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上午的课, 顾非也开车去公司。

一路上他都在纠结一件事,那就是待会儿到了公司, 该怎么和那两个人相处, 然而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做错事的是那两位, 倒是他这边先不自在起来了。

凭什么啊?未免太给脸了些。

嗯,直接忽略直接忽略。

心浮气躁开到公司,停好车往办公室走, 刚准备进门, 就和翁诗圆迎面碰上了。

啧,狭路相逢。

不过也是, 一个公司,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碰上几次也正常。

那晚翁诗圆没露面,但这事吧,明显双方都知道了,相当于已经明面上给摊开说了。

顾非也懒得理她,但出于女士优先的原则,他侧过身体让开道, 目光则看向别处。

意思很简单了, 一我不想和你说话, 二你赶紧过, 过了我再走。

正常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两个人早就该默默地各走各的了,但翁诗圆不,她对顾非也笑了一下:“早啊。”

语气温婉,非常有涵养。

旁边有一位同事经过,翁诗圆对对方也笑了一下。

顾非也十九岁的人生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怎么能不冲击?这事要是摊他头上,比方说偷了个情被对方小孩发现了,他肯定没脸见人家小孩,但翁诗圆倒好,面对顾非也,简直淡定到不能再淡定了。

还非常和善。

教科书般的虚伪。

顾非也被这句“早啊”恶心了不下十分钟,回到办公桌喝了半杯水,才缓缓平复那股想吐的感觉。

是真的生理上的想吐,大概是心理不适引起的,压不住的那种。

搞不明白。

本以为他要带着这种恶心嫌恶的心情上班了,但当他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竟然自动屏蔽了糟心事带来的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不快,比用酒灌自己还管用。

嗯,工作使人忙碌,忙碌使人……麻木。

下午三点多,公司来客户,顾非也被顾令昭一个电话叫到了会议室,在会议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会议结束,也到了下班的点了。

一天的班结束,顾非也去班级聚餐。

聚餐地点选在西瀛里那条河滩的对岸,是家中餐厅,名字取得很偷懒,就叫西瀛里餐厅。

顾非也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曾培铭站店门前朝自己招手呢。

“非儿!这里!快过来!”

顾非也走了过去。

曾培铭今天显得特高兴:“待会给你介绍个人。”

“谁啊?这么兴奋?”

听完顾非也这么问,曾培铭摆出一张惊讶脸:“非儿你都不看我朋友圈的么?你妈都给我点赞了呢!”

顾非也:“……,我看看吧。”

是张合照,曾培铭和一个笑得甜甜的美女。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天火锅店里代姐姐班的那位S大大三的小姐姐吗?

顾非也抬头,曾培铭冲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

然后,可能是想想这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又比了个剪刀手:“我追到了!耶!”

这速度。

顾非也笑:“那恭喜。”

“发财!红包拿来!”曾培铭接得飞快,然后伸出手笑成了傻逼。

这人疯了。

“啊!她出来了!你等等啊!”

“去吧。”

顾非也又看向了手机视频,却没有再继续看小情侣俩的合照,而是看着潘烟的点赞,随手点进了潘烟的朋友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其实他这会儿还想给潘烟打个电话。

说不上来,他只是有些心疼自家老太太。

潘烟朋友圈里没什么好看的,最新一条还是三个月前,顾非也收起了手机。

没一会儿,曾培铭领着自己的女朋友走到顾非也面前,笑得蠢蠢的,见牙不见眼,献宝似的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李甜甜。”

说实话,人如其名,长得是真甜,笑得也甜。

被介绍给顾非也的时候,李甜甜和曾培铭相视一笑那会儿,顾非也觉得受到了十万吨恋爱酸臭味狗粮的暴击。

上回吃火锅时,没觉得这位小姐姐这么甜,也没觉得曾培铭这么蠢气腾腾。

啧,果然是恋爱的力量啊。

顾非也内心默默感叹,笑:“你好,我顾非也,曾培铭的朋友。”

“你好!又见面了!”

