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皇帝想用手指祁淮,却先一步被祁淮捉住,祁淮语中含笑:“舅舅才认出我?”刚说完,他手中用力,皇帝的三根手指已经全部断了,顿时痛得脸色煞白,而那女子早已经卸了皇帝的下巴。
皇帝痛得直哆嗦,却又喊不出来,只能双眼恶毒地瞪着祁淮。
祁淮笑得从容:“还得麻烦舅舅随我走一趟。”
说罢,他直接拎起皇帝,跟拎小鸡子一样,皇帝已经无力挣扎,他恐慌却又愤恨,甚至已经开始好奇,祁淮如何才能瞒过外头那么多人将他给带走?
祁淮提着他走出帐篷,皇帝甚至幸灾乐祸地想,他有那么多侍卫,祁淮真能逃得掉?!
也正是这时,祁淮道了声:“动手吧。”
“是!”
话音刚落,那名美貌女子已是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把飞刀,全部都是柳叶大小,她直接将手中飞刀飞出去,准头极好,只见帐篷附近的树,起码有几十棵,顷刻间就倒了!
皇帝看得浑身爬满冷汗。
这样迅速就倒了,想必这些树早已被人挖成空心,这是已经准备多日了啊!
就等着他投进来!
而这样大的动静自是引来侍卫们的注意,他们已经火速赶来,祁淮换了声音,大笑着提起皇帝就平地疾跑,很快又飞至远处的树上,渐渐远去。
那名女子娇笑着,留下句“我们大汗要请陛下去做做客!!”,说话间,她手中的飞刀还在不住往外甩,更多的树倒下,拦住侍卫们纷纷射来的箭。
女子已是顺利地飞速掠走,途中还特地在雪面留下不少痕迹。
皇帝早在祁淮提着他飞上树时,就吓得尿了裤子,他万万没想到,他被祁淮骗了!!!
还被骗了这么多年!!!
祁淮会武功!!!
侍卫们追了几里路,不仅没有追上去,还早就失了他们的踪迹。
他们吓得,留下一波人继续顺着踪迹去追,剩下的立马回去禀报太子。
太子一听,他父皇被游族大首领给掳走了!!顿时又慌,又莫名兴奋,他怒拍桌子,站起身便道:“速速集齐,随我一同去营救父皇!!立即给五十里外的大军发信,务必速速赶来!!”
“是!!!”
太子带人立马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过去,追着追着,又开始下起雪来,他们已是离临牧城越来越近,全程,他们始终能找到一些痕迹,却又死活找不到对方的落脚点。
到得此时,自然是太子说了算。
太子简直兴奋坏了,这是他觉得自己离皇位最近的时刻,此时他也无比庆幸,他还是来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便皇帝被救回来,又还能活多久?
太子此时只想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他也已经直接向临牧城中的游族大军公开喊话,命令他们赶紧放了皇帝,否则决不罢休。
没想到,不过半日,游族便有使者赶来,声称将他们皇帝陛下捉走的,是他们的大首领阿克汉,抓走祁淮的,也是这一位,并且这位大首领先前还囚禁他们圣女多年,祁淮杀错了人,真正的圣女还在阿克汉那里关着。
如今游族内部也已分成两股势力。
使者表明,他们圣女并无与天|朝为敌的意思,他们也只想早些救出圣女,他们还知道圣女与祁淮被囚禁的地点,恐怕皇帝也会被抓到那里,但他们人手不够,为此愿意合作。
使者只身前来,料他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太子立即先派了先锋队伍带着这名使者往那囚禁地而去。
祁知年他们离皇帝的营帐本就不过十来里路,亲卫们也时不时偷偷去打听些消息,自是立即知道皇帝被阿克汉掳走一事。
祁知年听说此事,也不由大吃一惊,又听闻抓走皇帝与祁淮的是同一人,且游族内部也起了分歧,太子已派人去营救皇帝,他立即打定主意,他也要去找祁淮!
