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定制情敌>第五十一章 你每条路的终点

虽然落了水着凉受了惊吓,好在席之空和江宴都没有生病,只是蔫儿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了。

看席之空那精神头,顾意书昨晚没发的脾气挪到了今天,罚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小时,然而一个小时站完了还没有要他去休息的意思。

江雯心疼席之空可又劝不住顾意书,一狠心就把江宴也推到院子里去站着,故意大声吼:“你说!为什么带弟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玩!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江宴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十分配合地低着头委屈道:“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带弟弟去危险的地方玩了。”

“错?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错!你看把小空吓成什么样了?!”

江雯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又带上几分哭腔:“小空,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

母子俩在院子里一唱一和几分钟,顾意书手里拿着两个烤好的红薯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三个人,皱眉说:“你们就给我惯着席之空吧!”

她走下来把红薯塞了一个在席之空怀里:“以后再给我乱跑去危险的地方,小心我不打断你的腿!”

席之空站得饿了,低头连连认错,结果抬眼就看到顾意书蹲在江宴身边给他剥红薯,小嘴一撇差点委屈哭了。

“宴宴乖,妈妈是不是故意让你站这儿惹阿姨心疼的?跟阿姨回家得了!”顾意书开着玩笑,把剥好的红薯喂到江宴嘴边,白了一眼江雯说:“你看看你把那孩子惯的。”

江雯耸耸肩,走到席之空身边把他一把抱起来,“走喽,宴宴挨你妈妈,小空只能跟雯姨做一家人了,走,姨给你剥红薯。”

……

江宴站在小池塘边上,一阵凉风拂面而来,水面起了一圈圈涟漪。他蹲**捡了一块石头往里面丢,一点水花溅在席之空的裤腿上。

席之空转身看他,扬声问:“你干嘛。”

“你说小时候要是顾舅公没有过来,我们俩是不是就死在水里了?”他往岸边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对着天上的太阳眯起眼睛,“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同生共死’了?”

“说到这个,你好像是救了我一命。”席之空看着对面那个坝坎,又说:“你说啊,这池塘本来就没多宽,而且那边看起来也不高啊,怎么我们当时就想着往回走呢?”

江宴在他后颈拍一下,笑道:“你傻不傻,那时候那么小,看什么不觉得高不觉得远啊?”

席之空低下头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江宴,你说天大地大的,未来还有那么长,我们以后要是分手了,回过头来看现在的这些事,会不会觉得我们自己很傻啊?”

“……席之空。”

听见江宴叫自己全名,席之空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看都不敢回头看江宴,支支吾吾道:“干、干嘛啊…”

江宴走入路沿下面一颗参天的树下,站在裸露的树根上又喊了他一遍:“你过来。”

席之空轻叹一声回头看一眼,脚下磨磨蹭蹭往前走了几步。

“怎么了啊…这么凶…”

他一撇嘴,扔了手里的树枝走过去,抬头看他,“干什么!”

江宴左右看了看,岸边没人,背后的路上就算是有人经过也不会看到他俩,他抬手勾住席之空的脖子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这么凶干什么!”席之空知道这人肯定是因为刚刚“分手”两个字找他算账,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修正道:“说你凶我还不行了,现在就这样,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老了我”江宴已经准备好要把这口无遮拦的人先亲一顿然后再好好教训教训了,没想到这小机灵鬼这么会“哄”,他才大声开了个头,品出他话

里的意思就忍不住笑了。

“可不是么,你最近老是对我见色起意也就算了,还总是叫我全名吓唬我……”席之空其实也是很心虚的,他当然知道江宴没这么好忽悠,只不过是拖拖时间让那两个字从他脑海里慢慢消失罢了。

江宴看破不说破,顺着他的话头说:“叫你全名就是吓唬你了?那你不也总叫我全名。”

“我叫你全名的时候都不是认真的呀!”席之空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得江宴心中怒气全无。

他直勾勾地盯着席之空看了会儿,又道:“你刚刚把宴哥惹生气了,别想糊弄过去,想想怎么哄我,快。”

席之空也玩不下去这种幼稚的游戏了,他抬起双手圈着江宴的脖子,踮着脚凑过去贴着江宴的薄唇,快速地啄了几下,轻声说:“还说不是见色起意,老是骗我亲你。”

“你不是在亲我吗?怎么还有空说话?”江宴扒拉了一下他额前的刘海,将人抱进怀里吻了上去。

听说拆迁的时候小池塘会保留,开发商决定把这里扩建成一个莲花池,两人相拥而立的这颗大树会好好地保护起来,然后在原来坝坎的地方搭建一个湖心亭。

凉爽的风不断的拂起树上落下来坠在两人身边的枝条,轻轻地扫在席之空裤腿上。

江宴抱着席之空,在他耳边呢喃:“我不怕空空说那两个字,天大地大天长地也久,未来那么长,可我早就习惯身边是空空了,换成别人不行的,你也要习惯。”

“你怎么这么话多。”

席之空捧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又亲了上去。

晚些时候顾舅公家的午饭快做好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刚坐下,顾舅公嘴里的顾小狗表舅就回来了。

席之空看着进来的人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位表舅学名叫什么,从小就听到别人叫他顾小狗了,那总不能叫他小狗表舅?

