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急诊科观察病历>第8章 主诉:饮酒后精神行为异常1小时

第二天该谢晓东过来接班,赵彬回去休息两天。谢晓东当时答应准时来接班很爽快,但到了初一早上,赵彬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给他打电话,却得知他睡过头了,没有坐上班车,现在坐地铁过来。赵彬气得吼了他几句:“平时上班你敢睡过头?我看你是放假时间没想着认真做事!”

谢晓东和昨天值班年轻医生不一样,听了他骂也就是笑笑:“赵师兄,这不正是放假嘛。相互体谅体谅,好不容易呢。初三你过来时候也可以晚点啊。我们以前周末啊节假日啊交接班不也都会迟一点吗…”

赵彬懒得跟他说那么多,直接挂了电话。

那边值班医生已经交班完了,他和二线带着今天得值班医生查了下房。也没什么好查的,留观那儿就一个咳嗽不想住院的在做雾化,问了几句,没什么问题,准备今天就出院。查了房,二线问赵彬:“谢晓东什么时候才来,来得早点,我一会儿开车捎你一程,到城里方便坐地铁的位置你回家。”

赵彬无奈摇头:“查房前面打电话过去,他还在地铁上,不知道坐到哪个站了。你要是着急回家陪家里人,先走吧,不等我了。我待会儿自己坐地铁慢慢悠回去。”

二线也只好说:“那行吧,我先收拾。”

过了一会儿,二线也走了。赵彬坐在值班室,无奈给罗铭遥发微信吐槽。

快十点的时候,急诊科门口一阵骚乱,有病人来了,赵彬听着外面乱糟糟的,不放心出来看。正好遇上一个喝了酒的病人在外面发酒疯,抓着护士凑上去要亲脸。今天值班医生也是女医生,在一旁和女家属拉着病人,但醉鬼力气大,两个女人都拉不动。

赵彬几步跨了上去,用力拉开病人,像护士喊:“赶紧打电话叫保安,准备氟哌利多肌注!”

护士赶紧跑开,护士站那边忙碌着,打电话和配药的都动了起来。

病人这下把气都往赵彬身上撒,手胡乱向赵彬挥去。赵彬只能挡着,叫值班女医生先去诊室下医嘱,别在外面围观被误伤了。那边外科诊室的医生听到动静,出来帮了把手,和赵彬一起拉住病人,不让他再乱打乱跑。

过了一会儿保安也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病人按住,强制躺在床上,让护士打了镇静药品。药物过了十分钟才起作用,病人昏昏沉沉睡了,值班医生询问着赵彬意见,给病人挂了几组液体,促进酒精代谢排出体外。

赵彬交代了值班医生一番,离开留观室,到值班室路上,看到谢晓东刚走进来。他过去对着谢晓东吼了一通:“晚一点来,你差点晚得一个上午都没有了!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节假日就是这个态度?”

谢晓东飞速转变态度,非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赵师兄。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这样迟到了。”

赵彬对他这个油滑的招数完全没有办法,也只能忍着气,交代了几句,收拾好自己东西离开医院。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1点。小区外面各种小馆子基本都关门了,他只能去超市那边,找了快餐连锁,解决午饭问题。吃饭时间,他发消息问迟彦廷有没有空出来聚一聚。结果迟彦廷说在家陪父母了,让他们放心自己过年,并教育他少出门走动,避免人群密集地方,说得比医生还专业。

吃完正好在超市逛了一圈,想明天和罗铭遥吃什么团年饭。超市今天人很多,人们到处抢购大米、肉和蔬菜,全部都带着口罩,甚至有人带各式各样的游泳眼镜出来。超市里放着和往常一样的新年祝福音乐,超市里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最近几天的疫情变化在所有人心里埋下了焦虑的种子,担心自己城市会封锁,担心疫情持续时间很长,担心物资供应出现问题。

赵彬来的已经算晚了,货架上很多早就空了。他想来想去,图个方便,就买了超市正在打折的新春火锅套餐回去底料和常吃的火锅配料都齐了。走之前以防万一,也扛了一带大米回去。

