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红装”的云深不知处,总算添了些喜庆的感觉。庭院回廊,人来人往,相互贺喜。宴厅也已备好宴席。

  在几名女修的帮助下,黎明明换上了繁琐的喜服。听蓝溪说,这身喜服,还有蓝湛那身,找裁缝制了有半月,可是精致。

  “阿离,蓝溪姐,我穿着这喜服,好看吗?”打开袖子,转了一圈,黎明明满脸欣喜,期待地问她们。

  两人相视一眼,皆笑着点头,自是好看的。

  大眼睛转了一圈,她摇摇头,道:“你们说了不算,还是要新郎官说了才行~”

  知道她在调侃自己,江厌离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新郎官看见你,定是眼睛也移不开了!”

  一左一右将乱动的姑娘按在座位上,蓝溪替她着妆,江厌离替她梳发,配合地分外有默契。

  “莫黯,要不要再填些肚子?拜堂之后送入洞房,可是要一直等到新郎官回来,掀了喜帕才能动弹。”江厌离有些担忧,怕她会饿着。

  黎明明本想摇头,忽地想起自己还在梳发,便只好用说的:“我刚刚已经吃了很多了!足够撑到晚上,阿离不要担心,我饿不着的!”

  “知道你饿不着——小嘴闭上,抹胭脂了。”蓝溪无奈地叹了声。

  乖乖闭上嘴,看着铜镜里模糊的画面,镜中的自己穿着大红喜袍,戴着金色发冠,就连额前的抹额也是红色的。

  心中非常激动,也百般感慨。自己这两生以来,历经种种,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如今,终于有了最后的归宿。一会儿拜堂之后,她就是有夫之妇了。

  时辰差不多,已有人来催促过,最后,由江厌离替她盖上喜帕,扶着她的手,踏出明室的门。

  第一步,首先是跨火盆。黎明明对过盛的火有惧意,蓝忘机特地提醒过,于是,在江厌离小心翼翼地指导下,黎明明向前一跃,蹦出好远,差点要跳出火盆前垫的布袋。

  “莫黯,作为新娘子,要矜持些,大家都看着呢。”江厌离低着头,小声提醒她。

  “咳咳……知道了……”她只是怕会一脚踩进去嘛!

  抱着金凌在一旁观看的江晚吟摇摇头,差点笑出来,这糊涂又欢脱的性子,真是过了多久也不会变。

  在江厌离的搀扶下,黎明明踩着一个个的布袋,向宴厅行去。婚礼这日,新娘要求足不沾地,跨火盆后,将布袋置于地上,新娘从布袋上走过,走过的布袋移到前边,一个一个传递,有传宗接代之意。

  盖着红盖头,黎明明只能看见地面,看着自己的红色绣花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双鞋,还有另一身喜服的衣摆,是蓝忘机。

  黎明明能够感觉到,他心里的幸福感和喜悦感,嗯,还有自己的幸福与喜悦。

  江厌离松了搀扶着她的手,将牵红的一端放在她的手里。

  另一端,自然在新郎官手中。

  一拜天地——

  转身,向门外,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向蓝先生,二拜。

  夫妻对拜——

  转身,向牵红另一端那人,三拜。

  礼成,送入洞房。

  然后,便是坐在静室床榻上,一段漫长的、焦急的、又枯燥的等待。

  黎明明觉得,这个拜堂实在是过得太快,她都还没能好好感觉一下,就结束了。

  云深不知处禁酒,不知道那些喜好饮酒的人要怎么办呢?不知道宴会上的食物会不会与平时一般难吃呢?忽然有点想摸摸小如兰——这么干坐着真真是好无聊哦——也不知道蓝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坐得无聊了,黎明明往床里边挪了挪,撑着床沿,晃着两条小腿,左看看,又看看,坐累了,就在床上趴会儿,趴好了再坐起来,若无其事地抚平被子上的褶皱,坐得端正。

  躺下再坐起,不知重复了几回,哈欠连连的她总算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蓝湛?”只听见声音,也没听见他说话,黎明明便叫了他一声。

  “……嗯。”随着这身回应传入耳中,黎明明在视野里见着了他……的衣摆和鞋。

  试探着去牵他的袖子,抓住了。黎明明将他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快来掀红盖头,掀了盖头我就能动啦!”

  “好。”后者笑着坐下,伸手,将红色的喜帕向上掀开,那双清澈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一下子便沉溺其中。

  “蓝湛蓝湛,你今日可真好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黎明明的目光停留在那条红色抹额上,正要伸手去扯,被一只大手拦下。

  他目光火热地盯着她,声音低沉:“该换称呼了。”

  那声“夫君”几乎要勾去他的魂,取下喜帕,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的发冠,他也顺手取下她的大红抹额:“你更好看,夫人。”

  “这话我爱听,夫君真会说话,奖励一个~”

  勾着他的脖子,献上一个吻,红色的口脂也沾上了他的薄唇,竟有一丝妖艳。

  这个吻仿佛启动了一个隐藏开关,还不等她有反应,一个缱绻漫长的吻便堵上她的嘴,随后,天旋地转,她被他抱在怀里,翻上床塌,吻得迷迷糊糊,上气不接下气。

  等终于结束了这个吻,瘫在床上,她大口地喘着气,上方这人,一手撑着床,一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等、等等……”赤红着脸,她抬手,按住他的胸口。

  “怎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极力抑制着什么。

  黎明明觉得,自己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又喘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想起来:“脱、脱鞋了吗!?”

