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白鹿倒床就睡。
长期积攒的疲惫像决堤,在一周时间内爆发出来。
不合时宜的,他想起自己在季昀别馆那晚,声情并茂跟男人讨要平等的感情。他当时是怎么说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拿走的远远多于付出,这不是白鹿初衷里的平等。这种一味的索取,怎么可能配得上他嘴里的爱情。反倒是那个方书词更接近预想中的自己。至少对方是努力的,积极的,为了秦冕不断变得优秀的。
白鹿悲观地发现,从他搅黄杜家的婚礼开始,就走上一条不那么容易回头的路。这条路从头黑到屁股,走了一年走出太远,太重,太深,还经常走得喘不过气。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自己从过去里血淋淋地抠出来。一丝一寸,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晒透晒没味儿了,再拼起来,再重新做人。
若不是遇见秦冕,这些事情本该合情合理。他做好了独自撕开黑夜承受黑夜的准备,却不料途中闯入一个心心念念的爱人。
他遇见他了,连手中伤人的刃,也跟着那人软了。
半睡半醒间,白鹿浑浑噩噩地想着,至少他还有时间,等骆家的事情结束,他就彻底收手。至少秦冕还爱他,往后的日子,他就好好地,用正确的方式陪在那人身边。
这一觉睡得并不痛快,白鹿睁眼时天色全黑,胸口又麻又痛。他捞起身上不知何时多出的盖毯,才意识到秦冕已经回家。
下楼梯时,没见男人,却见方书词斟满两杯红酒,转身又去厨房。
白鹿一屁股坐在桌上,将手边开瓶的红酒抱进怀里,翻转着查看瓶身上的年份。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秦冕酒柜里的东西。
方书词端着两盘新烤的牛仔骨出来,一见白鹿就忍不住皱眉,“碍事。”
白鹿抬脸看他,生硬地勾起嘴角,“这么丰盛的晚饭啊,正好我饿了。随便吃吃就好,开酒多浪费。”
对方冷笑一声,盯着他脸侧滑稽的枕头印,“别给自己加戏,酒是给老师开的,跟你没有关系。”
“你老师也没吃饭喝酒的习惯啊,不然这酒也不会一直……”话没说完,白鹿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这你都记不住……老师真是白疼你了。”方书词故意绕开白鹿,将冒着香气的牛肉放在餐桌另一头,“今天是他的生日。”
“诶……”白鹿挑眉,他还真没关注过这些事情。不重视也好,没上心也罢,在细节方面,他的确不如方书词讨喜。
男孩放了牛排,见他抱着酒瓶不撒手,“小心一点,这酒摔了你可赔不起。”
“是么?”白鹿端起就近一只酒杯,透过灯光,仰头打量漂亮的玫瑰色液体。忽而又低头抿一小口,不顾形象地砸吧砸吧嘴。
“谁允许你喝了,那是倒给老师的酒!”方书词扑过来欲夺杯子,白鹿一个闪身从桌上跳下来躲开。
“别碰我啊,酒要是洒出来,很难收拾的。”他故意不把杯子给他,说话的内容和口气一样讨嫌,“我替你尝酒,不谢我就算了,还这么凶啊?”
方书词怒目瞪他,“你尝得出来什么?我看你只是嘴馋,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吧。”
白鹿表情夸张,意味深长咬他一眼,“这就是你挑的好酒啊?”他翘起嘴角,一副挑衅的口气,“眼光真烂。”
“你!你又懂什么!”方书词不服软,他可从没把这个半路辍学又走弯路的男人放进眼中。
超市货架上常见的红酒品牌约莫还能记住两个,可稍微上了档次,比如秦冕家里这几瓶,方书词不说见过,连名字都念得吃力。
他不呀呀懂酒,但不妨碍从酒柜里挑出一瓶好酒。就是麻烦一点,得挨个把玻璃柜中的酒名搜索一遍。这些信息网上都有,只要看一眼,每瓶红酒的价位便心里有数。
秦冕不好酒,家中的红酒各式各样,大多是某个老板饭局间转手送的。但凡有点价值的,何亦都会替他带回来,存在家用酒柜里。
先前方书词认真地提了一句,说今天生日,要不要买瓶酒来。秦冕一指酒柜,说不破费了,让他随便挑一瓶就好。
于是他尽心尽力选了半天,好不容选出一瓶价格昂贵又不缺内涵的法国酒。他已经尝过一口,口感回甜,算是红酒里边好喝的那种。
“我还真就比你懂那么一丁点。”白鹿当着他面,将杯中的红酒尽数倒进垃圾桶里,“这酒分明是假的,你竟然专程给你的老师捡一瓶假酒来喝。”
方书词见这人竟将十几万的好酒倒掉,脸上立马绷不住了,“你胡说!你凭什么糟蹋东西!”
