨身殿内,怕是已然开始了宴会。他对宴会没半点期待,只希望今年的除夕宴会没人醉酒胡来。

前几年有个醉酒的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如此也便罢了,还直接把腿给摔断了,而他还发着癔症以为自己是在海里受了袭击。

何玉轩倒是想踹他一脚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给他造成的袭击。

那官运折腾得他们半死,结果还没回来,又有一个喝酒过多,差点把自己给喝死的……这些案例简直数不胜数。

且这大年三十能参与除夕宴的基本都是高官,虽然御前失仪是大过,可太医院这一个两个还是不能懈怠,整个除夕夜简直忙死。

往年戴思恭还会坐镇一下,今年身体是真撑不住了,被院判并何玉轩等人劝了半日,总算是劝回去了,坐镇的人换成了院判。

何玉轩默默祈祷,今日除夕宴万岁能威严震慑一下,免得这两头奔波两头累。

临近午时,何玉轩困顿不已,而且也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他在里间的软榻略靠了靠,要是当真有急事,也能很快叫起他。

子时,紫禁城上数百架烟花齐齐迸射,彼时乐声奏起,随同烛影摇曳,昭示着皇族与民同乐,迎春而来。

难得皇城放开守备,可任由百姓行至宫墙下,一同领略烟花之绚丽。

清幽月光中,皑皑白雪覆盖皇城,那屋檐棱角尽是冰霜,何玉轩被那轰鸣声所吵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着那微微开了条缝隙的窗户,透过其缝隙瞧到了外头的满地银白。

一年落幕了。

何玉轩那叹息还未溜出喉咙,便看得那窗户被悄然推开,朱棣肩头落满白霜,剑眉被雪花染成了白色,他似是急匆匆从何处赶来,连着披风都未裹着,望着何玉轩时便流露暖意,低沉的嗓音令人沉醉,“子虚。”

他冲着何玉轩伸出手,背后白雪银月依旧,宛若一副笔墨淡雅的画卷。

何玉轩原是半倚靠着软榻,抬眸望着那宽大粗粝的手掌,竟有一种莫名想要握住的冲动。

※※※※※※※※※※※※※※※※※※※※

九千二更新get√

子虚:不,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