这位顾小狗表舅手里拎着一只拔了毛烫过的鸡,热情地和江雯连光济打了招呼。

“小空,这是你小狗表舅,认不出来啦?快喊表舅!”

席之空赶紧喊了一声表舅,江宴也跟着席之空喊了表舅,然后两个人乖巧地坐在了一张长凳上。

连光济给小狗表舅递了一张名片,做了个自我介绍:“连光济,江宴的爸爸,感谢顾舅公救了我家宴宴一命。”

顾舅公摆摆手,豪爽道:“嗨呀多大的事,看俩娃儿长这么大了,我高兴得很!我家敏儿走得早,这娃儿麻烦你们照顾了,我要谢谢才是!”

敏儿是顾意书的小名,村里长辈都这么叫她。大家都知道敏儿会念书,她上高中放假回来就都把孩子送顾老大家来,顾老二就是顾舅公,走哪儿都把敏儿挂嘴边,说他家大哥好福气,生了个这么乖巧聪明的闺女。

“没有的事,一点都不麻烦,小空乖着呢,我就像带自己儿子一样。”江雯说着伸手捏了一把席之空的脸颊,“跟我家宴宴一起,挺好的。”

顾舅公抹了把眼泪:“好就好,就好哦,敏儿真是命短,阎王爷好狠的心,孩子还都这么小……”

顾小狗宰好一只鸡从厨房里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劝了两句,“爸,小空现在有江姐照顾着,你别担心了,你瞧瞧你,人家来家玩儿呢,你开心一点。”

“小狗!小狗你快过来!来来来!”顾舅公把顾小狗招呼过来,顾小狗手里还有血,实在不好离几个客人太近,他犹豫几秒又被顾舅公骂一通:“让你赶紧的过来!天天的守着那几只鸡有啥出息!”

顾小狗搞了个养殖场,这两天鸡有点儿“闹情绪”,产蛋率降下来了,他忙得不可开交。今天被他爸一个电话叫回来说是有贵客,他于是随便拎了只鸡回来招待客人。

“爸,我那是科学养鸡,我这不正研究呢嘛”

“别说了!好生跟你连大哥做做生意,天天在乡下待着,媳妇都没说处!”顾舅公卷起袖子亲自去厨房炒鸡了,让顾小狗好好跟连光济取经。

连光济很喜欢有想法的年轻人,和顾小狗聊了好一会儿的“科学养鸡”。两人聊下来大家才知道,顾小狗之所以叫顾小狗,那是因为小时候他身体特别差,而且他头上有个姐姐就是小时候生病不治去世的,想着他体弱多病的说不定喊个贱名好养活,喊着喊着,这顾小狗就快喊了三十年。

顾老二结婚比顾老大早,大姑娘生下来就底子不好,长到八岁的时候早夭了,同年顾老大家大女儿出生,起名顾意书。

顾家祖上数三代都没人念书在行,就希望这姑娘争口气好好念书,还喊了个聪明的小名。

顾小狗是顾意书十七岁那年出生的,顾意书给起的名字,按字辈起叫顾意墨。顾老二看他家敏儿侄女读书厉害,觉得就是名字里那个“书”字起了大作用,一心盼着顾意墨长大了肚子里能比别人多装两瓶儿墨水。

顾意墨书是念得挺好,只不过大学选专业的时候选了个养殖相关的专业,说是要回家乡带领村子走向致富路。理想是不错,回家就被顾舅公打了一顿,让他大二的时候转专业,他嘴上答应得好,结果大学毕业回来贷款在家开了个养殖场,搞所谓科学养鸡。

顾舅公站在鸡场门口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鸡叫,彻底死心了。

连光济听了顾意墨的养鸡方式,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很好,但缺了点市场营销的头脑,指点了他两句,顾意墨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连光济的意思,记在了随身的本子上。

吃饭的时候顾舅公一直给席之空江宴夹菜,大概是因为老人家还没抱上孙子,看着两人是越看越欢喜,忽然的又想起以前顾意书寄养在他家那两年了。

顾意书小时候顾老大身体不好,席之空外婆和他出门治了两年的病,顾老二家里没孩子,就把顾意书当亲闺女一样疼,这份情谊后来顾意书成家了有了孩子了都还记得。

“小空,到了阿姨家,要听人家的话,你那个舅舅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那事我们都听说了,虽然莹莹和阿杰病了,但是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一提到顾意剑一家,席之空手上动作一顿,第一反应是去看江雯的表情,好在江雯今天心情很好,面带微笑给顾舅公夹了菜,说:“叔叔放心,小空我们会照顾好的。”