白鹿眼疾手快,又端起桌上另外一杯,捏在指间利索地晃了一晃,“颜色倒是勉强,就是这口味……”他说着话时,酒杯的角度已渐渐倾斜。
方书词知道他是又要倒掉,不多犹豫就冲上来抢这只杯子。
推来攘去,两人谁都不肯放手。抢夺之间又晃荡出几滴,润开袖口一片胭脂粉红。
“在做什么?”从浴室出来的秦冕一开门就看见这幕。
两人闻声皆是一顿,白鹿条件反射松手。由于惯性,方书词没来得及刹车,直接将整杯倒在对方身上。
白鹿受惊,格挡之间将酒杯打飞出去,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方书词也愣住,不料最后这一杯酒竟是被自己亲手毁了。
“秦先生……”
“老师……”
两人同时委屈地朝男人看去。
秦冕面无表情,头发尖尖还滴答着水,“谁先解释?”
白鹿立马抢嘴,“他泼我酒。”
“我没有。”方书词跟着否认,“是他浪费在先。”
“进我嘴里的就是浪费,喝进你们肚子的难道会变成黄金?”
“那你凭什么说它是假酒!”
“它就是假酒,我不说它也不能是真的。”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你傻不傻我怎么清楚,我跟你又不熟。”
两人七嘴八舌,越扯越远。秦冕听不下去,一声喝止,“够了,都闭嘴!”他走到两人跟前,将白鹿挡在身后,“谁都不能泼他酒,不准再有下一次。”
“我,我……”方书词无言反驳,气鼓鼓地将头扭开。
秦冕转头又看白鹿,和他惨不忍睹的衬衫,“酒柜里还有那么多瓶,干嘛跟他抢这一杯?”
白鹿抬高下巴,义正言辞,“他想喂你喝假酒,我不同意才跟他抢的。”
“你胡说!”方书词又转回脸来瞪他,“我才不信你喝一口就能知道它是假的。”
“你不信的东西就是假的?那你应该去不信‘全球正在变暖’,给地球一条活路。”
方书词当即被他的话题带偏,“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科学依据能证明‘全球正在变暖’。”
白鹿也说红了眼,“冰川每年锐减,北极熊都快无家可归了。既然你连‘全球变暖’都能怀疑,为什么就不能怀疑那瓶酒它是假的?”
话题绕了半天又绕回最初,秦冕实在听不下去,伸手卡住白鹿下巴,“除了说它为什么是假酒,其他的废话,都给我吞回去。”他又一指方书词,“你也是。”
方书词:“……”
白鹿挣扎未遂,不满地努努嘴,“这瓶酒的产地是法国波尔多,那里气候条件复杂,葡萄生长会受到气温变化以及墨西哥湾暖流的影响。瓶身上的年份并不是葡萄的好年,没记错的话,那年气候偏凉,不利于红葡萄成熟,酿出来的红酒不可能是这种饱满的回甜。”白鹿难受地吞咽一口,“我刚尝过了,酒的年份很新,应该是高仿酒,还混了糖精。况且,咳咳……”
秦冕见他不再乱来,才将人放开,“况且什么?”
“况且商标的红色并不正宗,比正品深了两个色度。不嫌麻烦的话,你们可以去店里对比一下。”
“你还卖过酒?”方书词听得一愣一愣,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白鹿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梦里梦见的,爱信不信。”忽而语气一转,笑得几分狡猾,“你该不是在夸我吧?当着你老师面这样夸我,我会害羞的。”
三人的晚餐最终不欢而散。不过好在不欢的,也只是一顿饭而已。
方书词不敢,白鹿也没提。男人生日的事情,似乎就此不了了之。
吃过晚饭,秦冕难得没有出门。两日没去公司,邮件已经堆成了山。他前脚刚进书房,白鹿就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男人埋头工作,他就窝在沙发里看书陪他,不说话不打扰,只中途换了几个姿势,偷偷瞄他两眼。尽管下午已经睡过,可指针刚过十二,白鹿打着呵欠又开始犯困。
秦冕抬头,“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白鹿绕过书桌,站在男人身后,没得到许可就自作主张替他捏起肩膀。
“秦先生今晚又要通宵?”
男人的注意仍然落在屏幕里,目不转睛,“事情做完就没必要,怎么了?”
“那……”白鹿盯着他头顶,期期艾艾,“那,那剩下的事情,还要做多久啊?”
