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现代言情>被标记的金丝雀>第三十二章 他曾想要他,一次也好

厚重的遮光窗帘将整个房间与外隔绝。

若非卧室门上一小方磨砂玻璃透出半打白光,肉眼根本无从分辨此刻是昼午还是子夜。

白鹿醒来时还蜷在秦冕怀里,耳畔男人呼吸匀称,是静谧周遭里唯一生气。他收紧的胳膊由于久折胸口而微麻,将将抻了抻前臂,不料扯到背肌,腰间酸爽的胀痛感使他浑身一颤,睡意尽消。

秦冕只阖着眼,也未睡熟。昨晚做得太疯狂,生理上长期压抑的不满足像头长眠苏醒的兽,前所未有的***余韵让他几乎亢奋一整个晚上。近十年来,他还是头一回破例,在生理闹钟百般催促中,终究没能早起。

怀里的人窸窸窣窣,像是醒来。秦冕不自觉将虚搂着的左手收回,握住白鹿折在胸前的手腕,捏了捏,又很快放开。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对方温热的手臂皮肤,顺着肱骨滑上纤细肩膀,好一阵抚摸才又转了方向,最终落在白鹿腰间,细细揉捏,像在讨好,对昨夜疯狂行为的歉意。

他睁开眼时白鹿的眼睛还闭着,睫毛细软,睑皮单薄,眼尾绵延的漂亮的褶在阴影里愈发深刻。秦冕微曲后背,低头在那人眉心落下一吻,亲吻如春雨沾衣,化不开眉间层叠的漪。

白鹿抿紧嘴唇不止为下身疼痛,更是酒醒后的清明让人无法自欺。

全身赤裸躺在别人床上,他根本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借口替自己开脱。难为情的同时,竟然还在享受秦冕此刻的拥抱和抚摸。微勃的前端似乎随时都有抬头迹象。

脸上难以察觉的绯红完美躲在暗处,可耻地兴奋着。

似乎只要不睁眼睛,就不用直面此时难堪。

不可名状的欲望像悬崖上飘摇的狗尾巴草,不知来路不见退路。白鹿试探着伸直蜷缩的双腿,在脚背贴到对方小腿时大胆抻长。如意料中一样,男人没有拒绝,反而任由两人肢体交缠在一起,在软和的棉被里。

如同植物藏在泥土下,见不得人的,难舍难分的根。

没有人说话,却给人心有灵犀的错觉。箭在弦上的情绪像勺煮沸的糖浆滚烫融化在肢体里,不安分的甜与躁动让心坎最后一丝清明丢盔弃甲。肉体间强烈的荷尔蒙争分夺秒将情欲催化,眨眼间泛滥成灾。

这方面从不被动的秦冕直接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副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身体的架势。掌心在白鹿光滑的皮肤上缱绻摩挲,像一趟庄严的旅程始于无名山冈。从单手就能捏住的后脖颈启程,一路向下,穿过轮廓生硬的突兀背脊,一节,一节,攀登又下落,最终留恋在温柔乡的腰腹和后臀,每一处抚摸都极尽感受。

他突然以手指挑起对方下颌,用唇舌耐心撬开那张欲拒还迎的嘴。

两人紧贴着身体摩擦,白鹿熟稔地伸手探进对方内裤,掏出来,于手心认真搓捻。但凡动作稍大,还会牵扯到某根神经,让人从头到脚疼上一口,这是纵欲过度的代价,凛冽透彻却教人欲罢不能。

秦冕的手指刚滑到后穴,白鹿的身子就剧烈抖动。迫不得已只得转了个弯儿,将满满地爱欲发泄在对方已然昂扬的性器上。

汗水和性液的味道在封闭空间里发酵,被窝里的潮湿像云郁厚霾的阴天,让人如何都不痛快。冲刺阶段,秦冕霸道夺过主动,将两人的柱身握在一起快速撸动。白鹿依然紧闭双眼,张了张口,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在难掩欢愉地叫了一声后,缴械投降。

