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至于原因, 大概是觉得，作为堂堂的上古煞剑大概也瞧不上他。
从天界到众神埋骨之地没有捷径可走，必须要穿过十万荒山。
十万荒山, 茫茫一片全是沙石，只偶尔夹子着些许黄绿色的, 其中还有各种不同的奇虫毒兽出没，偶尔伸出五彩斑斓的触角和毒爪，对别的活物一击致命，吞噬。
若是普通人，哪怕是有些修为的仙人，想要穿过这西方十万荒山, 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但对于九吾来说，穿梭在十万荒山之中, 和走在万灵台也无甚区别。
时间的流逝对活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的九吾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他施展缩地之术, 带着司徒渊约莫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迎着太阳落下之时, 终于从十万荒山中走了出来。
穿过十万荒山后，再往西不到一里地就进入众神埋骨之地的范围。
九吾并没有着急过去。
他寻了一处避风了林子, 用法术升起了一个篝火，道：“先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午后，我会离开大概半日的时间, 到时候会留下防护的法阵，你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便可。”
司徒渊一愣，九吾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带他进去。
他微微垂了垂目, 将失望的神色很好地掩饰住，“是，晚辈记住了。”
说完后, 九吾便盘坐在篝火一旁，闭目养神。
他神念内敛，坐在一棵繁茂的树下，一动不动，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没有任何的警惕。
司徒渊隔着篝火望过去，心底思绪混乱，有不甘，有厌恶，有渴望。
他心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对九吾伸出獠牙，他有没有那么一点希望……
当然没有。
就算九吾对他一点警惕之意都没有，就算他有黑龙之身，坚硬无比，他也不可能是九吾的对手。
仿佛是感受到司徒渊长时间的目光，九吾缓缓睁开眼来，朝他看了过来。
目光静默片刻，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后，九吾抬手一晃，拿出了三本书来。
“可是觉得无趣，见你在万灵台时常去藏书阁，应是喜爱看书，这里有三本书，万灵台的藏书阁中该是没有的。”九吾道。
司徒渊连忙收敛刚才起伏的心思，从九吾手中接过。
“第一本、第二本你应该挺感兴趣，第三本可以当闲书看一看。”大抵是觉得自己对司徒渊有些许教导的责任，九吾取了一块照明的石头出来抛在了头顶树枝上，继续对司徒渊道。
司徒渊微微垂目看去。
《封天印详记》、《龙族秘典》、《上古神族简述》。
“……”
看清书名的一瞬间，他抓着三本书的手一下就紧了起来。
九吾说得没错，第一本、第二本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第三本……第三本九吾倒是料错了，在司徒渊看来，第三本比第一本第二本对他都更加的有用。
他自然不会告诉九吾自己的心思，只立刻将《上古神族简记》取出，如饥似渴的翻了开来。
九吾会给他这些书就已经让他出乎意料了，但这本《上古神族简记》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书名是简记，但里面的内容丰富无比，详细记述了自古以来，每一个上古神族的生平，从出生，大事，甚至陨落的详情都有记载。
——上百名上古神族所有陨落的原因，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司徒渊来说，这可是杀死九吾的一条条办法。
他如饥似渴地一页页翻过去，努力地从其中汲取对于他来说所有有那么一丝可行的办法。
“倒是没想到你更喜欢这本。”九吾在一旁淡淡道。
司徒渊翻书的手停滞了一下，他担心九吾看出破绽，努力抑制住将这本书通读的**，将话题转移开：“上神明日可是前往上古众神的埋骨之地？”
“正是。”
九吾微微点头，也没怎么意外司徒渊所问。
在刚才司徒渊所翻的书中，便有关于众生埋骨之地的记载。
气氛沉默片刻。
司徒渊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中蓝色的书壳，似乎想到什么，道：“神族过往如此辉煌，不死不灭，近乎无敌于世。但由古今日，却依旧因为各种特别的原因陨落，如今只剩上神一人。”
说到此处，司徒渊微微抿唇，突然抬头来朝九吾问道：“那上神可有想过，自己也有陨落的一日？”
此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说完这话，只有司徒渊自己知道，他的后背，手心皆是因为紧张所出的冷汗。
“自然会有。”九吾的脸上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的惊讶和不满，“天道循环，没有什么是不死不灭，万古长存的。”