此事毕竟危险,陪同祁知年来的侍卫们当然也要劝。
祁知年不想连累他人,当时也未多说,到了夜里,他自己从马车里钻出来,偷偷牵了匹马,朝白天侍卫们打听到的地方急急赶去。
他当然是会骑马的,就是骑得不太好,此刻却也已顾不上。
侍卫们都知道他不可能善罢甘休,见他果然骑马跑了,他们自是立即跟上去,就守在祁知年的身后。
游族掳走皇帝后,是留下不少印记的,侍卫们也都打听得很清楚,祁知年辨得出东南西北,只是这白雪茫茫的,又是夜里,不一会儿祁知年就找不着地方了,偏这雪依旧在下,祁知年有些茫然。
侍卫们正要上前,就听前方忽地传来马蹄声,他们立即满身警觉,纷纷拉开弓箭。
祁知年自然也听到了,他也有些紧张,仔细分辨后,他发现马蹄声并非一阵阵的那种,应该只有一匹马!祁知年松了口气,也摸到腰间的刀。
雪面上,月光下,他们已经渐渐看到那匹马的身影。
是匹格外高大,跑得也甚为迅速的黑马。
侍卫们生怕有危险,已经纷纷围上来,将弓箭瞄准那匹马。
祁知年握紧了刀,那马儿目标倒是很准确,直直朝着祁知年奔来,眼看侍卫们就要放箭,“等等!!”,祁知年猛地阻止。
“小郎君?”侍卫们讶异。
“这是祁淮的马!!!”
侍卫们微愣。
祁知年已经激动得从马背翻下,往前跑去,侍卫们猛回神,也都下马往前跑,就怕那马儿要伤了祁知年,那匹大黑马依旧冲得又快又猛,最后竟然精准地停在祁知年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果然是祁淮那匹名为雪烬的马!
“是不是祁淮让你来的!!!”祁知年跑上前,伸手去摸雪烬。
雪烬亲近地舔了舔祁知年的手,还使劲儿地往后看,示意祁知年上马。
祁知年赶紧扯住缰绳,“小郎君!”,侍卫们慌忙出声。
“它是祁淮的马!祁淮一定就在附近!它是来接我的!没关系的!”祁知年二话不说,翻身就上了雪烬,“走!!我们去找祁淮!!!”
祁知年将马腹夹紧,雪烬迅速回头朝来时方向跑去。
侍卫们赶忙上了自己的马,纷纷追去。
祁淮将皇帝提走后,最后来到座破庙跟前,四处空寂无一人,白茫茫的一片,皇帝方才被祁淮提着跑了一路,差点要把心肝肺都颠出来,突然停下来,他竟也松了口气。
可他没想到,一进屋子,他便又见到另一个祁淮!!
那个祁淮满身伤口,被捆绑在木架子上,身上绑着链条,已经跟个死人似的。
却在听到他们脚步声时,“祁淮”抬头看来,竟然露出笑容:“国公爷,您来了。”
“……”皇帝即便已经被卸了下巴,说不出话,不得不再次回头看祁淮,哪怕人就在跟前,他还是无法相信,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祁淮!
提着他的祁淮,笑眯眯地伸手将他的下巴又装了回去。
痛得皇帝又是不觉一颤,险些昏厥,祁淮直接将他往地上一扔,皇帝就地滚了几滚,瘫在地上动不得。
祁淮往他走来,皇帝下意识地往后躲,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是谁!!”
祁淮笑:“舅舅怎么连我是谁也不认得?”
“你们到底谁才是祁淮!!”
祁淮笑出声,走到他面前,低头问他:“还重要吗,舅舅?”
皇帝躲到无处可躲,怨恨,却又不敢直视祁淮,尤其是这样春风和煦的祁淮。
祁淮从腰间拔出把匕首,寒光闪过,皇帝又是几个哆嗦,祁淮在他面前缓缓蹲下,皇帝想要避开他的视线,祁淮用刀尖抵在他的下巴,已经破了口子,鲜血开始往下流。
“舅舅可别再动,这刀锋利得很,我可无法保证。”
祁淮说得轻松,皇帝吓得再也不敢动,却也无法阻止更多鲜血流出。
祁淮笑得清清朗朗,仿佛在说什么愉快的事儿:“舅舅,我们不妨来算算?”