小区门口,现在进出都要测体温,送外卖的统统不能再进入校区里面,业主们只能到门口来取。

赵彬疲惫地回到家,放好菜和米。下午又睡了一觉,晚上自己凑合吃了点面条,大年初一就这么没精打采地过了。中间给罗铭遥来去发了几个微信,说来说去也就是新冠肺炎的那点东西,几条消息来回以后,焦虑中又颇有点百无聊赖的感觉。

初二上午,罗铭遥下夜班回来。两个人都快一个月没见面了,罗铭遥进门就和赵彬亲在一起。赵彬休息了一天,正好体力精神都恢复得不错,抓着人好好缠绵了会儿。罗铭遥刚上了一天夜班,就算过年期间病房相对平静,也是精力不济了,做完之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赵彬又是满足又是心痛,陪着他睡了一会儿,起床去准备火锅食材。

罗铭遥睡到下午才起来,推开房门,正听到外面电视里重播春晚的声音,赵彬歪头坐在沙发上,开着空调,搭着毯子,看得睡着了。

他忍不住觉得好笑,蹑手蹑脚过去,帮他拉一拉毯子。

赵彬被他的动作惊醒来,睁开眼,把人捞到怀里,温柔地亲了亲:“醒了?休息得还好吗?”

罗铭遥点了点头,挣扎从他怀里起来:“晚上吃什么?要不要现在去买个菜?”

赵彬笑着说:“都准备好了。今晚吃简单点,吃火锅。你也不用费心费力地做一大桌菜了。你睡觉时候,我都把菜洗了。肉都是切好的,直接下去烫就好。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就煮上吃?火锅可以慢慢烫慢慢吃。”

罗铭遥听得甜滋滋的,说道:“饿过了,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对了,前天大年三十我做了点小饼干,我泡两杯咖啡来!”说着就去厨房冲速溶咖啡,端饼干了。

两个人喝着咖啡,吃着饼干,一起补看春晚。

即使春晚也避不开新冠肺炎疫情的话题。赵彬听着电视里激情慷慨地朗诵,忍不住对罗铭遥说道:“遥遥,疫情可能还会进展,后面,我是说如果有可能,当然我们急诊科抽调人出去可能性不大,本来就很忙了,但是有可能,还要继续报名支援湖北,我也想报名去。”

罗铭遥愣住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赵彬的不同。赵彬和李盼秋,更像真正的医生。他们有极强的责任心,在这样的疫情灾难面前,无畏英勇。他们不会缚手束脚地为过往经历胆战心惊,在每一次面对疾病时候,他们都可以放下心结,抛开阴影,直面困难。他却不一样。在医生的路上,他总是如履薄冰,总是在害怕犯错。这种战战兢兢的心境已经开始让他变得麻木,在疫情烧到眼前时候,他的焦虑更多是为了在此情况下产生的新的规则制度,而不是疫情本身对人的伤害。从疫情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投身前线。他觉得轮不到自己,他也没有心理准备会直面病毒。

而现在,赵彬把这件事提了出来。他呆呆地看着他,无法回应。

他应该慷慨地对他说“你去吧”,还是激情地说“我陪你一起”?他觉得两样他都做不到。他终究只是个自私平庸的人。他不想让最亲近的人涉险,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迎上疫情一线。

“怎么了?”赵彬转过头来看他。

“没什么,”罗铭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我就是觉得……还是有点害怕了。赵老师,你不害怕吗?”

“有一点吧,”赵彬说,“从目前的数据来看,病毒传染性致病性都很强。但是我和李盼秋可能想法差不多,也许就这一次,是该我们上了。怕有什么用,医生要怕的东西太多了,生命就是战场,站在这里,就是战斗。”

罗铭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晚饭时间,他们把电饭煲搬上饭桌,煮上火锅,调了一部电影出来,一边看一边吃。两个人都不太能吃辣,火锅底料只加了一半进去,还是吃的脸通红,鼻涕直流。电饭煲炖的红汤沸腾着,翻起阵阵红油浪花,花椒、红辣椒在汤面浮动,阵阵热气带着香辣味散开来,锅里挤满了各种肉菜,筷子一捞就是满满的荤,虽然只是两个人吃,也显得热闹。再加上一杯可乐,滋味更棒。