吃完饭连光济把顾意墨介绍给了一起做生意的朋友,那位朋友是餐饮行业的,顾意墨拿到电话的时候顾舅公都快哭了,连连说感谢。

在村子里又四处走了走,下午四点一行四人决定提前去二十几公里以外的那个万亩花海住下来,于是拒绝了顾舅公一再挽留他们住下的好意,驱车离开了。

车上席之空实在是支撑不住犯了困,他靠着江宴的肩膀和江宴分着一副耳机,迷迷糊糊听见江雯喊他两声,但他动动嘴也不知道答应了没有就睡着了。

高速路还没通,连光济开着车在盘山的公路上,二十公里走高速也就十几二十分钟,换成弯弯曲曲的盘山路开了四十几分钟才到。几个人都有些累,晚些时候吃完晚饭住进了提前订好的星级酒店。

这会儿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席之空站在阳台上往外面望,看到外面成片成片的德国鸢尾,那蓝色尽头和温暖的黄昏连在一起,随着晚风摆动,看上去神秘又温柔。

江宴洗完澡出来换上睡衣从身后搂住席之空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随着他的视线望出去,也看到了黄昏里随风而动的蓝色鸢尾花。

“我看网上说,十五六岁喜欢上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席之空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靠在江宴身上,缓缓又说:“江宴,我觉得我们遇到得太早了,以后七年之痒我们也才二十四岁。”

他转个身倚靠着栏杆,江宴双手撑在他两侧点头嗯了一声。

“才二十四岁,你说不定又会遇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朋友。”

“你瞎想什么啊,那到了二十四岁咱们就去结婚得了。”江宴把手搭在他肩上,俯身在他鼻尖蹭了蹭,“你现在说这些,让我感觉我们好像都老了一样。”

席之空像是想象出了江宴身边牵着别人睡着别人的样子,一阵胆战心惊扑到他怀里,瓮声瓮气道:“宴哥,我一定要跟你上一个大学,就算一年考不上,再来一年我也要考上。”

“有哥在你还怕考不上?”江宴把席之空转过去,指着远处天地交接的那一条线,对他说:“看到最远的地方那些鸢尾了吗?”

席之空点点头。

“我爸说这片鸢尾有六百多亩,我们住的酒店因为落在比较矮的地方,所以一眼望过去这花好像就开到那里。

“但是实际上,越过那条线再往前,两座山中间延伸出去还有两百亩的鸢尾,明天去更高一些的观景台你就能看到。”

席之空沉默着听江宴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几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往他怀里靠了靠。

“站在这里看到的就那条线就是现在的你自己,哥刚刚去观景台看过了,好像看到了以后更加优秀的,我的席之空。

“天地广阔,我们空空未来精彩着呢,哥虽然希望你一直陪在身边,但更想看到空空做喜欢的事。”

千万不要为了我一个人,就放弃属于你自己的未来啊。江宴心想。

然而席之空颔首思索片刻,轻柔缓慢道:“可我喜欢的人就是江宴,喜欢的事就是待在江宴身边,这样都不行吗?”

他抬头转身,眼底映着阳台上几盏柔和的灯,看上去委屈又深情。

“这样不行吗?”

江宴这回是彻头彻尾的输了,他此时脚下轻飘飘的,就像在漫漫人生旅途中宁愿卸下包袱一无所有,也要跳进席之空眼底温柔的汪洋大海里。

他一脚踏下去是朵朵浪花,然后是海风拂面心弦叩响,耳边是叮咚叮咚的清脆声音。

席之空又问:“到底行不行啊!”

“实在不行那咱俩签一份协议,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说不说话,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好趁早给自己谋条出路。”

耳畔的风带着夕阳余晖的温度,江宴抱着席之空眺望一片蓝色,他的灵魂和意识像是已经游离出去,和怀中人轻踏着鸢尾花瓣朝前漫步一直要走到遥远的未来去。

未来这个话题,好像离得越近就越严肃,越不敢轻易做出些什么承诺。

以前他希望席之空永远都是席之空,“江宴”这个人只是他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而不是他的整个人生。但是现在他一点点都不愿松手。

席之空身上巨大的吸引力使人一旦拥有他就不会想要放手了。江宴现在就是这样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席之空的爱会变成一种缓慢而霸道的侵占,即便是他尽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左右他的人生,也要随时提醒他不要轻易把所有交付于自己。

一切好像都为时已晚。

少年的爱意如花朵一夜盛放,也如坝坎一朝决堤,它们艳丽动人又生机勃勃,是突然出现而又悠远绵长的存在。江宴已经深陷泥淖,那些深刻的爱意就像旋涡,他越是挣扎就越是陷得深。

此时他甚至希望和席之空活成一个人。

于是他温柔地把内心锋利无比的想法都告诉席之空:“谋什么出路,你每条路的终点,从这一刻起都预定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