司徒渊将拳头微微握紧，“书中所述，大半的神族对自己陨落之日皆有或轻或重的感应，那上神可有想过自己陨落之日会在何时？”
九吾淡淡一笑：“神族，确实会对自己的陨落之劫有所感应。”
司徒渊：“……”
九吾一脸淡然，面对自己的陨落之劫仿佛面对一个普通的小灾小难一般，也丝毫有没责怪司徒渊说话如此直白的意思。
或许是受到九吾此刻坦然应劫的态度感染，司徒渊的心底蓦然地生出一丝不忿来。
“上神觉得，天道循环，自己终会有陨落之日。可晚辈却认为，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决定，我为何要□□控于天道之手。”
说过这话，司徒渊有些后悔。
他知道上古神族以维护天道为己任，但此话无疑是在质疑天道。
“不错，你说得亦有道理。”九吾却也没有丝毫不满，相反，眼底对司徒渊流露出些许欣赏之意。
司徒渊连忙敛住了刚才自己无意间露出的獠牙：“是、是么……”
九吾继续道：“因果有道。有的人需要应劫陨落，而有的人注定要走另一条与天争命之路。”
司徒渊：“……”
此地虽已出了十万荒山的界限，但依旧是一片茫茫山林，山林中各种凶禽异兽不知何数。
次日，九吾取了法阵在原地布置妥当，确保司徒渊的安全后，才继续前往众神埋骨之地。
九吾离开后，司徒渊取出昨日九吾给他的那本《上古神族简述》继续通读。
他主要看的是过去这些上古神族陨落的具体事由，是以看得极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一本厚厚的书翻完。
书中记载，由古至今一共陨落了八十位上古神族，若是再加上九吾，便总共出现过九九八十一位上古神族。
而其中有大半的上古神族皆是死于天地间的各种灾劫。
上古神族乃上天的宠儿，但得到上天钟爱的同时却也意味着肩负重任，过往是几万年来天地间出现过不少可绝万物生灵的大灾大祸，几乎皆是由当时的神族解决，同样，他们也大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这些灾祸可遇不可求，于司徒渊来说并不现实，他并不能指望这个。
而剩下的这部分，其中一些是死于一些类似战争的人为灾难，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而陨落。
最后，司徒渊挑出了两个看起比较现实的。
其中一位乃是死于噬灵之毒；至于另一位，就是那个为救自己心爱之人甘愿将自己的神心取出来的。
司徒渊分析了一下，觉得他能得到噬灵的可能性更高些。
这种可以杀掉上古神族的毒药，他曾经在狐族禁地中的一本书上见过。
七万年前，天界出过一个叛徒，此人叛出天界后便一直被天界追杀，后来逃亡进入了极渊之地。噬灵便是他在极渊之地中找到的。
最后，他与天界为敌，用噬灵杀死了当时天界的一名神族。
如今在极渊之地以外的地方，噬灵早就被彻底销毁了，但极渊之地中何处可以找到噬灵却被记载了下来。
如果他要取到噬灵，就只能进入极渊之地。
这不是一两日可以成功，而且极渊之地中极其危险，他更是从未修炼过……
不过，好在他乃是黑龙之身，龙身坚硬无比，若是进入极渊之地，便可以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不受限制化出龙身。
这样，就算他从来没有修炼过，单靠肉身的力量也可以抵御绝大部分的危险。
想到此处，司徒渊略带嘲讽地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庆幸。不管如何，也算是感谢那个坐在高高九重天上的他名义上的父亲，给了他这副肉身吧。
若是他想去找噬灵，那继续待在九吾身边便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司徒渊此刻心里也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还没有下定决心走这一条路。
看完《上古神族简述》后，他在剩下的两本书上犹豫了一下，最后翻开了另外的一本《龙族典籍》。
这本龙族典籍中，记载了很多龙族代代相传的法决，以及一些龙族修炼、炼体的诀窍，若是生为普通龙族这一般都由长辈相传。但司徒渊他从有记忆，就被下了封天印，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
此时翻看，哪怕他目前并不能修炼，其中内容也着实帮助良多。
等这本书他翻看了大半，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天色都已经黑尽了。
天色一暗下来，九吾留在树上的那颗照明的石头便自动运转，是以他才没有发现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
九吾说他半日便回，此时明显已经去了不止半日的时间。
司徒渊瞥了一眼九吾布下的法阵。这法阵只是阻挡外人进入，但并不限制他出去。
他翻了翻手中的《龙族典籍》，见只剩一小叠尚未看完，于是沉下心来继续翻看后面的部分。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司徒渊将一整本《龙族典籍》翻完。
此时，天角的日光已经初显，露出了一抹红光。
没再迟疑，司徒渊从法阵中走出去，朝着众神埋骨之地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