秦冕终于扭头看他,“你若是像刚才一样老实,做不了多久。”
白鹿眼睛一亮,撅起两个酒窝,“那做完之后还做我么?”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
白鹿脸红,男人却笑了,“做。”他捉住白鹿放他肩上的手背,于唇下碰了一口,“你安静一点,我就能快一点做完。”
于是半小时后。
秦冕刚摘下眼镜阖上电脑,白鹿就一屁股坐他腿上,面对面搂着脖子,“我想要了。”他将头埋进男人颈间,从肩膀嗅到后颈。
“在这里?”秦冕顺势拥人入怀,拍了拍他屁股,“终于知道穿裤子了,不容易。”这人在家几乎没有主动穿裤子的习惯,总是罩一件单衣满屋子乱窜。
白鹿怕人不答应,赶忙上手解他扣子,赌气似的,“今晚就在这里。”
书房的隔壁就是方书词住的客卧,不用多想也知道小妖精在打什么主意。男人没有拒绝,也没迎合,就静静看他剥栗子似的拨开自己的衣服。
可脱完了秦冕,白鹿却停下来,“该你脱我了。”
男人没有动作,懒懒地仰在椅背上,“我看着你脱。”
“我不……”白鹿咬着嘴唇,抓过对方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一双眼睛欲诉还休,“哪有礼物自己拆自己的道理?”
礼物?
不待秦冕反应,白鹿已倾身上去亲他,“生日快乐,秦先生。”兴许是忍了整晚的缘故,这人胆子够肥,吻着吻着还用上牙齿。
秦冕闭眼回应,两三个动作就扯下白鹿衣裳。露出的半边肩膀,光滑锃亮。
他探手进去,从肚脐揉到乳头,又揪着乳尖狠狠捻了两把,爽得白鹿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夹紧双腿,又张开。
这一开一闭,秦冕才察觉这人躲在裤子下边,不知何时已完全勃起的性器。隔着布料,他以炙热掌心包裹,搓揉捏挤,最后熟练地替人脱掉裤子。
挺拔的柱身已是最成熟的形状,单薄的内裤险些罩不住它。
秦冕挑眉,“自己碰过了?”若不是提前撸过,这个时候不该硬成这样。
白鹿闭着眼睛舔他的喉结和胡渣,灵巧的舌头滑过脸颊咬住耳朵。他用腿根夹住男人腰杆,用身体直白地与他磨蹭,“拆开我啊。”
内裤终于被扒下来,白鹿睁眼的同时已经打开双腿,“喜欢么?”他双手反撑男人膝上,身体后仰,将勃发的柱体抵在对方胸前。
秦冕一愣,为眼前这个‘被包装过’的礼物一一白鹿耸立的性器上边,绑着一根大红的缎带。带子缠绕几圈,端头被巧妙地系成对称的结。
“是我的礼物?”
白鹿咬着嘴唇催促,“不然昵。你再不拆开,它都要软了。”
“软了?”秦冕轻笑,抬着腿根将人整个抱起来放在桌上,说着话时手指已经绞进鲜妍的丝带里面,“在我手里,它不可能会软。”
白鹿仰躺桌上岔开双腿,低头看着秦冕从抽屉里取出润滑,涂满手心。男人的手指刚碰到他后穴,白鹿就叫起来,幽怨婉转又撕心裂肺。
秦冕一掌拍他屁股瓣上,“还没进去,嚎什么?”与夕独嘉吥荃。
白鹿越叫越起劲,“等等做没力气就叫不动了,我提前叫两声还不允许么?”
男人拿他无奈,“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你再大声一倍他也未必能听见。”
白鹿噘嘴,‘噌’地坐起来,“你明知你那个学生一点都不省油,还留在身边……还带回家里……狗都可以撒尿抢地盘,我却不能在你脸上写名字。”情真意切,委屈极了。
“既然说到这个……”秦冕抓住他脚踝,将人一把拖下来压在身下,他俯视他,居高临下,还带着那么一丁点的不正经,“你们同时吃我的大米,他可以帮我收拾摊子,你就到处捅娄子。”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今后不许再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精力就好好准备一建的考试。要是再有下回……”
白鹿瞪他,“再有下回怎样?难道你就不要我了?”
秦冕重重弹他一记额头,“胡说什么。再有下回,我就把你锁起来,连出门撒尿抢地盘的机会都不给。”
白鹿捂着被敲红的额头,眼睛湿漉漉的,“你凶我。”随即又低头瞄了一眼受插曲影响已经褶起来的小伞头,更委屈了,“它都被你吓软了。”
方才饱满的柱身如今软踏踏地贴着肚子,大红的缎带已经一半散开。
男人掰开他遮脸的那只手,语气重新温柔,“我什么时候凶过你?”末了又添上一句,“小兔崽子。”
不待白鹿抗议,秦冕柔软的嘴唇已经落在他眉间。
“……”尽管碰触只一刹那。
“除了你,我可没碰过别人这个地方。”秦冕缓缓睁眼,“‘亲额头’这个动作,跟你说的‘写名字’,恐怕是一回事吧。”
都是‘为我所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