待秦冕射出时,白鹿已经累得又睡过去。

候机室里人声喧嚣,多国语言从排咖啡的长队里飘出来。精致妆容的柜姐不厌其烦,一遍遍给光顾的客人介绍免税的奢侈品品目。

秦蔚一路戴着包耳的天空灰耳机,没听见身后人惊呼他名字,在贵宾休息室门口险些被两个奔跑的小孩撞倒。

‘碰瓷’的男孩一脚踩在秦蔚鞋上,重心不稳直接坐倒在地上。不及心有余悸的秦蔚摘下耳机问他有没有受伤,又突然一跃而起,一溜烟跑不见了。

他转头冲身后的女孩耸耸肩膀,留下个‘这不怪我’的无辜表情。

杜芷若莞尔一笑,“你刚才的眼神有点凶,他可能以为你弯腰是要揍他。”她踩着一双小高跟,挺胸抬头时脑袋尖正好比及秦蔚肩膀上一点。

“绅士怎么会揍人?”秦蔚也笑,顺手拉开休息室的玻璃门,“绅士要是弯腰,当然是替漂亮的小妞开门。”说罢,还做了个像模像样的‘请’的动作。

并不宽敞的VIP室里坐了零星三四人。两人刚一进门,默契对视一眼。“操。”秦蔚当即翻了个白眼又转身退出来。

杜芷若也识趣跟着退林木森出,见秦蔚一脸吃屎的表情,“这么多年了,你跟杜覃生还不待见啊?”

“跟他?开什么玩笑,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幼不幼稚。”秦蔚‘啧’了一声,“不过这种熊孩子跟刚才撞我的那个不同,这种大龄儿童看不顺眼是可以揍的。”

杜芷若不置可否,“舅舅从来都偏爱哥哥冷落弟弟,又总拿他跟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所以杜覃生才一直跟你不对付。”

秦蔚并不接受这个解释,“那也是你们杜家的偏颇,关我屁事。他从小就跟我过不去,你知道吗,他抢了我多少东西,连特么白……哎卧槽算了,就这样吧。以前的事我不跟他计较,以后他再来我这儿找不痛快,我一定把他打残然后去警察局自首,再找个律师替我辩护成正当防卫。”

秦蔚小时候穿什么,玩什么,甚至是家里养的泰迪,但凡杜覃生看见就一定也要。女孩子送的情书,考试的高分试卷,这类钱买不到的东西,杜覃生就用抢,抢来当场撕掉,纷飞纸屑化成一场不足五秒的飞雪。两人几乎见面就打,后来小学毕业,秦蔚醒事了才不再理他。

可有一点他至今都没能释怀。

当年杜覃生对白鹿起兴趣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白鹿可能后知后觉也可能仍不知道。可杜覃生抢走他却不珍惜,甚至随手乱扔。秦蔚仅仅想起这件事来,就气得头皮发麻。

杜芷若叹了口气,“杜覃生其实没那么可恶,跟他比起来,我反而觉得杜衡生更有问题。”女孩琢磨半天没也琢磨出个所以然,“他其实挺听我话,小我两岁,一直叫我姐姐。以后有机会,我多跟他沟通沟通。”

秦蔚冷哼一声,“你跟他说人话他可听不懂。他听你的话啊?那是之前你一直在国外没机会认识我。要是他知道这段时间我们经常吃饭兜风看个小电影,你看他以后还听不听你的话。”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挑,笑得两分痞,“不如我逗逗他,‘你姐姐有点喜欢我’,你看你心爱的弟弟会怎么折腾我们,要是这还不够让你终生难忘,算我输好吗。”

杜芷若一怔,表情瞬时僵在脸上,轻跳的眼皮下是精致妆容也遮不住的窘迫。

心大的秦蔚却一点未察觉,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甩了甩手中的登机牌,自顾转头就走,“大厅随便坐吧,反正也没两分钟了。”

杜芷若盯着他背影,欲言又止。

秦蔚见人半天没跟上才回头,“你怎么了?”

女孩突然瞪眼睛张大嘴,半秒钟内变脸似的挤出一副震惊表情,“秦蔚你脸上有东西!好滑稽!”

秦蔚下意识捂脸,“哪里?什么东西啊?”

杜芷若踩着小高跟,小碎步蹦跶到他跟前,突然按着他肩膀跳起来,并不优雅地一口啄在秦蔚侧脸上,“有口红!”像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待秦蔚失神时又屁颠屁颠跳走,同时还没忍住吐槽,“啧啧啧,谁喜欢你啊,别往脸上贴金,你脸上只有口红。”