  见她羞涩的模样,蓝忘机轻笑,起身,脱去两人的鞋,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放好,再摘下自己的发冠,以免一会儿弄伤她。

  然后,便是宽衣解带……

  一直到黎明明的上身只盛了件小肚兜,蓝忘机伸手,抚上她的右手手臂。是光滑的,但是那里,曾经有过一块烙印。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原本有烙印的地方:“啊,我也觉得很奇妙,但是那块烙印真的不见了,可能是我的实体重塑的原因呢!”

  这种时候,她还能傻乎乎地分心去解释。

  再转过头,恰好对上蓝忘机幽深的眼,黎明明忽然有些小小地紧张,她吞了口唾沫,伸出食指,小声地提出唯一一个要求:“——你……轻点儿啊……”

  “——嗯。”

  他扑向自己的时候,黎明明仿佛看见一只扑食的饿狼!!!

  果然,兄长大人都是骗人的!什么不懂!?这家伙哪里不懂了!?还是说,这是男人的本性!?这么猛的吗?这么猛的吗!?这么猛的吗!!?

  (此处省略写出来就要被锁文的一段字,嗯,sorry!)

  春宵——

  ——

  ……八年后

  蓝思追正在房中修习琴谱,忽的被一人从身后蒙上眼睛:“——猜猜我是谁?”

  这般小奶音,不用想也知道,是云深不知处的大小姐,蓝昕,字筠涵。只是,自然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

  装作伤脑筋地思考一番,他道:“可是景仪?”

  “哼哼~错了,不是!”小姑娘摇摇头。

  忍着笑,他又道:“那——可是金公子?”

  “诶?你怎么知道他来了……不是不是,错了!”

  思追还想再猜,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筠涵,快带思追过来呀,少夫人那里在催了。”

  蓝景仪小跑着进来,将蓝昕的小把戏瞬间打散。

  “……”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小家伙不满地皱起眉头,“景仪哥哥你又坏阿昕的好事!”

  摇摇头,蓝思追牵着蓝昕的小手站起来,向蓝景仪的方向走去:“好了好了,快走吧,莫让少夫人等急了。”

  两高一低,三个孩子似是做贼一般地去了明室,三长一短,共敲了四下门。才见明室的门偷偷地开了一条缝。

  “看见阿湛了吗?”警惕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三个小家伙也紧张地左右看了圈,摇头。

  然后,便被一把拉入屋内。房门轻轻合上。

  “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的口水都快流完了!”一身金色的小家伙坐在桌边,向他们挥挥手,叫他们赶紧过来。

  这是一场,黎明明组织的,悄咪咪的茶话会。

  自从生了阿昕以后,蓝湛就开始限制她的小仓库容量,每日也不给多吃,问为什么,说是吃多了会牙疼。还要反驳,她就会被拽到床上,被闹得再不想动弹。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她是有苦说不出!

  四个小家伙们,还有黎明明与江厌离,在桌边围了一圈,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酥饼硬糖软糖,都是江厌离带来的。

  待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开食。

  看着为人母的姑娘还像个孩子般与他们抢食,江厌离无奈地笑着,丝毫不为自己的孩子抢不到几块糕点而心急。

  “阿娘!到嘴的莲子糖都给阿昕抢走了!姨母姨母!你看!”小金凌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糖被那小丫头夺走,差点哭出来。

  吞下一口芝麻糕,黎明明拿脏兮兮的手摸了摸金凌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小如兰,乖。阿昕是妹妹,你该让着她。”说着,从蓝景仪手上抢过一块核桃酥,递给他吃。

  “少夫人……”蓝景仪努努嘴,极度丧气。

  蓝思追便将手中的糕点给他吃。

  江厌离叹了口气:“都不要抢了,桌上还有好多呢!”

  这是真的,桌上明明还有不少糕点,他们却偏要抢别人的吃,大概是,别人的吃起来比较香吧。

  大家正吃得欢,明室的门却忽地打开,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大小小六个脑袋一同向那里看去——

  “……阿、阿湛呐……”黎明明慌得差点咬了舌头。

  扫了一眼桌面,来人淡淡地问了句:“你们在做什么?”

  “含光君!”大一些的两个孩子先站起来认错。

  “姨父……”然后是小金凌。

  “阿爹……”最后是扭扭捏捏地小姑娘。

  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黎明明站起来,偷偷拉了两下江厌离的衣袖,然后就向门外去,推搡着蓝忘机就往外走:“阿湛阿湛……咱有话好好说——阿离!这边收拾一下啊!我先走了!”

  小姑娘担忧地看着她的阿娘出了门之后便被她阿爹抱起来带走,扯了扯江厌离的衣摆,抬头问她:“姨母,我阿娘会不会被阿爹欺负啊?”

  一手摸着她的小脑袋,一手又摸着小金凌的脑袋,再对上两个小少年担心的目光,江厌离终是叹了口气:“——无事,你阿爹很爱你阿娘,自是不会欺负她的。糕点还吃吗?不吃的话,我替你们分了,你们带回屋里去吧?”

  既然金夫人都说无事,孩子们也不担心了,继续投入快乐的茶话会之中。

  直到第二天,小蓝昕跑去静室看望她的阿娘,阿娘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躺着一动也不愿动,小姑娘心疼地将偷偷藏起来的桂花糕给她吃。

  果然,阿爹还是欺负阿娘了吧!