“算,算什么……”
“我父亲,我二叔,我二婶,我两个堂弟,一个堂妹。”
祁淮每吐出一个名字,皇帝就又更哆嗦一分,他强撑道:“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
祁淮好笑:“舅舅,我可没说他们与你有关系,怎么,舅舅,你在心虚?”
皇帝不敢再说话,祁淮却又拿着刀尖缓缓往下滑,口中呢喃:“一共六人,那就是六刀。”
“别!!!!”皇帝大喊,“他们与我无关!当真与我无关!!”
“那什么才是与舅舅有关的?差点死了的我?还是已经死了的外祖母?”
皇帝没想到,就连太后的死,祁淮也能打听出来!!!
他恐惧地商量道:“淮,淮儿,有事,我,我们好商量。”
“啧。”祁淮嫌弃地看他一眼,“可我不想与您商量呢。”
“你——啊!!!”皇帝痛呼,那是因为祁淮已经将刀狠狠扎入他大腿,祁淮笑得似那光风霁月,“舅舅放心,一刀死不了人,至于几刀能死人,唔,要不我们试试?”
“等——啊啊啊啊啊!!”
祁淮又是一刀,再是一刀,刀刀见血,却又不致命,那鲜血早已流满地。
到第六刀时,皇帝已经喊不出声,他浑身抽搐,瞪着祁淮诅咒:“朕死也不会放过你!!!”
祁淮笑:“舅舅先想想到了地底下,如何与外祖父交代才是。”
“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朕!你杀了朕!”
祁淮将第六刀又扎进去,再缓缓拔出刀,站起身,低头看他,笑道:“舅舅能杀自己的养母,能杀自己的妹夫,还能杀为自己打天下的功臣,我却不会。”
“你,你不杀我?”皇帝痛到这个份上,又不觉生出怀疑,祁淮竟然不杀他?
祁淮笑得很温柔:“杀你的人啊,还没到。”
“你什么意思……”皇帝问。
帐篷外传来远处的马蹄声,听得出来人很多,祁淮回头看了眼,再看皇帝:“看,杀你的人啊,来了。”
说罢,祁淮迅速蹲下身,再度卸了皇帝的下巴,翻身就钻进破旧的佛龛内。
皇帝口中痛苦“啊、啊……”,可惜再也出不了声,他恐惧地盯着破庙的门。
却没想到,赶在那些马蹄声停下前,门前率先停下匹大黑马,“祁淮!!!”,祁知年翻身下马,冲进来就喊人,他一眼看到绑在木架子上的“祁淮”,伤成这样,眼睛又闭着,祁知年还真分不清楚到底是真还是假。
祁知年怔怔的,眼泪已经掉下来。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地上的鲜血与皇帝,他冲上前,伸手就要放“祁淮”下来。
身后传来动静,他抽出自己的刀回身就要砍。
“是我!”耳边却响起祁淮的声音。
祁知年愣了愣,还没回头,便听外头传来更多的马蹄声,他已经一把被祁淮给拽到了佛龛内。
佛龛极小,躲了两个人便很挤,祁知年后背紧贴祁淮胸膛。
祁知年的心还直跳,他还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下意识地想要问,却听到佛龛外,又有许多人走进破庙。
有人进来探查,很快便惊喜大喊:“快回去禀报太子!找到陛下与国公爷了!”
“不好!陛下失血过多!”
“这可怎么是好?!”
“陛下已不宜移动,赶紧去将御医带来,快!!”
过了大约一刻钟,“父皇!!!”,太子肝肠寸断的声音在外响起,“父皇!!您怎会如此?!快!快来给父皇医治!!!”