饭桌上,赵彬还记得李盼秋嘱咐的帮忙照顾着迟彦廷,便发了短信过去问候,得知他人和父母在家,没去哪儿,放宽了心。两个人又交流了一下李盼秋的近况。

李盼秋是心内科医生,当然不是去那边帮忙处理肺炎病人。目前武汉处在医疗资源极度短缺的状态下,很多医疗工作人员有感染症状或已经密切接触需要隔离。各个科室都面临人员空缺,需要更多医生来处理非新冠肺炎病人。援鄂的医疗队,除了呼吸科、传染科医生,都考虑到了那边其他冬季高发疾病需要,心内科、神经内科等科室医生都在队伍中有配备。

目前李盼秋已经在武汉开始工作,负责填补心内科的巨大空缺。冬天本来就是心衰、冠心病高发的季节,加上疫情影响,很多人情绪波动也推动了病情进展。心内科病房人满为患,门诊量依然很大。李盼秋和同事都住在定点对口支援的医院附近宾馆里面。每天出入宾馆都要消毒、测体温。他们已经自行在房间里设置了隔离清晰区域。每天出入都严格按照清洁区、污染区标准给自己洗手消毒。

赵彬就这点安慰迟彦廷:“不是接触感染病人,风险相对较小。”

虽然很忙,但从微信消息来看,李盼秋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可能是疫情期间吧,”李盼秋发消息,“病人对医生的依从性、尊重程度都提升了。现在就有点在国外那时候的感觉了。你说什么,病人会认真地听;做了事情,病人会对你说谢谢。这个时候,病人不会再觉得我们是来骗钱骗检查的,他们终于觉得,我们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迟彦廷发消息:“我劝她不要这么乐观。过了这几天,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痛,疫情结束,你们医生还是那个地位。”

赵彬在微信里说:“03年非典时候就知道了,这次和非典没什么区别。不管别人怎么对待我们,医生们从来没有退缩过。我们心里面都骂过这个时代,骂过这个社会体制,骂过人的素质和物质,但是,需要医生的时候,该上前还是会继续冲上去。”

罗铭遥的手机也在不停震动,他的小群里面,铁三角各自发出新年祝福。

“珍姐、小铭,国内疫情现在怎么样了?”黄柏怀问,“我在国外看着,全是负面报道,我是担心得不行,恨不得飞回来。”

朱珍珍今天显然没上班,发的消息也不少:“担心你这时候才发消息?”朱珍珍习惯性怼他

黄柏怀发消息:“天地良心啊珍姐,我一有消息就在群里说了的,那时候你们还不信我!这几天我没发消息那是实验忙,我和你们又有时差。”

朱珍珍过了会儿才回:“反正现在到处都紧张,情况确实严重。我们医院也抽调人去武汉支援了。最近还在报名志愿去武汉。我也报了。”

黄柏怀立刻迎合:“英雄啊珍姐!”

朱珍珍说:“估计是去不了,才上临床半年,水平都不过关。但是态度还是要表出来。”

罗铭遥也发了一条:“李盼秋老师去了。大年三十过去的。”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疫情,朱珍珍说:“黄博你也是要千万注意,据说从武汉去到国外的也不少,国外陆续出现确诊病例,你注意带上口罩。“

“别说了……”黄柏怀无奈说,“出门戴口罩都要被歧视的,尤其是黄皮肤的,你们没看新闻,美国甚至有人打戴口罩的亚裔。前几天有个城市,一个韩国人好像当街被刀捅了。”

“那你们怎么办啊?”罗铭遥担忧地说。

朱珍珍也有些惊讶:“我是看到过美国那边歧视很严重,甚至有暴力行为,但是你们是医学院啊,大家都是懂的人,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吧。”

“学校里还好,”黄柏怀回复,“学校里没有什么过激行为,但是除了我们中国和日本学生,也没人戴口罩,其他人只是理解而已。现在出去买东西,都不敢戴口罩。他们的想法是,口罩是防止病毒出来的,所以是生病了才戴口罩,避免传染其他人,正常人不用戴,戴了也没用。我只有出门尽量不坐交通工具,避免到人群密集地方。”

朱珍珍回复:“我觉得都不要放松警惕吧,你最好再多买点东西在家囤着,一来减少外出次数,二来万一你们那边也出什么问题,至少家里有存粮。”

黄柏怀说:“是的,我爸都给我打了钱来,让我多买点东西放家里。”

聊完微信,赵彬和罗铭遥早早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