曾培铭说:“咱们进去吧进去吧,外面冷。”

进到餐厅里,班级里的人基本到齐了,班长提前订好了菜,这会儿菜正在陆陆续续地端上来。

坐到桌前,没一会儿酒和菜都上齐了,聚餐开始。

顾非也喝着闷酒,听班长发表感言,听身边那群并不是太熟悉的原寝室舍友们说着话,有点吵,有点烦。

不知道怎么的,盯着酒杯,脑子里想的却是,还是和聂细卿一起喝酒开心。

“喂,非儿,少喝点。”曾培铭提醒。

“知道。”

曾培铭凑过来:“非儿我怎么感觉你要哭了?放心,哥就算谈了女朋友也不会不管你的,以后还是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不要伤心,啊。”

顾非也被逗乐了,无声地笑了十几秒,十几秒后 ,憋出一个字:“滚。”

一晃又过了两天。

期末将近,接下来这段时间顾非也得先在渡城这边复习,公司那边等考完再去。

人一旦适应了忙碌的生活,忽然空下来就会觉得时间多得没处花,顾非也每天除了在颓废的榻榻米上复习看书之外,就剩下一个人闷在家里喝酒了。

拿一瓶随便什么酒,随便兑冰水热水或者加点别的什么,翻着花样花式喝酒。

虽然对于一只体质弱鸡的大学生来说,这是个很不好的行为,但没办法,顾非也要是能控制住自己拿酒杯的手,那他也不叫顾非也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原因吧,最近顾非也沉迷喝酒不可自拔,他甚至特地去买了可尔必思原液,自己在家做出了诸如可尔必思鸡尾酒、可尔必思清酒等一系列的酒。

经过两天的捣鼓研究,可尔必思在顾非也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为神一般的存在了。

这是种神奇的饮料,他最开始喝的时候以为是口感奇怪的酸奶,其实不是,就是一种饮料而已。

可尔必思可以独挑大梁加热水或者加冰块直接喝,也可以配合很多种酒或者汽水一起喝——什么威士忌朗姆酒伏特加利口酒,什么苏打汽水姜汁汽水可乐,来者不拒,来什么它都能完美地和人家融合出全新的口味。

很有趣,带点小惊喜。

足够顾非也一边翻书一边各种倒腾了。

被聂细卿发现这种颓废的状态,是在周五下午。

这天聂细卿给顾非也打电话,顾非也接个电话接得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简简单单一句话,怎么说都闹不明白。

聂细卿不放心,过来他这边一看,发现人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一个人躲家里阴暗的小角落喝喝小酒,看看……看没看书不知道,反正书是摊着的,但满屋子酒味跑不了。

这估摸着是要合计合计开始长蘑菇了呢。

聂细卿在顾蘑菇面前蹲下,摸摸顾蘑菇的头:“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顾非也没说话,脑子里正在和企图破坏他种蘑菇的人的声音搏斗,然而头顶暖暖的触感倒是令他感觉舒服,他不禁拿头蹭了两下。

蹭完,身体慢慢慢慢歪倒,竟然睡了起来。

聂细卿扶住了顾非也,四周看看——被子乱七八糟团在一旁,床垫也歪到了墙和壁橱的角落那边,这跟那天晚上过来时小勤劳房间的画风可不一样。

屋子里,沉淀了不知道多久的酒气混杂。

这样不行,得通个风。

聂细卿铺好床垫,拿过被子,将顾非也塞进去,然后打开窗户透风。

顾非也的反应很真实,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聂细卿很快就关上窗户,给他打上暖空调。

顾非也算是彻底睡过去了,聂细卿则是坐在一旁,手里拿只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涂涂画画,时不时看一眼顾非也。

一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

这一晃,过去了两个小时。

下午四五点,这个点实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还会错过晚饭时间。

聂细卿寻思着要不要把人叫醒,拎出去吃点东西顺便散个步,但看着睡着的人眼底的青荫,又拿不准他到底多久没好好睡了。

到了最后,聂细卿叫了份小锅排骨玉米粥外卖。

这家店的粥还行,味道不错,还养胃,不管是喝酒喝多了还是睡眠不足,总归醒过来后吃上一点不会错。

等着吧,不知道人什么时候醒呢。

也许是冥冥之中听到了排骨玉米粥的召唤,顾非也在晚上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醒了,睁开眼的瞬间,大概是因为感觉到家里有人,这人瞬间清醒,一屁股坐了起来。

然后大概是因为起得太猛,顾非也伸手扶着脑袋,看上去是在头疼。

睡前迷糊的也是他,睡醒瞬间蹦起来的也是他——吃饱喝足一本满足的仓鼠,“卧槽哪个刁民想害朕”,可以说是很精分了。

聂细卿问他:“没事吧?”

顾非也揉完脑袋,大体想起来聂细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面对着他以为的聂细卿“你为什么喝这么多”的目光,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真的只是因为可尔必思它太犯规了,和谁搭配都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剧场 】

顾非也:不瞒你说,是可尔必思先动的手,这锅是他的。

顾非也:可尔必思还伙同威士忌伏特加一起动手,我是被逼的。

可尔必思:mdzz。

崂山蛇草水:不要急,放着我来。

顾非也【惊恐】:聂哥救我!聂哥!

聂细卿【躺】: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