应当是御医们已经上前诊治,祁知年听到耳中,很不平,虽然那个“祁淮”是假的,但也不能完全不管人家吧!
祁淮察觉到他的不悦,不能有大动作,便蹭了蹭他的耳垂,祁知年脸红了起来。
外头情况这样危急,并不是绮思的时候,祁知年很快便专心致志地听外头动静,也有点弄不清楚祁淮的动机,更担心祁淮要被发现,很显然皇帝变成这样,是祁淮下的手。
若是太子就这么把皇帝给带走了,功夫岂不就是白费了?
偏偏此时两人又不好交流,祁知年一边焦急,一边听,御医与皇帝诊治后,其他人退出破庙,庙中只有御医与太子,还有皇帝的“啊啊”声。
太子焦急:“那帮土匪卸了父皇的下巴!你快些给父皇接回去!”
御医无奈:“殿下,此时接回去,陛下恐怕承受不住,要昏迷。”
太子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他似乎是蹲了下来,握住皇帝的手,垂泪道,“父皇您放心!儿子一定治好您!儿子一定抓回那些土匪!”
御医也只好上前给皇帝装下巴,果然,下巴是装回去了,皇帝即刻便痛得昏了过去。
太子他们无法离开,只能留在庙里,而祁知年也只能与祁淮待在佛龛里,外头的“祁淮”也终于被人拖下去医治,太子与游族的使者一番筹谋,回到庙中,皇帝还是昏迷不醒。
御医担忧道:“臣已为陛下施针,一个时辰内若还是不能醒来,恐怕就——”
太子伤心落泪。
祁知年却莫名觉得他哭得好假!!
御医后来也退了出去,听起来,破庙里也就剩太子与皇帝两人。
他们俩藏身的佛龛,太子进来时,侍卫们也来查探过,祁知年紧张坏了,可又不知其中有什么机关,侍卫们倒也打开佛龛后的小门,却没有发现他们,应当是其中还有另外一道暗门。
太子不知他们俩还在,在庙中来回转了许久,忽然喃喃道:“父皇,您若是就此再也不醒来,那该多好啊,唉……”
祁知年听了大惊,他没想到太子竟有这样的想法!
却也没想到,太子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悠悠醒了。
“父皇!”
“朕、朕……”皇帝嗓子沙哑,“祁、祁——”
太子听到这话,愣了愣,笑道:“父皇到这个时候,您还是更担忧表弟?在您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也罢,也罢……”
祁知年听到这话,便觉得不对。
佛龛外,太子从袖袋中拿出把匕首,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突然苍老的皇帝,低声道:“父皇,别怪我,这是儿子此生唯一的机会,若是到了地府,找祁淮吧,是他害得您不得不亲征,是他害得您命丧荒野。”
“你、你——”皇帝激烈地反应。
“父皇,儿子知道您很痛苦,您放心,人死了,便不会再疼,不会再痛苦,儿子会替您报仇,您放心地走吧。”
“啊!啊!”皇帝大喊,“呃——”
听到这声音,祁知年吓得寒毛直竖,太子杀了皇帝?!
他差点就要发出声音,手狠狠掐住祁淮的腿,也是此时,祁淮忽然掰过他的脸,用力吻住他,堵住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惊恐声。
祁知年瞪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熟悉的轮廓。
祁淮唇瓣也是凉凉的,给予的亲吻却是好暖好暖。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亲吻吗……
堵住祁知年的声音后,祁淮便想要离开,祁知年却贴上去,再度吻住祁淮,祁淮的唇角微翘,回应他的亲吻。
佛龛外,太子崩溃大喊“父皇——”,所有人都冲了进来。
太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地面,哀声哭泣,其余人等,愣了愣,纷纷跟着大哭起来,哭声响彻破庙,合着北风,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漆黑、寒冷的佛龛内。
就连祁知年背后也不由爬上一层冷汗,他甚至有些发抖。
祁淮却在轻咬他些微颤抖的唇瓣,加深亲吻,亲吻如暖阳降临,霎时融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