为了避开跟杜覃生正面交锋,秦蔚放弃与杜美女相伴的头等舱,在空姐无法理解的目光中硬是跟对方换了个普通座位。

机舱内熟悉的音响竟给人久违的踏实感,播音视频用各国语言重复着零总琐碎的乘机事项,连背景中或尖锐或冗杂的人声都不显聒噪。

坐秦蔚隔壁的是个戴金属圆框眼镜的留学生。秦蔚看到他第一眼,嘴角就不经意勾起。高挺的鼻梁,眉毛往上的齐刘海,以及当他发现秦蔚一直盯着自己瞧时难以掩饰的短暂局促,每一样都像极了学生时代的小师弟。

趁飞机滑动前,他又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好一大段信息发送,才心满意足戴上眼罩。

秦冕收到信息时,会议桌对面的意大利专利商还在为争取盈利点而夸夸其谈。翻译小姑娘憋得面红耳赤,努力将对方长篇幅的意见去粕从简。

这类项目会议秦冕本不必亲自参与,不过先前对方合作意愿并不强烈,亏得他们跟秦冕从前的导师有一点私交,才松口说如果诚心,可以再谈一谈。

专利商将将描述完第一阶段,下文还没酝酿好开头。向来工作不分日夜的秦冕却突然打断,“休息十分钟再继续。”他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径直起身,塞上耳机走出会议室,带上门的同时正好拨通电话,“你说没看到人是什么意思?”

“我买好您要求的所有东西送到公寓时,敲门无人应答。”司机耐心解释,“再开门进去,屋内确实已经没有人。”

秦冕飞快抬手看了眼腕表,“我知道了。”挂上电话又拨给白鹿,意料之中,熟悉的忙音之后通话自动结束。

拨第二遍仍然如此。

他分明记得自己写了留言压在白鹿手机下边,让他在家休息,不要乱跑。然而对方显然不如在床上那般听话。男人犀利的眉锋透着峻冷,像结了霜。不多犹豫,还是发两条信息过去:别偷懒,尽快处理伤口。回我电话。

他和白鹿的关系暗昧含糊,却不清不楚把人睡了。白鹿可能醉了,但秦冕是清醒的。

他从没做过这种唐突又毫无准备的事情。白鹿的出现,把他所有的节奏都打碎。

出神时手指还不忘正了正胸口一点没歪的领带。太心急了,他埋怨自己。

十分钟眨眼就没,打算出门寻人的经营处主任刚出来半边身子,就看见秦冕站在门外。男人眼中晦涩,盯着对面空无一物的墙壁,连蓝牙耳麦都没摘下来。

主任战战兢兢开口,“秦……秦总,会还开吗?”

出租屋内暖气并不充足。

蜷成虾米的白鹿缩在自己熟悉的被褥里,下半身愈发严重的阵痛疼得人意识恍惚。他庆幸自己离开公寓的念头足够果断,否则这会儿连路都走不了,难不成真得腆着脸请求对方收留?

白鹿再次睁眼已过正午,身边的枕头空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这是他第二次进到秦冕家里,跟男主人睡完一觉都没撞见印象中的男孩。

隔壁卧室的衣橱也只零星挂着两件白T,厕所的洗漱台上没有第二套杯子和牙具,怎么看都不像还有别人常住的模样。

抱着侥幸,他当然也希望那个男孩跟秦冕只沾肉体,可半个鞋柜的球鞋让人无法自欺。转念一想,狡兔三窟,秦冕又怎会把自己带回他跟别人经营的家里?白鹿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清晰得纹丝入里,他每次回想起来都喘不过气。

脑海中适时跳出一帧反胃的画面。上边的男人头发花白,下面的那个被扭曲地绑成一颗粽子。

白鹿扶额,干呕一声。

自己终究,还是成了这样可恶的人。

明知不可有的丑陋欲望,如同此刻不肯消停的身体疼痛,反复提醒他,他所期待的东西远不止是昨晚一个晚上。尤其在得到那人一次之后,食髓知味,这种念头,就更显得危险。

秦冕是‘白鹿鸣岁月’里最后一个闪光点,是他伸手不及的那片耀眼星辰。他曾想要他,一次也好。

而如今要到了,却仿佛执念更甚。

他是那个独自走过无数黑夜行将渴死的旅人,而秦冕能给的,不过是一口杯水车薪的鸩酒。

手机在枕头边嗡嗡两声,白鹿本不想理会,又担心来自高扬或者爷爷,不得不艰难翻了个身,笨拙得像条粘锅的咸鱼。

原来是秦蔚发来两条信息,一条文字,一条语音。文字有好几排,他告诉白鹿自己今晚回国,等忙完这两天就过来找他。语音倒是简短,就两秒。

“鹿鸣,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